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尉人頓時背脊一涼,不由自主地將脖子往衣領裡瑟縮了幾分。
他雖然喜歡仗勢欺人,但還不至於到無法無天的地步,這京城裡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他一直是心中有數。
而東方夜,就是他最不能惹的其中一個。
他能依仗的人也不過是自己那身為大學士的父親和身為皇貴妃的姑姑,但東方夜卻是直接依仗的當今皇上。憑著東方夜以前的作風,即便是東方夜不小心將他打死了,皇上也可能頂多只是不痛不癢的斥責他幾句,然後就沒有了下文。而他自己……
錢尉人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調戲的舉動,東方夜是不能惹的,可他的女人又如何是自己能惹的呢?!
「怎麼?你怕了?」見他連臉色都變了,東方煙絡笑得愈發得意,似乎有著扼住了別人弱點的快感一般,聲音裡帶著一絲明顯的愉悅。
錢尉人被她這話刺激,腦門一熱,不自覺地就出言反駁著,撇唇道:「怕?我又沒對她做什麼,我怕什麼?」
「調戲,也不算什麼?」東方煙絡不客氣地冷笑一聲,話鋒轉下,又道:「好吧,即使真如你所說的什麼都沒有做,只怕別人也不定會這麼認為吧。你覺得,若是被東方夜知曉了此事,他還會放過你麼?」
錢尉人被話噎了噎,想著東方夜可能來找自己算賬,便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可還是嘴硬道:「難道他還能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殺了本少爺不成……」
東方煙絡反唇相譏:「他就算要殺你又有何不可?!」
錢尉人面色頓變,這話無疑正中他下懷,他平時對著別人怎麼耀武揚威都行,可對於東方夜卻還是心生懼意的。
「呵……」終於看到他的神色中有了一抹懼怕,東方煙絡在心裡鄙夷的同時,又滿意得無聲冷笑著。
果然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孬種!
「要本公主說做戲就做全套。你既然想玩,那乾脆便玩到底好了,反正東方夜左右都不會放過你,還不如把人拿到手,至少那還不算太過吃虧。」
錢尉人聽到從東方煙絡嘴裡吐露此話不由頗感意外,他對東方煙絡說不上完完全全瞭解,但也能揣摩個七八分,東方煙絡其實根本就是個惡毒壞心眼的主兒,而這話聽上去又明顯慫恿他去碰東方夜女人的意味居多,他不禁懷疑起東方煙絡的意圖來。
「你又打的什麼主意?」
「本公主自然是想主動給你送女人了。」東方煙絡黑眸中精光一閃,突然笑得詭異,「怎麼樣,忍著這麼久不能碰女人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錢尉人被她笑得甚為心虛,可一想著讓自己禁慾這麼久的罪魁禍首還不就是眼前這個母夜叉,頓時心裡又氣惱了起來,冷哼了一聲,再看著東方煙絡時,眼裡懷疑的意味很明顯,顯然還是在擔心她會不懷好意地耍什麼詐。
「你會這麼好心?」
東方煙絡臉色陰寒,話語恨意刺骨,「那是當然,本公主也自是有私心的。你難道忘了,害得本公主變得如今這般田地的人是誰了?」她拿東方夜沒有辦法,那找花朝算賬總是可以的吧。
「之前花朝被東方夜保護得太好,本公主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如今大好時機,怎能錯過?況且,此事由本公主出面,對你而言又沒什麼損失。我們只要先將人抓住,如此一來,本公主再把她轉交給你,至於之後你想怎麼做……」她笑了笑,不再說話。
錢尉人聽著寒意頓深,早就知道東方煙絡這個女人不會有什麼好心眼。雖然她的提議確實不錯,只是,他要不要選擇呢?
東方煙絡見他似乎並不怎麼動容,便語出激他,「你這是沒膽子不敢了?東方夜的女人你可還沒試過呢,說不定會很刺激!」
見錢尉人尚還在思量,東方煙絡嗤之以鼻地把頭一扭,冷冷地笑著,故意朝他冷嘲熱諷道:「廢物!連這點膽量都沒有,虧得本公主之前還當你是個男人,原來就是個沒帶種的!你如今好歹也是本公主的駙馬了,東方夜就算要動手,也得先顧慮一下你的身份吧,而且這種顏面盡失的事情,也只能讓他吃個啞巴虧。」
眼見東方煙絡還在不遺餘力的勸說著,錢尉人聽久了也不免心裡癢癢,且他也覺得東方煙絡有句話說得確實很對,他如今身份不同以往,身為當朝駙馬豈是能讓人隨便就打就殺的?或許東方夜頂多只是揍他一頓出些氣呢。
想到這裡,他心裡的底氣也跟著足了些。
儘管在他的理智上還是懼怕東方夜的,不過現在明顯是色心大於理智,所以僅存的那點理智也就被東方煙絡牽著鼻子走了。只是,他雖然被東方煙絡說動了,卻還不至於傻傻的表露出來。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別連累本少爺就好了。」錢尉人斜睨了一眼東方煙絡,轉身拂袖而去。
東方煙絡既然要作死,就讓她作吧,反正這事主謀在她不在自己,東方夜即使來算賬,也該先找東方煙絡才是,怎麼著都與他無關吧。
東方煙絡緩緩揚起嘴角,冷笑越發的深了。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嘴上說著不要,心裡面還不是想得不行?
「公主,我們真的要這麼做麼……」這時,跟隨在東方煙絡身旁的丫鬟怯怯地開口。
這事情鬧大了,後果真的會很嚴重的啊!
「這不是已經找到一個現成的替死鬼了麼?!」東方煙絡嘴角的笑又顯而易見地平添了幾分陰冷,令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她冷眼盯著錢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全是恨意難消地咬牙切齒。「本公主這回定要教這蠢貨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所受這麼久的屈辱,必須要有人償還!
……
遇到這麼敗興的事情,花朝與舒玉末逛街的興致也全都被掃光了,於是便折回到了欲膳坊用午膳。
兩人直接上了三樓常用的雅室,欲膳坊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知道花朝身份的,對於她的喜好和菜色也都十分清楚,因此,幾乎不必她主動開口,一切便就準備得妥妥帖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不過短短片刻,就擺放好了一整桌的美味佳餚,而且還差不多全是花朝愛吃的食物。
要說欲膳坊的酒菜本來就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現在又有這麼多美食擺在眼前,身為一點名副其實的吃貨怎麼可能擋得住其中的誘惑呢。
舒玉末悄悄嚥了一口口水,幾乎是兩眼泛光,雖然他之前在街上已經吃了很多東西,可現在還是忍不住食慾大開。
花朝好笑的看著他的舉動,笑道:「放開吃吧,這些都不用錢的。」
反正東方夜的錢多得是,怎麼也吃不窮他。
舒玉末狠狠點著頭,舉起筷子便不客氣的開動起來,嘴裡還時不時的點頭稱讚。
花朝微微一笑,見此也拿起了筷子,低頭環視了一周桌上香氣誘人的菜餚後,眼底有些奇異。
因為在欲膳坊裡每隔一段時間會更換一些新菜色,然後東方夜就會帶著她來此品嚐,而看著今日的桌面上也出現了幾道她以前沒吃過的菜,就自然的以為是新品了。
她先試吃了一些,發覺味道確實很好,這才側頭向舒玉末推薦,瞬間將碗碟推倒他身前,道:「你試試這幾道。」
舒玉末立馬接過,埋頭吃著,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頤,幾個碟中被他快速地解決掉了一半。
正待他吃得歡暢,他忽然抬起頭來,對著花朝口齒不清地道:「……我怎麼覺得頭有點暈呢?」
花朝瞧了他一眼,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笑道:「是吃撐了吧。」
「不對。」舒玉末靠著椅背甩了甩頭,暈乎乎的道:「就是暈……」
花朝皺眉看了看他,卻見他這時已軟趴趴的伏在了桌子上,筷子也從他手中無力滑落在地,似乎是要睡著了。
「喂!舒玉末?」她一驚,急忙俯身喚道。
他一動不動。
花朝扶起他伏著的身子,伸手探他,發現氣息如常,便又微微晃了晃他的身子,「舒玉末?舒玉末……」
可他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怎麼會突然這樣?」她一陣驚訝,漸漸鎮定了下來,似想起什麼,驀地回頭來一一檢查桌上的食物,一邊鎖眉苦苦思索,「沒有下毒,也沒有下藥……」
花朝面色發沉,明顯感覺到事情有古怪,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漸漸地她眼前的影像也跟著開始變得模糊,剛要站起身來叫人時,卻是感覺一陣頭暈乏力,身子一軟,就猛地往前一倒。
這欲膳坊是東方夜的地方,按說根本是不可能會發生這種意外,除非……是有人刻意針對她們來的,暗中下了黑手。
可那些菜裡面根本沒有加料,為什麼還會這樣呢?
對了!
新菜!
就在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她突然想起這最關鍵性的菜式來。
她與舒玉末都是因為嘗了那幾道菜才變成這樣,菜裡雖然沒有下藥,可是食物相剋。而那幾樣東西一起同吃,反倒是成了毒藥。
糟糕,這回是真是中計了!
花朝暗暗倒抽一口氣,可惜,現在才明白過來卻已經太晚了。
那幕後之人可真是好狡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