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腳步一頓,那聲音她聽得出來!
陳有良!
她回身時,陳有良到了閣樓門口,那張清瘦的苦臉看人苦大仇深,穿著刺史官袍卻仍有兩袖清風的文人氣度。魏卓之指了指屋裡,陳有良轉頭一望,怔了怔。
只見屋中少年冷若清霜,眸中似含風刀,陳有良頓時複雜,知道這少年便是暮青了。他雖未見過暮青的真容,但知道她今夜會來,他此生為官做人,向來問心無愧,暮懷山是他唯一愧對之人,也只有他的女兒會用這等看此生至仇的目光看他。
但暮青今晚沒動。爹被毒殺背後的真相,她越查越覺得深,陳有良的命該不該留,且待事情真相大白。今夜她是來幫步惜歡查案的,她懂何為公何為私。
這時,步惜歡從樓上下來,暮青轉身抬頭,見他換了身月色衣袍,面上覆了那張初見時的紫玉鎏金面具。男子拾階而下,衣袂舒捲如雲,步步矜貴雍容,含笑下望,眸光比夜色沉,比月色涼。與宮中那媚色含春縱情聲色的帝王不同,暮青覺得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步惜歡,漫不經心一望,便見睥睨莫測。
這閣樓果然是步惜歡在刺史府的御所,暮青瞧了他一眼便轉頭對門口的陳有良哼道:「刺史大人的娘親真是年華正茂,貌美如花。」
「噗!」魏卓之一笑,頓覺心頭舒暢,果然被人針對這等事,有個伴兒比較舒心。
陳有良嘴角一抽,面色大變,抬頭謹慎地瞧一眼步惜歡,似怕他降罪暮青。
步惜歡卻低笑一聲,眉宇間神色被面具遮了去,只聽他道:「愛妃,這等情話不妨回宮與朕細說。」
陳有良聽了,暗鬆了口氣。魏卓之卻怔了怔,見步惜歡立在階下,面容在月色照不見的昏暗處,眸底神色瞧不真切,只瞧見他笑著欲牽暮青的手,暮青似有所感,敏捷後退,離了步惜歡老遠。他牽了個空,瞧她一眼,只搖頭一笑,唇邊似有無奈笑意。
嗯?
魏卓之眉頭挑了老高,細長的鳳眸裡漸起興味。
「案子查到哪一步了?」這時,暮青開了口,這次問的是正事。
答她的是陳有良,他瞧著很著急這件案子,語速極快,「池中血衣與凶刃已取出,凶器是寬約一寸的短刀,與驗屍時一致!那血衣是男子衣物,黛色薄錦,城中綢緞莊、成衣坊裡有這質料樣式的有七家,袍子無甚特別之處,府衙小吏、城中富賈、員外、城外鄉紳,穿這衣衫的有不少,實在平常。那短刀上頭連個烙子也無,尋常鐵匠鋪裡都打得出來。兇手是有備而來,憑血衣和凶刃,查不出任何線索!」
暮青並不意外,她驗屍那晚就看出來了,這兇手從後窗出去,擦了地上血跡,卻故意在石徑上留下泥印,顯然是個聰明狡詐之人,自不會笨到在凶刀和衣衫上留下尋他的證據。
「那晚兇手留下的泥印斷在半路,腳印方向指向府外!」
「兇手不會是府外之人。」暮青聞言斷道。
陳有良一愣,「姑娘為何如此斷言?」
「血衣凶刃都確定不了他的身份,若他是府外之人,出了府便是天高地廣,再尋不著他。既如此,有必要費那麼多的力氣迷惑你們?殺了人,直接出府,對他來說比什麼都安全。明明在府中多留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險,他卻沒急著走,反而故佈迷陣,這說明什麼?」暮青問。
陳有良面色一變!確實,兇手若是府外之人,殺人後直接出府是最妥當的。他那麼聰明地沒在血衣和凶刃上留下線索,出了府就沒人能尋得著他,何必費事費力在府中布那麼多迷陣?
「若兇手是府外之人,他沒有必要掩飾行蹤,就算讓你們知道他殺人後出了府,你們不知他身份,天涯海角也尋不著他。他越想掩蓋行蹤,反而越說明他就是府中之人!」暮青下了結論,「兇手聰明,很樂意耍著你們玩兒,但他忘了世上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件案子,殺人兇手儘管在府中查。但下毒之人就不好說了,可能是死者的同僚、朋友、府中親眷、下人,也可能是刺史府中的下人,甚至不排除是這個殺人兇手。一個一個地排查太費時間,我有個行之有效的法子,但需刺史大人配合。」
「姑娘儘管說!」陳有良答得痛快。
暮青卻道:「這件案子,得由我來審!」
陳有良聞言一愣,顯然沒聽說過女子審案的荒唐事。步惜歡也微微挑眉,他知道她會察言觀色,原打算著讓陳有良將人集齊,升堂問案,要她避在一旁小簾後瞧著,誰有嫌疑,她說說就好。
未曾想,她竟要親自審?
「問案是需要技巧的,問到何處停,下一句問什麼,都有學問技巧。這非一日兩日學得會,我想你們也沒時間讓我教會刺史大人,再讓他升堂問案。若想盡快知道兇手是誰,這件案子你得放權讓我來!」暮青轉頭看向步惜歡,此事他說了算,她就不問陳有良了。
男子挑著眉,目光在屋中晦暗難明,似在衡量。
女子審案,確實聞所未聞……大興開國至今六百年,便是前朝,也未曾聽聞此事。
不過,若是她,許可以給他驚喜。
半晌,見男子一笑,笑意裡融了興味,「好!那就瞧瞧,這世間女子如何問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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