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判斷得不錯,聞家奇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獲得了他展現「神奇」的諸多信息。
其一,譚玉芬有一句福大命大造化大的暗示;其二,從冷雪手裡接過孩子的時候,看見了她手腕和手臂上的傷痕;其三,剛才與楚天舒握手的時候,感覺到了他手掌上的傷疤。
這幾個細節綜合到一起,聞家奇職業性地會產生聯想,如果不是發生了大的變故,楚天舒不可能這麼快就把冷雪和孩子帶回青原,而以冷雪的身手,對付幾個壞人應該綽綽有餘,用不著楚天舒拚死出手。
所以,聞家奇大膽作出猜測,在這個孩子身上多半有神奇的事情發生。
第二天,楚天舒開車回了望城縣,接了父母到臨江。
路上,楚媽媽問晚晴怎麼沒來。
楚天舒說,過節,別人放假,電視台更忙。
進了城,先是去了「名城嘉年華」,楚天舒領著兩位老人看了岳歡顏的房子。
房子已經辦理了過戶手續。
楚媽媽對房子非常的滿意,她轉到廚房裡,看見鍋碗瓢盆炊具爐灶一應俱全,就念叨說,直接搬進來住都沒問題。
楚天舒沒說話,只偷著樂,他知道媽媽侍弄了一輩子的小孩子,突然退休了,身邊沒個小孩子,心裡失落得很,就巴不得楚天舒和向晚晴趕緊成親生孩子,好讓她這雙閒不住的手,能早日抱上小孫子。
楚爸爸轉到了臥室,無意間就瞥見了衣櫃中還有岳歡顏沒清理走的衣服,心裡就猜,向晚晴真把她舅舅給她買的公寓房賣了,這才湊齊了買房子的錢,這才把衣物都搬過來了。
楚爸爸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就說,天舒啊,我們老楚家欠晚晴太多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
臨近中午,楚媽媽打開冰箱,看裡面空著,就催楚天舒去附近的超市買點菜來,打算動手做中午飯。
楚天舒說,媽,不用忙了,夢蝶姐姐聽說你們要來,說好了請你們過去吃飯。
楚天舒救了凌銳,認了吳夢蝶做姐姐,這個楚爸爸和楚媽媽都是知道的,去年春節,吳夢蝶還帶著凌銳去看望過兩位老人。
楚爸爸很講禮數,就說,這大過節的,去吵擾你夢蝶姐姐,怎麼過意得去。
楚天舒就說也不是特意為您二位準備的,還有玉芬嫂子一家,岳老爺子,冷雪和她的孩子,聞家奇等等好多的人。
去年十一,冷雪跟楚天舒回過家,楚媽媽還有印象,聽說她生了孩子,頓時來了興趣,就說,老楚,夢蝶是天舒的姐姐,也算是我們楚家的閨女,過節了,一家人一起吃頓飯熱熱鬧鬧的多好啊。快走吧,別讓大家久等了。
楚爸爸覺得這話也在理,還是讓楚天舒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一起來到了「世外桃源」。
今天陽光明媚。
聞家奇陪著張老爺子和岳老爺子在院子裡聊天。
岳老爺子對聞家奇吹噓的神奇很是不以為意,梗著脖子正和他爭論不休,看見楚天舒進來了,顧不得和楚爸爸和楚媽媽打招呼,就拉著楚天舒給評評理,他氣呼呼地指著聞家奇說,小楚,你說說看,他宣傳的那些封建迷信的東西,竟然現在還有不少的黨員幹部深信不疑,會有這等事嗎?
楚天舒明白了,黨員幹部信奉算命卜卦這種現象正在氾濫成災,岳老爺子這一輩老同志看不慣,平常也不會有人跟他們談這些,今天聞家奇的吹噓觸動了這位老黨員敏感的神經。
在他老人家看來,黨員幹部都應該是無神論者,怎麼能接受風水相術這種封建迷信的腐朽文化,所以,聽聞家奇說得神乎其神的,當然要和他發生爭執。
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天舒立即旗幟鮮明地站在了岳老爺子一邊,他說:岳主席,他接觸的人層次低,全都是道聽途說的東西,您別信他那張嘴。說完,就扶著岳老爺子,把父親介紹給了老人家。
岳老爺子一聽楚天舒批評了聞家奇,高興得像個小孩似的,早把爭執忘到了腦後,拉著楚爸爸的手,一個勁兒地誇他為國家培養了一位好兒子,好黨員,好幹部。
聞家奇嘿嘿一笑,陪著張老爺子和楚媽媽拉起了家常。
凌銳和張盈盈像一對小鳥般跑了出來,親熱地喊著姥爺姥姥,嘰嘰喳喳地說起了小弟弟的可愛來。
楚媽媽心裡癢癢,忙讓楚天舒帶著自己去看冷雪和孩子。
吳夢蝶也迎了出來,示意楚天舒去陪老人們聊天,自己領著楚媽媽進了冷雪的房間。
孩子剛剛吃完奶正在熟睡。
楚媽媽並沒有急於去看孩子,而是拉著冷雪的手,詳細詢問起了她的身體狀況,既從專業婦幼保健的角度提到了作為一名新母親應該注意的事項,也以一位母親的身份說到了如何養育下一代。
整整過了一年,冷雪又見到了楚媽媽,去年陪楚天舒回家,楚媽媽對她就關懷有加,今日已為楚天舒生子,心境更是百感交集,嘴邊的一句媽只差喊出聲來,好在吳夢蝶提前和冷雪談過,這才沒有出現失態的場面。
房間裡陽光充沛,溫暖溫馨,散發著嬰幼兒身上特有的乳臭氣息。
冷雪起身,撩開了罩在嬰兒床上的紗巾。
楚媽媽彎下身子,本能地伸出手,遮擋來自窗口的光線,避免刺激到熟睡中的孩子。
孩子的小臉像一隻熟透了的蘋果,長長的睫毛在微微的抖動,小手捏著個小拳頭,嘴巴輕輕地蠕動著,他似乎夢到了什麼,嘴角牽動,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楚媽媽看了,不由得一陣驚喜,這孩子太像楚天舒了,莫非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小孫兒。
她在心裡悄悄盤算了一下,先是一喜,後又一驚。
沒錯,去年的這個時候,楚天舒正和冷雪在一起,按時間來推算,這孩子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懷上的,那他可不就是自己孫兒嗎?
但是,向晚晴那裡又該怎麼辦?自己可是把傳家的玉鐲和耳環都傳給晚晴了。
楚媽媽的表情變化,一旁的吳夢蝶看的是一清二楚,她讓譚玉芬去把楚爸爸也請了過來。
楚爸爸看見房間裡的情形,又看了看冷雪和孩子,心裡明白了幾分,便請求吳夢蝶把事情說說清楚。
今天把楚天舒的父母請來也是吳夢蝶的意見,這件事一直都是按照她的思路在運行,讓楚天舒自己去和父母解釋,恐怕很難開得了口,也很難說得清楚。
吳夢蝶讓楚爸爸和楚媽媽坐下來,當著冷雪的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才說到冷雪與楚天舒在山洞裡等待死亡的那一幕,楚媽媽眼睛就濕潤了,她抓著冷雪的手久久不肯鬆開……
後來發現冷雪懷孕了,楚天舒要與冷雪結婚,被吳夢蝶阻止了。
吳夢蝶把責任全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把為了楚天舒的前途考慮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說到這裡,楚媽媽忍不住去看冷雪,冷雪噙著淚點了點頭,楚媽媽的淚水就止不住流了出來,一個勁兒地說,閨女,苦了你了。
為了讓楚天舒冷靜,保護好孩子,吳夢蝶說服冷雪給楚天舒演了一出假打胎的戲,然後安排冷雪回了東北老家玉蔥山市,直到孩子出生。
不過,為了不讓楚爸爸和楚媽媽太過緊張和擔心,吳夢蝶隱瞞了前天楚天舒去看望孩子又發生了孔二狗以孩子相脅迫追殺楚天舒和冷雪的事,只說是她讓楚天舒把冷雪和孩子接過來了。
「爸,媽。」吳夢蝶最後說:「這事如果有什麼錯的話,全是我的責任,和天舒沒有關係,不過,我這個當姐姐的,絕對是出於對天舒、冷雪和孩子的一片好心。」
楚爸爸和楚媽媽對視了一眼。
事已至此,吳夢蝶可謂是煞費了苦心。
楚爸爸和楚媽媽對吳夢蝶的良苦用心自然是理解和感激的,只是情理上覺得很對不起冷雪,老兩口呆呆地看著冷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孩子醒了,沒有哭鬧,睜開眼睛,蹬著小腳丫子打了一個哈欠,發出了哦哦的聲音。
冷雪把孩子抱起來,遞給了楚媽媽。
楚媽媽抱在懷裡,楚爸爸也探過頭來看。
有道是,血濃於水。
可愛的小人兒非但沒有認生,反而蹬著大眼睛看著爺爺奶奶,兩隻小拳頭揮舞起來,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楚爸爸和楚媽媽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楚媽媽問冷雪:「雪啊,孩子叫啥名啊?」
冷雪說:「還沒取呢,爺爺奶奶,要不你們給取一個吧。」
冷雪沒有隨著吳夢蝶喊兩位老人爸爸和媽媽,就是不希望給楚天舒增加無形的壓力,藉著孩子的口,喊楚天舒的父母為爺爺奶奶,仍然不失自然和親切。
吳夢蝶含笑點頭。
楚媽媽用胳膊拱了拱楚爸爸,說:「老楚,天舒的名字是他爺爺取的,這小孫子的名字,你就給取一個吧。」說完,又低下頭哄孩子,慈祥的笑容在臉上開成了一朵花。
冷雪抿著嘴,緊張地看著楚爸爸。
楚爸爸沉吟半晌,才輕輕地說出來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