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命案疑蹤(6)
從殯儀館出來的那一刻起,黃志勤的父親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他強抑著內心的悲痛,打電話通知了正在幾百里外出差的妻子,這才勉力支撐著踏進自己的專車。從坐到車裡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用手抵著前額,頭低垂著,一句話也不說。
司機猶豫了好半天,最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黃局,咱們去哪兒?」
黃父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用另一隻手向著轉頭過來的司機揮了一揮:「回我家……啊,不……還是去老宅子吧。」
一路上,黃父一直用手半遮著臉,頭垂得很低,一句話也不說。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不見他的眼睛,可是卻能感覺到他在哭泣,因為他的身子就像風中搖曳的蘆葦,不間斷地顫動。
這麼久以來,司機還是第一次看到黃局長如此地失態。突然間痛失獨生愛子,無異於在黃局長的精神上投下致命的一擊。看慣了黃局在官場上的叱吒風雲,今天司機突然對他萌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黃局長很可憐。其實走下聖壇卸下所有光環,黃局只不過是個普通人,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然而,這位父親卻偏要經歷人生中巨大的痛苦——中年喪子。
他想說些寬慰的話,但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在官場耳濡目染了這麼多年,他知道,此刻最明智的舉動就是保持緘默。
不知什麼緣故,中午還明艷照人的大太陽,到了下午卻悄然隱入了暗灰色的雲層中,雲來得很快,就像急行軍一般,迅速就佔據了濱江的整個天空。起風了,要變天了。
車停在老宅門前。
黃父邁步走下汽車,他的步履有些蹣跚,看上去很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黃局,我扶您進去吧。」司機早已從車的另一側繞到黃父的這邊,做出攙扶的動作。
黃父卻一把將他推開,用的力度不大,表達的態度卻極堅決。
「不用了,小秦,你先回局裡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回頭等他媽媽回來還要處理孩子的……後事。」黃父說到最後兩個字時,眼圈突然間又紅了。
「那……黃局您多保重,我回去了。有什麼事您就打我電話。」司機知道黃局的脾氣,他決定的事只有服從。
身後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而後是漸漸遠去的車輪聲。
黃父深深地喘了口氣,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向老宅門口走去。
「您是黃伯伯吧?」一道藍色的身影在面前一閃,隨之而來的是嬌柔而溫和的聲音。
「你是……」黃父抬起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女孩,顯得非常詫異。
「黃伯伯,我叫關玲,是志勤的……朋友,我在這屋裡見過您的照片。」關玲有些羞澀地低下頭。
「唉……你好,你還不知道吧,志勤他……」明察秋毫的黃父立即猜出了這個女孩與自己兒子的關係,他歎了口氣,想要說出兒子的死訊。
關玲卻搶先說道:「我都知道了,我就是為了這個才來這兒的,我知道這只是你們的老宅,可是我只知道這裡,所以就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遇上您了。」
黃父點點頭:「謝謝你,難為你專程過來,咱們進屋說吧。」
外面的天色越見陰沉,看來,一場大雨就要來了。
廳裡的光線很暗,黃父打開了頂燈,頓時一片光明。
「黃伯伯,您要節哀。」
「謝謝你了,你也一樣。」
關玲尷尬地一笑:「黃伯伯,我今天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向您求助。」
黃父抬起頭,驚異地問道:「什麼事?」
「黃伯伯,今天聽警察說,在志勤的身上發現了一塊帶有數字的血紗巾……」
聽到這裡,黃父的臉色微微一變,同時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們給我看了。」
關玲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聽說,這個月先前死的四個學生身上也有這樣的血紗巾,您知道這紗巾的來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