第一百五十四章許剛的母親
國慶節終於到了,可是,從凌晨兩點開始,暴風雨就席捲了整個城市,炸雷劈斷了樹枝,閃電撕裂了夜空,雨點像夜歸的酒鬼的鐵拳,拚命地捶打大門和窗欞。很多人從睡夢中驚醒,失神地擁被癡坐,彷彿此刻見到的是一場噩夢。
池文浩也是在一個驚天動地的霹靂中醒來的,望著室內一道道爍動的閃電強光,他的心臟莫名地抽搐了幾下,隱隱約約地,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小喬卻睡得很沉,只是偶而輕輕地翻身,她並不知道今夜暴雨的恐怖,而且,更不知道,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剛剛發生在她的身上。
清晨,風雨初定,碧空若洗,朝霞滿天。窗外鳥鳴啾啾,花葉流芳滴翠。
今天會是個大晴天,今天應該是個適合出遊的日子。
早飯過後,陳小喬和池文浩便立即動身前往保山。
保山市位於雲南西部邊陲,是一塊神奇富庶的土地,這裡有世界罕見的「新生代」火山地熱並存的奇觀;神奇壯麗的「自然博物館」高黎貢山;磅礡壯觀、聞名於世的怒江大峽谷;以及幽長傳奇的南方絲綢古道;據說,我國傑出的地理學家徐霞客,意大利探險家馬可·波羅都曾來過這裡探幽、尋奇;然而,池文浩和陳小喬卻沒有這份遊山玩水的心性。
他們一路詢問,最後終於走進了一座外觀破舊、牆面斑駁的四層灰樓。
三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剛剛響起,門內就傳來一陣「踢踢嗒嗒」的腳步聲。
拉開的鐵門內,站著許剛的表妹,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隱藏著小白兔般的膽怯。
「小妹,怎麼今天你也在這兒?」池文浩微笑著問道。
「哦,我爸媽這兩天出門了,讓我來陪姑姑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你就是那個總打電話來的哥哥。」
「是啊,真聰明,你姑媽在裡邊嗎?我們是專程來看她的。」池文浩舉起手中的水果袋。
「哦,在的。不過,她不太好。」說話間,小姑娘側身讓開了進門的路。
這是一套相當陳舊的兩居室住房,客廳很小,不過八、九平方,但卻在正中的白牆上高懸著許剛的黑白大照片,遺像中的許剛,眼中似有無限的哀傷。
望著相片中那熟悉的面孔,池文浩難過得低下頭去。
「她在哪兒?」陳小喬望著兩道同樣微閉的房門,輕聲地向小姑娘問詢。
「這間就是了,你們小聲點,她現在很怕吵。」小姑娘指了指向陽的那間房,同時緊走兩步,推開了那扇刷著劣質油漆的木門。
室內的空間依然狹小,幾件簡陋的傢俱,還有一張樸素的單人床。
床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被子,只露出一張缺乏血色的臉。
「阿姨。」池文浩輕輕呼喚一聲。
然而,許秋芸卻似根本沒有聽見,依然一動不動地躺著。
「許阿姨……她是不是睡著了?」池文浩回頭望向許剛的表妹。
小姑娘搖搖頭:「沒有,她這些天一直都是這樣的,誰都不理。」
池文浩和陳小喬手牽著手,一直走到許秋芸的床前。這時,他們才清楚地看見她的神情。
短短半月,許秋芸那原本瘦削的臉頰只剩下窄窄的一條,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眼珠似乎都已不會轉動。
「她……她怎麼了?」陳小喬擔心地問道。
「大夫來家說,姑媽是因為傷心過度,精神上受了太大打擊,才會變成這樣的,說吃點藥靜養一段就好了。」
池文浩點點頭,又轉頭向許秋芸:「許阿姨,我們是許剛的朋友,特意從濱江坐車來看您的,您要好好保重,早點好起來。」
許秋芸還是充耳不聞,只是瞪視著天花板的雙瞳卻微微轉動了一下。
「許阿姨,我知道,您能聽得見我說話的。我知道,您是因為想念許剛才會這樣悲傷痛苦,我們也和您一樣,都不想讓許剛死得不明不白。阿姨,您能告訴我們嗎?您是不是見過許剛身上那塊『血紗巾』?能不能把您知道的都講給我們,我們想幫您找出殺害許剛的兇手。」
池文浩的話說得入情入理,任鐵石心腸之人也不能不為之動容,然而,許秋芸卻還是直視著天棚,一語不發。
池文浩和陳小喬有些失望地對望一眼,隨即,陳小喬又重複了一遍相同的問話,說得更加委婉,也更加動情。
半晌,許秋芸才吐出一句夢囈般的話語:「冤孽……冤孽呀……我就知道他(她)會來的……他(她)的詛咒也一定會應驗的……會應驗的……應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