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管聽起來虛弱低微的嗓音似十分吃力般的從馬車內緩緩傳來。
「休得生事,退下!」
「哼,算你們今天走運!」那將士聽及便對著花朝與雲陽冷哼了一聲,說罷,伸手挽著韁繩。只聽一聲『駕!』,馬已經疾馳而去。而那輛馬車亦是跟在背後極速前行。
花朝瞧著那將士遠去的背影時,眼底略略閃過一絲異色。她怎麼覺得此人怪怪的呢,看著他的歲數應該還很年幼,眉眼相較一般男性的硬挺卻要柔化不少,身形裹在那麼一層厚厚的盔甲裡面,仍是顯得十分嬌小,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個……
花朝琢磨著措辭——嗯!像是個女人!
她忽然想起這將士剛才口中所提及的人來,蹙了蹙眉,王爺?哪個王爺呢?
「剛才馬車裡面的人是東方勝?」她不由疑惑的轉頭問著雲陽,而答案卻已在這一刻驀地呼之欲出了。
東祈皇現有的兒子裡面,就只剩下東方勝,她還沒有見過,聽著剛才從馬車內傳出來的聲音感覺甚為陌生,想來也就只有他了。
「沒錯。」雲陽點點頭,眼睛仍是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花朝一臉略微的不解,奇怪道:「他不是應該還要接受入京儀式麼?怎麼會撇下大軍一個人先來了?」對於剛剛那驕橫的女將士,她已不禁心生微詞,想不到軍營裡竟然還暗藏著女人,這東方勝的軍紀也不過爾爾嘛。
雲陽微微牽起嘴角,卻是笑得頗為深意的緩緩說道:「聽說他這次受了很重的傷,軍營裡的軍醫不堪一用,所以只能先回皇宮去請御醫了。」
原來是這樣,花朝瞭然,難怪東方勝剛才的口氣聽起來十分低弱,很明顯的透出無力感。
「難道還是因為先前被東方夜給傷著的?」花朝又疑惑了起來,小臉上卻漸漸起了一絲濃重的笑意,眉頭舒展,然後小聲嘀咕著:「看來東方夜這個笨蛋這一回也不算是吃了大虧呀。」
她那天聽完兩個小廝的話後之所以會十分生氣,其中有一星半點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時東方夜受了重傷而又沒聽說方勝有遭受什麼大損失,所以才會對東方夜這筆不划算的買賣感到很是憋屈。如今忽然知曉對方當時也沒有討到什麼便宜,這下她心裡便又頓時平衡了不少。
她這話音雖低,雲陽卻聽得很清楚,對於她這十足十的壞心眼,嘴角有點無法抑制地抽動了一下。
他勉強忍住些笑意,看向花朝解釋道:「要說東方勝之前除了被王爺傷了一條臂膀比較嚴重以外,其他內傷本來並不算緊要。真正重傷他的,其實是昨夜公然前去營帳襲擊他的人呢。」
「是麼?」花朝不急不緩地應了一聲,略略挑起的眼裡微露幾分訝異,不知為何,她忽然間生出幾分很奇怪的感覺來。
雲陽忽地若有深意地看著身前波瀾不興的女子,笑了笑,問道:「王妃可猜得出昨夜襲擊東方勝的究竟是什麼人麼?」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花朝涼涼地看著他,小臉上掛著一絲不以為然。
雲陽笑意越發明顯,也越發的具有深意了,黑眸深處明亮得有些異常,神秘兮兮的道:「是一個女子呢。據說那女子身穿白衣,面蒙白布,揮手之間便能召喚出碩大無朋的巨獸來……」
「……」花朝雙眉緊縮,僵滯地聽完這一襲話,心底一時猛地翻騰奮湧著複雜至極的情緒來。
——
此刻,京城某院內。
煦暖的陽光自頭頂上斜斜的照射而下。於偌大的庭院中,一個英挺高雅的男子正逆著光圍坐在綠樹下的大理石桌邊,悠閒煮茶。那隨著沸水徐徐冒出來的煙氣飄散開來,他的面容也被遮掩在裊裊的幽香裡,竟然顯得有幾分如夢似幻。
忽地,一道淡淡的影子似一陣風般自暗中閃現而出,略微上前,隱隱的,他似靠近那男子一側細細地稟告著什麼,完後,又退至一角。
「竟然又死了一個?!」好半晌,才傳來男子低沉動聽的嗓音,那慵懶之中卻猶帶著濃濃的冷意。
「五王東方勝亦是受了重傷,如今已趕至皇宮就醫。只是影子二號的傷並非人為,那只傷他怪獸的利爪實在太過恐怖,所傷之處當夜便全部化膿,即使用上了最好的傷藥,也未能令他多存活半刻。」那道影子繼續開口,一臉木然。
「既然他如此不堪受用,那便把他的屍體扔去餵狗好了!」男子輕輕慢慢地說道,聲音也不復之前的慵懶,倒顯得冷酷異常。
「是!」影子領命,瞬間又重回暗中。
男子身形未動,照舊一派不緊不慢的淡然模樣煮著石桌上的茶水,仿若剛才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一般。
自碧玉的茶盞中取過一個倒置的杯子,他優雅地執起茶壺,香氣清高的茶水自壺嘴中流淌而出,落入小巧的杯子中。而後他再緩緩持起杯子,淺淺呷了一小口,杏黃色的茶水瀲灩出他細長的雙眸,倒映著其內熠熠逼人的暗芒。
「竟然接連毀了本少兩個影子,這是不是意味著本少也該去找你們討要些利息了呢!?」
放下杯子,他隨即懶洋洋地開口,那暗啞低沉的聲線緩慢地飄浮於幽香的空氣中。他半真半假地慢慢勾起了唇角,染足了危險而無情的笑意,「怪獸?呵呵,本少還真是想見識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