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海濤在青原沒有主持過黨政大局,人脈的積累幾乎是在市委組織部考察市長人選時由楚天舒出面拉攏了部分騎牆派。
而當時朱敏文為了貫徹省委的意圖,還沒有與唐逸夫同流合污,對伊海濤給予了有保留的支持,同時,郭鴻澤沒有徹底死心,他手中掌握的資源並沒有分流,這才使得伊海濤在考察測評時形成了對唐逸夫的微弱優勢。
可是,騎牆派是最靠不住的。當伊海濤失去了市長候選資格之後,他們的一部分人又轉而投向了唐逸夫,另一部分與朱敏文和郭鴻澤的勢力一起成為了觀望派。
也就是說,伊海濤考察測評時形成的微弱優勢早已蕩然無存,當前形勢下單憑自身現有的實力根本無法與唐逸夫相抗衡。
對於當前所面臨的嚴峻形勢,伊海濤和楚天舒私底下有過分析和探討,拿下一個碌碌無為的姜昊岳,對這三股勢力並不傷筋動骨,只是向外界釋放了一個警告信號而已,並不代表伊海濤就此確立了在青原政壇的主導地位。
因此,如何將郭鴻澤與朱敏文的勢力集結在自己的帳下,這不僅至關重要,也是迫切需要破解的難題。
楚天舒非常理解伊海濤對郭鴻澤給予必要關照的用意,或者說,他們今晚的談話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伊海濤幫助郭鴻澤在政協謀一個副主席的位子光榮過渡,郭鴻澤利用他的影響力,將他所能控制的勢力移交給伊海濤。
探討到這裡,伊海濤激動起來,說:「過去幾年來,青原市領導班子忙於爭權奪勢,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以至於錯過了一次次發展機遇。如今,新一輪城市化進程已大潮湧動,如果大家還是各自為政,只顧小圈子的利益,不能團結一心趁勢而上,抓住機遇致力於發展,必將愧對青原百姓,成為歷史的罪人啊。」
看來伊海濤是真想在青原幹一番事業。這一番話,語重心長,情真意切,楚天舒聽了心頭為之振奮。男人總得有所作為,若能跟著伊海濤做幾件大事,在為青原百姓謀福利的同時,留點痕跡在人間,也不枉混跡官場一回。
想到這,楚天舒也激動地說:「老師,齊心協力,共謀發展,這是青原市廣大幹部群眾多年的期盼,一定會得到全社會的大力支持。」
「是啊!發展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啊。」伊海濤停頓了一下,又不無感慨地說:「怕只怕青原市新的領導班子不能擰成一股繩,帶領青原人民加快奔小康的步伐啊。」
楚天舒給伊海濤的茶杯續上水,說:「我知道,老師是擔心唐逸夫的心思不在這上面,會拖了發展的後腿。」
伊海濤未知可否,笑問道:「呵呵,為什麼這麼說?」
楚天舒放下水壺,按照伊海濤的示意,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說:「老師,我今天喝多了點,就說幾句酒話,要是說得不妥,您不要批評我。」
伊海濤故意板起臉來,說:「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只管放開了說,不存在什麼妥不妥的,我幹嗎要批評你。」
楚天舒說:「老師,我以為您這個時候拋出發展戰略來,唐逸夫第一個就會站出來反對。」
伊海濤面無表情,說:「很多人大多是事後諸葛亮,你倒像是未卜先知似的。」
楚天舒笑道:「因為他的心思都在陞官上,不在發展上。」
「小楚,你這個說法有點自相矛盾嘛。」伊海濤瞪著楚天舒,問道:「他既然想陞官,難道不想做出點業績來嗎?再說了,人大代表選舉他當了這個市長,他有什麼理由不為青原發展作點貢獻?」
「政績沒有人不想做。」楚天舒看著伊海濤,說:「可是,干政績需要時間,沒個三五年哪裡看得出來。」
伊海濤說:「三五年不正好是一屆任期嘛,算得了什麼?」
楚天舒苦笑了一下,說:「問題是唐逸夫已經五十多了,在市長位置上停得越久,再往上爬的可能性就越小,幹上三五年,哪裡還有高昇的機會,所以,我才說他對干政績沒有積極性。」
伊海濤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說:「當領導要都像他這樣,只想著往上爬,不想著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那誰來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帶領大家奔小康呢?」
楚天舒「嘿嘿」的笑了一聲,說:「老師,您看,著急了不是?」
伊海濤也笑了,他說:「就算你說得有點道理。但是,不管唐逸夫怎麼想,我是下定了決心要大幹一場的。小楚,既然說到這裡來,你有什麼想法?」
楚天舒很快明白了,伊海濤不是閒得無聊,而是有意利用這個時間和自己探討研判當前的形勢,商量下一步工作的思路。他稍稍梳理了一下思路,認真地說:「我個人以為,當前就是要聯合和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為推動青原又好又快地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伊海濤興趣大增,鼓勵道:「說,說下去。」
楚天舒沉吟著正要開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抱歉地笑笑,請示道:「老師,我能不能先接個電話?」
伊海濤不滿地問道:「誰呀?」
「向晚晴。」楚天舒笑著說:「嘿嘿,好多天沒聯繫了,我怕她跟我急。」
伊海濤擺擺手,笑罵道:「沒出息。去吧,去吧。」
楚天舒抱著手機往隔壁自己的房間裡跑。
向晚晴是真急了,一接通,她就劈頭蓋臉地一頓指責:「楚天舒,你怎麼回事?手機不是打不通就是占線,好不容易打通了還不趕緊接,我才離開幾天啊,你就膽大妄為了?老實交代,和誰保持熱線聯繫呢?」
楚天舒這才想起這些天電話短信不斷,手機頻頻發熱死機,才錯過了向晚晴打過來的電話,他連忙解釋說:「領導,我這幾天忙得頭都大了,哪裡還有什麼歪心思?是這樣的,我的手機被專案組的傢伙們玩壞了,電話短息一多就發熱死機。」
向晚晴質問道:「那這會兒怎麼沒死機呢?」
楚天舒說:「報告領導,今晚上剛換了部新手機。」
向晚晴馬上說:「看看,還敢說沒膽大妄為,請問,你買手機寫了請款報告嗎?都像你這樣先斬後奏,家庭財政紀律還執行不執行了?」
楚天舒聽向晚晴開起了玩笑,知道她不生氣了,便說:「嘿嘿,沒有動用家庭公款,所以就沒有報告。」
向晚晴說:「好哇,你竟然私設小金庫,罪加一等哦。」
楚天舒說:「沒有,絕對沒有。」
「同志,那問題就更嚴重了。」向晚晴說:「你收受別人的手機,就不怕紀委再把你帶走嗎?」
「哈哈,你們這些當記者的都唯恐天下不亂,聽見風就是雨,就知道危言聳聽。」這個話題不愉快,楚天舒趕緊打住,反問道:「哎,晚晴,我還沒問你呢,這麼多天音訊全無,都幹什麼去了?」
向晚晴叫道:「嘿,你好大的膽子,膽敢管到我頭上來了?」
「不敢,不敢。我這是關心領導,你可別誤會啊。」楚天舒嬉皮笑臉地說:「晚晴,你上哪去了?現在又在哪?什麼時候回來?嘿嘿,我想領導了。」
「呸!就知道你沒安什麼好心。」向晚晴笑罵了一句,說:「我現在在北京,本來今天就回去了,正好舅舅過來出差,讓我陪他辦點事,可能還要耽誤幾天。」
哦,原來是去了北京。
楚天舒笑問道:「舅舅去北京辦事,還用得著你陪嗎?」
向晚晴說:「舅舅這回來北京公私兼顧,忙完了公事,讓我陪著他辦點私事,你要是有意見,上廁所裡提去。」
「沒意見,沒意見。」楚天舒忙說:「嘿嘿,我就是太想你了,盼著你快點回來。」
向晚晴有點小得意,笑道:「嘻嘻,這還差不多。」
楚天舒問:「晚晴,你陪舅舅在北京忙什麼呢?」
向晚晴沉吟了片刻,才壓低聲音說:「我陪舅舅在北京拜見幾位大領導……」說到這,向晚晴突然住了嘴,提醒道:「天舒,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許在外面亂說啊。」
「明白,這點組織紀律性我還是有的。」楚天舒忙答應了。他尋思,這個時候林國棟跑北京拜見大領導,應該是為了晉陞省委副書記的事。
向晚晴在她舅舅的事情上歷來非常謹慎,交往這麼長的時間,如果自己不是被專案組帶走,可能到現在也不會知道林國棟會是她的親舅舅。而今晚上她一不留神把這麼敏感而又重要的信息說了出來,估計已經有不小的眉目了。
向晚晴也意識到了剛才有些失言,馬上換了話題,說:「對了,天舒,雲朵出國進修的考試就在這兩天,我暫時回不去,你替我關心關心吧。」
「你放心,我會的。」楚天舒感覺一陣愧疚。
從武警醫院出來之後,只和白雲朵通過一次電話,因為她在準備考試,也沒顧得上說幾句話,這幾天一忙,真把這事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