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修為到了你我這種程度,對天地之間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時而會存在莫名的感應,機緣、輪迴、因果都是其中之一,我們觸不到,摸不著,但是對它,我們必須敬畏。|}.
正因為如此,我才將杜凡帶到明島,此子不但身懷莫大機緣,還與我產生了因果,此因果不可斷,故而我想在他身上,以造化之土,埋下善因,以求日後善果。」
碧海依舊眺望大海極遠之處,緩緩開口時,傳出空明話語。
「哦?師兄所指的造化之土,是何物?」俊朗青年神色平靜,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原本是一個修煉環境,可以讓他成功踏入築基期。
不過師弟對他,似乎格外看重,當日我帶此子回返明島之時,你曾給我傳音,想要親自授業於他,師弟這麼做,是和用意啊?」碧海收回目光,落到俊朗男子身上,雙目閃爍奇異之芒。
「我第一次知道這個人,是從宇兒那裡聽來的,當時我對此子雖然有些好奇,但還不至於放在心上。
如今師兄把他帶回明島,我已經可以確認,此子就是當年在中州助你突破化神之人,如此有趣的一個小傢伙,我怎能不親自考驗一番?」俊朗男子彷彿笑了笑,淡淡說道。
「師弟不會是想讓杜凡代表我們,去做那件事吧?此子的實力在同階之中,縱然有些不俗,但是和宇兒相比,還差的很多。
整個地煞群島煉氣期修士中。除了烈焰島的司馬烈。以宇兒為尊。然而司馬烈非明島中人,所以……我們別無選擇。」碧海眉頭微微一皺。
「師兄,這件事情,想必你心中有所衡量,師弟只問你一句話,宇兒、司馬烈、杜凡,他們三個人的勝算,分別是多少?」俊朗男子深吸口氣。出口問道。
「宇兒的勝算只有兩成,司馬烈,最多超不過三成,至於杜凡……」碧海苦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在師兄心目中,杜凡的勝率,恐怕連一成都不到吧。」俊朗男子搖了搖頭,繼續道:「其實按照現在的標準,不管他們誰去,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結果都是必輸無疑的。
不過師兄忽略了一件事情,宇兒和司馬烈二人。已經沒有提升的空間了。」
聞聽此言,碧海神色驟然一凝,沉默半晌之後,道:「你我二人之間,雖然我的修為境界比你高,但是在識人育人方面,我不及你,最終的人選,就由你來決定吧。」
「杜凡此子到底是不是一個可造之材,現在還沒有定論,一切待我考驗之後再說……咦?那個小傢伙來了,不過他的麻煩似乎不小。」俊朗男子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失笑。
「通緝閣榜首的位置,豈是那麼好坐的?」碧海面露一絲古怪之色。
……
此時的杜凡,依舊被一層土黃色光幕包裹,正於地下疾馳而行。
他身後十里之外,千餘名修士狂奔而過,聲勢震天,個個狀若瘋狂,目露奇光,其中築基強者,足有百十人之多,其餘皆是煉氣期七層以上。
杜凡的臉色難看之極,翻手之間,一枚聚靈丹浮現而出,被他一把塞入口中。
隨之他取出地圖玉簡,神念沒入其中,飛快的查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精神一振,自語道:「快到了,只要那個人是一名金丹護法,就可以暫時解我危機!」
杜凡猛然一催法訣,其週身遁光瞬間大盛,隨之速度一提,剎那遠去。
就在他急速奔逃之時,萬里外的高空中,一道漆黑人影呼嘯而過,此人赫然是一名金丹大能,直奔杜凡而去。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方向的高空中,同樣有兩名金丹大能風馳電掣般趕來。
一個時辰之後。
杜凡前方,正是一片草原和一片沙灘的交匯之地,形成了一條鮮明的分界線,此時他正在地底奮力催動遁光,直奔分界線急速前進。
可是當他出現在分界線那裡,即將從草原衝進沙灘之時,卻是驟然傳出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巨響。
「啊……」杜凡發出一聲慘叫,陡然從地底冒出。
剛才他在地下,彷彿撞到了一塊堅硬無比的頑石之上,以他的肉身之強,再加上恐怖的遁速,居然都沒能將之撼動,反而被撞得頭暈眼花,呲牙咧嘴。
杜凡施展土遁術至今,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他此時可沒有坐下來研究的意思,當即雙足一動,幾個彈跳過後,便出現在了沙灘之上,隨即體表黃霞一卷,再次鑽入地下。
當他遁出去數丈之遠時,同樣的一幕再次出現。
一聲巨響過後,他又是被撞得十分淒慘,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暗罵一句晦氣,而後在沙灘之上撒腿狂奔了。
小半盞茶的工夫過後,百十名築基強者出現在了草原與沙灘的分界線處,站定了腳步,神色露出震驚,呆呆的望著杜凡漸行漸遠的背影,竟然沒有追擊過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千餘名煉氣期修士紛至沓來,這些人大多數都和先到此地的築基強者一樣,確定杜凡踏入沙灘之後,臉上紛紛流露出震撼之色。
也有少部分煉氣期修士不明所以,心中疑惑大生,他們實在想不通,何以這些人辛苦追到此地,卻是駐足在這裡,不再繼續追擊下去。
其中一名面相憨厚的中年男
子,雙目一閃,直接跨過分界線,一隻腳踏到了沙灘之上。
在憨厚中年動作的一剎那,所有修士的目光,「唰」的一下,齊齊掃來。同時神色一凝。屏住了呼吸。此地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一股緊張的氣氛驟然攀升。
憨厚中年一愣,他本以為會發生什麼事情,結果一切正常,不由得心中一鬆。
他深吸口氣,另外一隻腳也邁入到了沙灘上,就在他精神一振,準備疾馳而去之時。卻是陡然之間面色大變,他身體一晃,欲想撤退,可惜……已經晚了。
只見他身軀毫無徵兆的膨脹起來,剎那巨大,還未等他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就如同氣泡一般,「砰」的一聲,爆裂開來。
詭異的是,憨厚中年那裡。沒有眾人想像中的血肉飛濺,只有一縷青煙裊裊升起。不多時,青煙消散在了空氣之中,成為了虛無。
儘管這一幕的發生,在場修士早有預料,不過親眼目睹之下,還是忍不住眉框跳動,頭皮發麻,陣陣驚悚之感在心神之間無限蔓延。
那些原本不明情況的幾名煉氣期修士,此刻心中瞭然,同時面露一絲心有餘悸之色,方才欲想踏入沙灘的修士,可不止憨厚中年一人。
眾修面上的駭然之色褪去過後,紛紛沉默下來,沒有人再敢嘗試,甚至許多築基強者,歎了口氣之後,帶著一絲不甘,轉身離去。
「嗖嗖嗖」,三道破空之聲驟然響起,眾修沒能看清楚來者何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光芒一閃,便有三道人影出現在了分界線處。
這三人皆是金丹大能,剛一落地,目光如電,剎那掃入沙灘深處,面色有些陰沉。
「杜凡進入這片沙灘了?」金丹大能中,一名身穿綠衫的老者,眉頭一皺,凝聲開口。
「回稟前輩,正是如此。」距離老者最近的築基修士,聞言之下,心中一凜,連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禮,恭敬回答。
「這怎麼可能?本島禁地,擅入者死,千百年來從無例外。」另外一名金丹大能,目中露出難以置信,喃喃自語。
「兩位道友,老身還有事情,失陪了!」最後一名手拄枴杖的老嫗,雙目精光閃爍了幾下之後,咳嗽了一聲,傳出話語的同時,身體一晃,化為一道遁光,破空而走。
另外兩名金丹大能互看了一眼,二話不說,大袖一甩之下,騰空而起,剎那遠去。
三名金丹大能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毫無拖泥帶水之意,直看的其他眾修目瞪口呆。
片刻之後,數名築基強者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原地,直奔某一個方向疾馳而去,緊接著又有幾名煉氣期修士轉身離開,其他人也沒有留在此地繼續觀望的意思,紛紛挪動腳步。
這些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一頓飯的工夫過後,分界線這裡,便再無一人逗留了。
……
「怎麼回事,他們居然沒有追來……」這個時候的杜凡,胸膛起伏間,呼哧帶喘,滿頭大汗,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
他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沙灘上。
「此處沙灘有古怪,早在我踏入這裡之時就已經發現了,不過當時我急於逃命,倒是沒有太過在意。
追擊我的那些人,應該就是止步於草原與沙灘的邊界線那裡,如此說來……這片沙灘真的有問題,可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壞的結果,也比被千餘人分屍強吧。」杜凡苦笑了一聲。
「況且那個人的位置就在這片沙灘之中,無論如何我都要走上一遭的。」想到這裡,他忽然坐直身子,取出一枚聚靈丹吞下,開始運功煉化起來。
數個時辰之後,隨著一枚聚靈丹的藥力化開,他的身體便已經達到了巔峰狀態。
畢竟他沒有受傷,只是體力透支了一些,對於修真者而言,很容易恢復。
他取出地圖玉簡看了一眼過後,當即一躍而起,沿著海邊,向前大步走去。
脫離了追殺的杜凡,信步在迷人的沙灘上,任憑溫柔的海風吹過,聽著浪花輕撫沙面的聲音,口中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倒是悠哉悠哉,愜意的很。
這樣美妙和諧的意境,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前方一片嶙峋雜亂的黑褐色礁石給破壞掉了。
「就是這裡。」杜凡口中小曲一頓。神色肅然了幾分。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口氣,往礁石堆那裡一步步走去。
當他臨近礁群之時,二話不說,騰空而起,一下子落到了一塊兩三丈高的巨石上。
而後他身影一晃,再次縱躍,剎那出現在了另一塊礁石上,接連幾個起落之後。已經深入礁石群百丈之遠了。
過了數個時辰,在他又一次彈跳之後,神色突然一動,目光一掃之下,發現在一塊緊鄰大海的巨大礁石上面,盤膝坐著一個人。
只見此人身穿一件褶皺不堪的灰袍,一頭黑髮彎曲打卷,活像一蓬亂草,此時背對著他,手持魚竿。坐在那裡安靜的垂釣。
杜凡雙目微微一縮,心中已然明悟。當初碧海提到的那個人,多半就是眼前這位了。
「晚輩杜凡,拜見前輩!」杜凡沒敢太過靠近,站在一塊距離灰袍男子二十餘丈遠的礁石上,雙手抱拳,衝著此人遙遙一禮。
「過來。」灰袍男子一動未動
,淡淡開口。
「是。」杜凡不敢怠慢,立刻應了一聲,隨即身形一動,幾個起落過後,便出現在了對方所處的巨大礁石上。
「小傢伙,帶魚竿了麼?」直到這時,灰袍男子才緩緩轉過頭來,看了杜凡一眼。
「啊!」
在看清楚對方面容的一剎那,杜凡雙目一下子睜得老大,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杜凡如此失態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此人年經俊朗,與他整體形象差距太大,其二,此人的相貌,和廖明宇極為相似,有那麼一瞬間,杜凡甚至以為對方就是廖明宇。
「小傢伙,我不習慣一句話重複第二遍。」灰袍男子淡淡一笑,不急不緩的說道。
「晚輩這裡沒有魚竿。」杜凡神色一凜,迅速收回雜念,他此時可以確定,眼前之人或許和廖明宇有些關係,但絕對不是廖明宇。
「這根魚竿,就當我租給你的,看在碧海的面子上,便宜你了,一日五百靈石。」灰袍男子輕聲開口時,一道紫芒一閃而出,化為了一根散發紫色幽光的百丈魚竿,懸於杜凡面前。
「一日五百靈石?」杜凡一愣,他實在想不明白,什麼魚竿的租金這麼貴,最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要租魚竿……
「一件極品法寶,一日五百靈石,你覺得貴?」灰袍男子掃了杜凡一眼,面上流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極品法寶!」杜凡倒吸口氣,目光下意識的落到了百丈魚竿之上,滿懷敬畏的打量了起來,同時心中浮現出一個疑問:「此人到底是金丹修士,還是……元嬰大能?」
「坐下,釣魚吧。」灰袍男子不再理會杜凡,雙目緩緩閉合,再次陷入沉寂。
「敢問前輩,晚輩達到何種程度,才算合格?」杜凡內心疑惑太多,可卻不敢胡亂言語,心念急轉之後,也只能謹慎的問了一句此刻對他來說最為關鍵的問題。
「有人曾說你聰慧過人,我看也不過如此,釣魚釣魚,當然是釣到魚合格。」灰袍男子睜開雙目,如同看白癡一樣,掃了杜凡一眼,隨即再次閉合。
「我……」杜凡呼吸一窒,心中不覺有幾分鬱悶了。
他做個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雙臂一動,握緊了面前那根十分誇張的紫色魚竿,緊接著手臂一用力,狠狠往頭頂一舉,頃刻之間,墜下來一根晶瑩細長的白色魚線。
當他目光落到魚線尾端之時,面色不禁有些黑了,只見魚線的末端,光滑異常,既沒有魚鉤,也沒有魚食,這讓人怎麼釣?前世那個姜太公,至少還有個直鉤啊……
「前輩,釣上來妖獸算麼?」杜凡呆愣片刻之後,突然一咬牙,如此說道。
「你若有這個本事,也算你過關。」灰袍男子神色未動,傳出平靜話語。
杜凡臉上現出一絲狡黠,單手一拍儲物袋,取出一大把貓眼草。
他一把拽過末端魚線,幾個纏繞過後,就將三十多株貓眼草給綁的結結實實,隨之雙臂猛然一用力,百丈巨竿在高空劃過一條優美弧線,剎那之間,魚線末端就被甩出去老遠。
這一過程中,灰袍男子一動未動,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不過他頗感好奇之下,卻是悄然散出一縷神念,環繞貓眼草四周,隨著魚線一同甩了出去。
杜凡心中大定,模仿灰袍男子的樣子,盤坐下來,雙目一閉,開始安靜的垂釣。
半盞茶的工夫過後,灰袍男子神色一動。
他的神識之力要比杜凡強上太多,神念自然可以覆蓋到極遠之地,他清晰的感受到,遠處海底,正有一大波妖獸,成群結隊的往自己這裡席捲而來,其數量之多,足有上千。
灰袍男子內心詫異,這八方海域,到處都有他的氣息瀰漫,一般妖獸豈敢靠近?可見對方綁在魚線上的靈草藥,有些名堂。
一個時辰之後,杜凡微微一笑,睜開雙目時,千丈之外的海面上,襲來一層巨浪,朵朵浪花之間,夾雜著一隻又一隻妖獸,密密麻麻,嘶吼震天。
「無需釣了,算你過關。」灰袍男子淡淡開口時,大有深意的看了杜凡一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