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說著狠話,手上扶他的動作卻很溫柔,扶著他坐好之後,還幫他理了理散在臉上的頭髮。
下人把藥送了過來,她接過來親自餵他。
看東方祺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終是有些害羞了,瞪著他道。
「閉上眼睛,再看我我就剜了你的眼珠子!」
「放肆,你居然敢這樣同本王說話,你」
沈凝趁著他說話的空檔,將一勺藥直接餵進了他的嘴裡,硬生生的將那後半句隱進了湯勺裡頭。
「再廢話我毒死你!」
沈凝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嘴角卻是含著笑的,東方祺終於不再同她鬧,這幾句就夠了,他終於清楚的認識到她沒有走,她回到他身邊了。
沈凝回來幾天,一直病著不見好的祺王終於慢慢好了起來。
東方祺好了,沈凝不用日日去伺候他喝藥,一時間清閒了許多,便領著月淇蓮香去梅園看看那一院子的紅梅。
卻不想,今日沈茜也有了賞梅花的心思。
沈凝隔著很遠就看到了沈茜,她眉宇間微微有一絲黯淡,大概也猜到了沈茜會如何對她,她也想好了,能忍就忍吧,她才失了孩子,她到底還是有些可憐她的。
可兩個人的距離漸漸近了,沈茜卻並沒找她哭鬧,只是冷眼看著她,嘴角似乎還帶著些許嘲笑。
眼瞅著沈茜走遠了,沈凝才回頭問身邊的兩個丫鬟。
「沈茜怎麼了?瘋了?」
沈凝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神志清醒的很,可她著實想不明白,是什麼事能讓沈茜像是忘了那個孩子一般還有心情賞梅,而且看到她居然還有心思嘲笑她。
「王妃,我們也不知道,不過前幾日她晉了側福晉,又回了一趟將軍府,從將軍府回來之後她就好像好了一樣,不再整日哭哭啼啼,好像變得和以前一樣了!」
沈凝疑惑的皺了眉頭,難道是回家聽了方扶搖的勸?這倒不是不可能,孩子反正已經沒有,換了個側福晉的位置,倒也不虧了。
因為看著沈茜,沈凝又想起了那個孩子,心中難免不大痛快,賞梅花的心情也沒有了,只是折了幾支打算帶回屋子裡插著。
才進屋,就看見東方祺拿著一本書躺在她的美人榻上,她只好似沒有看見似的,逕直進去找了個好看的花瓶,將那幾隻紅梅插進去,然後又找了個位置擺好。
東方祺放下書,終於沉不住氣的開口。
「看著本王了,怎麼不請安。」
沈凝回過頭白了他一眼,並沒有回話,可那個眼神的意思卻極其明顯,我就是不請安,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這幾日倒是越發放肆了,在王府裡頭難道沒有規矩了?」
沈凝走過去,從他懷裡將暖爐奪了過來,抱進自己的懷裡,登時就覺得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我不守規矩又怎樣,你罰我吧。」
「你以為本王不敢?」
他努力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沈凝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是覺得你不敢,只是我根本不怕。」
東方祺看著她的樣子,心中突然一痛。
「啊凝,你怨本王?」
沈凝沒有說話,隔了許久,就在她覺得這場對話會不了了之的時候,又聽著他開口。
「啊凝,沈茜的孩子,不是我做的。」
沈凝終於回頭看向他。
「你說什麼?」
「沈茜的藥,本王並沒有碰過,那個孩子的事情,和本王沒有關係。」
沈凝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
「那你那天為什麼承認?」
東方祺搖了搖頭。
「我那日,並沒有承認,我只是,也沒有否認而已。那天你那麼害怕,我以為讓你認為是我下的手你會沒有那麼害怕,如果是別人可能那個人也會害你,可要是是我的話,至少你該知道我不會害你。」
他輕輕笑,微帶著自嘲。
「本王以為是那樣,可本王不知道,在啊凝你的眼裡,要是是本王做的話,會是那樣讓你害怕的一件事,會讓你想到不敢要本王的心。」
東方祺將這些說了出來,沈凝一直直愣愣的盯著他,隔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個他拆開很明白放一起卻不太懂得詞。
「傻缺!」
十二月初八,是民間流傳已久的臘八節,王府裡頭沒有老人,沈凝同東方祺商量著回將軍府去過節。
「這將軍府怕是去不了,但是岳丈大人,你還是見得到的。」
「阿爹要過來?」
「臘月初八,父皇要親自去普陀寺上香,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沈將軍早上讓人帶了消息過來,今天我們都要去普陀寺。」
沈凝咬了一半的包子握在手上,眉宇間微微有些糾結。
「你們是不是要我去找天銘?」
「啊凝你,原是不願意做這一樁事情的?」
這倒是從那天以後第一次有機會再次提及這件事,東方祺看著沈凝的臉色,才發覺她似乎是覺得為難的。
沈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無奈的開口道。
「不是,我沒有不願意,只是有點緊張而已。」
東方祺笑了笑。
「以前總看你一副笑臉模樣,覺得你是個啥也不怕的女子,最近這幾樁事情看來,你到底還是裝的狠了些。」
沈凝也懶得和他鬥嘴,只一心想著怎麼做才能盡量減少對皇帝的傷害,畢竟不管怎麼說,皇帝同她無冤無仇的。
逢著節日,普陀寺比上次來的時候熱鬧的多,沈凝很怕冷,幾乎整個人都縮在披風裡頭,一雙黑亮的眼睛從叢叢雪白的兔毛中看出來,頗有幾分好奇孩童的味道。
人潮洶湧,幾乎要將他們衝散了,東方祺伸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頭,後頭幾位夫人卻被擠得越來越遠了。
東方祺一路領著她直奔著後院的廂房走去,因為目的明確,過程倒也還不算困難,他們過去的時候,沈青山已經到了。
「茜兒也來了,你去外頭尋她吧。」
支走了方扶搖,還沒等沈凝喊一聲阿爹,沈青山身後的房裡就走出一個人影來。
雖然換了一身純黑色的侍衛服,因為受了訓練整個人也看起來壯實許多,但那臉蛋,那眼神,可不是天銘麼!
「天銘!」
「小姐。」
沈凝正打算衝上去,一動才發現手還被東方祺握著,她回頭看他,他卻沒有放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