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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07章 據理力爭 文 / 北岸

    從魏理光的辦公室出來,茅興東心裡憋著一股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發洩。雖然,他從心底裡敬佩魏理光的沉穩與老練,但是,他還是覺得這十來分鐘是他這輩子最窘迫最窩囊的時刻,像是一個從戰場上的逃兵,只空放了幾槍就敗下陣來了。

    出了新華分社的大門,茅興東不知道該怎麼把與魏理光溝通的結果告訴楚天舒。

    是啊!楚天舒要的是結果,可結果是什麼樣子呢?幾乎一無所獲,他們的政治生命依然懸在一根線上,這根線就是沈豫鄂的稿子。

    茅興東招了一輛出租車,心灰意冷地返回了賓館。

    柳青煙也是剛剛回來,她作為南嶺縣政府部門的代表,一大早就陪著錢廣發、二妮子去了市公安局,辦理了屍檢的相關手續,然後返回了賓館等待結果。

    茅興東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裡,悶著頭抽煙,他在盤算著該如何向楚天舒匯報,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柳青煙過來敲門,她一開口就問道:「茅部長,怎麼樣?」

    茅興東搖著頭,苦笑著把在新華分社與沈豫鄂和魏理光交談的情況說了一遍。

    完了!柳青煙在心裡悲歎了一聲。

    錢廣發夫婦和二妮子等人被轉移到了這家賓館,藍語茶剛剛就一些細節採訪了二妮子,也過來打探消息,聽說魏理光因為孩子屍體的事

    大發雷霆,接下來很有可能會原文照發沈豫鄂的稿子,那就可能置楚天舒等人於死地了。

    「不行!」藍語茶立即起身說:「我去找魏社長。」

    柳青煙攔住她,說:「語茶,別衝動,他可是你的頂頭上司。」

    藍語茶說:「怕什麼?大不了不做記者就是了。」說完,不顧柳青煙的勸阻,衝出了房門。

    在出租車上,向晚晴打電話給藍語茶詢問情況。

    藍語茶氣呼呼地質問道:「晚晴,你還是不是楚天舒的女朋友?他的死活你還管不管呀?他已經命懸一線了,你怎麼還無動於衷啊?」

    向晚晴正在錄製節目的現場,突然被她這麼一問,搞得滿頭的霧水,忙問是怎麼回事。

    藍語茶把情況簡單一說,向晚晴也感覺事態嚴重,她這邊抱著手機還在琢磨著該怎麼辦,那邊藍語茶已經急了,說:「晚晴,如果你對楚天舒沒了興趣,那你把他讓給我吧。」

    向晚晴嗔道:「你個爛魚叉,又胡亂吐泡泡了。」

    「我跟你說的是大實話。」藍語茶一本正經地說:「我現在就去找魏理光,我要是因此把工作弄丟了,我沒地方領工資了,他不該養活我呀?」

    「行,沒問題。」向晚晴又急又好笑,說:「我們兩個人養著你,你不是活得更滋潤嗎?」

    「你自己看著

    辦吧。我已經到分社門口了。」藍語茶掛了電話,下了出租,直奔社長辦公室。

    魏理光還在琢磨沈豫鄂的稿子,雖然他對南嶺縣搶奪屍體的做法十分的憤怒,但是,最終如何定性仍然比較慎重,他憑著一個老記者的敏感,總感覺這篇稿子裡面缺少點什麼。

    在茅興東和魏理光離開之後,他又把文稿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他發現,文稿中材料的來源雖然非常豐富,附在文中的照片也足夠觸目驚心,但這全部是農民或者衛生院職工方面的觀點,對縣醫療系統幹部的意見很少觸及,至於南嶺縣委以及市委、省委對此事的態度更是隻字未提。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調查研究和實事求是是新華社對記者的嚴格要求,魏理光看到了事件的嚴重性,雖然這篇稿子的質量沒有任何的問題,但對於最終如何定性他還是產生了一些懷疑和動搖。

    正在這時,辦公室外有人敲門,他喊了一聲「請進」,進來一位美女,他看著有點面熟,又記不太清楚,便問道:「你是……」

    「魏社長,我是新聞部的藍語茶呀。」藍語茶笑吟吟地自報家門,說:「您忘了,上個月您回社裡開會,您還給我發過獎呢。」

    「哦哦,小藍啊。哈哈,老了,老了。」魏理光拍著腦門子,笑問道:「什麼時候過來

    的?」

    藍語茶說:「前兩天就過來了,沒有及時來向你報到,請您原諒。」

    「哪裡?」魏理光說:「你又不是東南分社的人,向我報什麼到啊。」

    藍語茶笑道:「魏社長,您也是總社的副社長好不好?」

    見到了總社來的靚麗女記者,魏理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他起身拉開一旁的一個小冰箱,問道:「小藍,喝點什麼?紅牛還是脈動?」

    藍語茶說:「礦泉水吧。」

    魏理光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問道:「小藍,這回過來是什麼任務啊?」

    藍語茶接過水瓶,說:「報告魏社長,採訪南嶺縣的醫療改革。」

    「哦?」魏理光暗暗一驚,又是南嶺縣?他回到椅子上坐下,說:「小藍,說說看,有什麼收穫?」

    藍語茶說的情況正是魏理光想知道的,她所接觸的人員大多是南嶺縣的領導和醫療系統的幹部、城關鎮衛生院參與改革的職工以及死者的家屬,與沈豫鄂接觸的人員完全不同,得出的結論也截然相反。

    看問題的立場和角度不同,如果得到的結論是一致的,那這件事情就不存在什麼爭議了。同樣,藍語茶的觀點也不是空口無憑,也有採訪記錄和照片作支撐,這更讓魏理光原本已經存在的懷疑和動搖又加深了幾分。

    待藍語茶說完,魏

    理光嚴肅地問道:「那你說說,搶奪孩子的屍體是不是南嶺縣委縣政府作出的決定?楚天舒是不是決策者和參與者?孩子是屍體是不是被他派人搶走了?」

    藍語茶如實回答:「是的。」

    得到藍語茶的肯定,魏理光的火氣又上來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幹?他們還有沒有一點法紀觀念?還有沒有一點以人為本執政為民的理念?」

    藍語茶急切地說:「魏社長,您聽我給您解釋。」

    「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魏理光氣憤地說:「改革過程中出現一些失誤,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搶奪屍體這種只顧掩蓋真相,全然不顧老百姓感受和利益的做法是完全錯誤的,也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魏社長,您不能偏聽偏信。」藍語茶爭辯說:「據我所知,是有人想掩蓋真相,但不是楚天舒。」

    魏理光盯著她,問道:「證據呢?」

    「我可以替他作證。」藍語茶說:「因為我直接參與了搶奪屍體的全過程。」

    魏理光大吃了一驚,他鄭重其事地說:「小藍,你不要忘了,你可是新華社的記者,你的職責是給公眾以真相,而不是幫著某些人掩蓋真相。你今天能主動向我說明你的所作所為,我在提請總社對你嚴肅處理的時候考慮這一點。」

    藍語茶臉漲得通紅,她站了起

    來,大聲地說:「魏社長,我不要您在處理我的時候幫我說情,我只需要您聽我把話說完。」

    「你有話坐下說。」魏理光威嚴地擺了擺手,看著藍語茶坐下來之後,語重心長地說:「小藍,你還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魏社長,我沒有感情用事。」藍語茶分辯道:「是的,楚天舒是派人搶奪了孩子的屍體,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掩蓋真相,恰恰相反,他是為了查找出孩子真正的死因。」

    「什麼?」魏理光難以置信,他問道:「照你這麼說,楚天舒派人搶到了孩子的屍體並沒有送去火化?」

    「是的。」

    「那孩子的屍體哪去了?」

    「正在臨江市公安局作法醫鑒定。」藍語茶掏出了手機,指著上面的一張照片說:「魏社長,您看,這是死者家屬簽署的屍檢委託書。」

    魏理光瞟了一眼,又問:「結論呢?」

    「還沒出來。」藍語茶見魏理光的口氣已經變得和緩了,暗暗鬆了口氣,說:「魏社長,搶奪孩子的屍體是青原市委作出的決定,楚天舒頂不住壓力,只得使出了一個偷梁換柱的調包計,派人將孩子的屍體搶了出來,送到了臨江市公安局。」

    藍語茶興奮地講述了參與搶奪屍體的全過程,並把她所掌握的事件出了之

    後,楚天舒如何安撫死者家屬,如何維護社會穩定、如何加強醫療衛生管控等等工作也一一向魏理光作了詳細的匯報。

    魏理光聽了,心裡對楚天舒在壓力之下所做的工作已有所認同,但他在表面上並未動聲色,他說:「小藍,你抓緊時間把你所掌握的情況寫一份材料給我。還有,公安局的屍檢報告出來之後,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藍語茶響亮地答應了一聲,又低聲問道:「魏社長,您不會發南嶺縣的稿子吧?」

    「為什麼不發?」魏理光說:「南嶺縣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作為東南分社的負責人,豈能視而不見。」

    藍語茶委屈地張了張嘴:「那……」

    「那什麼那?」魏理光板著臉說:「藍語茶,你現在的任務是,趕緊把材料寫出來並告訴我屍檢結果,至於怎麼發稿子,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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