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停了好一會兒,才在兩人的目光中悠悠開口。
「想必這王府裡的歲月也同將軍府無異,都是寂寥,能有妹妹陪著,好歹也算是安慰。」
沈茜聽著沈凝這樣說道,興奮的很想立刻放聲歡呼,她強壓著情緒看了一樣東方祺,東方祺卻是一臉玩味的望著沈凝。
沈茜不懂,東方祺卻明白沈凝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她同意沈茜加進來,不過是想要個消遣的玩意兒罷了。
「那,你覺得給個什麼位份為好。」
沈凝撐著腦袋想了一會。
「這個之前妹妹倒是說過的,妹妹說不稀罕側福晉,只願做王爺的填房,那就聽妹妹的吧,這婚期也同我一起,方便一些。」
東方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全無異議,沈茜看著沈凝,剛剛興奮的情緒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居然敢讓她只做王爺的一個填房!
婚期定在一個月以後,而且還是兩位小姐一同出嫁,沈將軍府上最近忙碌的不行。
快要做新嫁娘的沈凝自然也是忙的要命,今天要去選布料,明天要去挑首飾,還有專門的教導麼麼來教什麼女訓女誡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個時間,打算去找東方玉好好玩玩,也算是同自己最後的單身時光告別了。
這次她學聰明了,反正是和堂堂的靜王出去,她是太尉家的小姐,哦,不對,應該是郡主,前兩天皇上來了聖旨,封她為長樂郡主,將她同東方祺的婚事昭告天下。她和東方玉的身份一起出遊也沒什麼,所以她一早就請了她爹的旨意,光明正大的去了靜王府。
沈凝原本想給東方玉一個驚喜,所以早前並沒有派人來通知,她進去的時候還特意讓下人免了通報,靜王府的下人都記得這個在這住了好些日子的郡主,自然也就由著她了。
沈凝沒有想到,她原本想給的驚喜沒有給成,東方玉倒是結結實實的給了她一個驚喜。
她還沒進東方玉住的院子呢,在門口就聽著大群女人的聲音,尖銳的,興奮的,嬉笑聲
前進的步伐不免有些膽怯了,她想起蘇柳柳那一次,雖然是為了護著她,但東方玉那樣的語氣臉色卻是還是有些嚇人的。
沈凝定了定心神,還是走了進去,裡頭的景色真是讓她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很多女人,很多衣衫不整的女人,很多衣衫不整還搔首弄姿的女人。
那群女人中間,東方玉還是初見時的一身淡紫色衣裳,胸膛處不知被哪只柔荑拉得半開,露出幾寸蒼白的肌膚來,墨色的長髮沒有束縛的灑在胸前,半遮半掩。
沈凝努力忍住鼻子裡微微傳來的熱意,這畫面,可不是一般的香艷。
她走的更近一些,一把拉住了一隻正伸向東方玉的手,聲音很大很嚴肅。
「都給我,下去。」
東方玉聽見她的聲音,微微睜開了朦朧的雙眼,沈凝其實走過來的時候就聞到了,他喝了很多酒,他就那麼看著她,也不說話。
「你是誰,憑什麼讓我們走?」
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不服氣的衝著沈凝問道。
沈凝懶得同她們多說,只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東方玉,東方玉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微閉的嘴巴裡卻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
「滾!」
院子裡很快被清場似的剩了他們兩人。
沈凝心中很生氣,她認識的阿玉,絕不是這樣的人。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壺,掀開蓋子對著東方玉的臉潑了上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不閃也不避,甚至都沒有抬手去擦一擦臉上的茶水,仍有它們從他的頭髮上臉頰上滴進衣服裡。
「你看不出來麼?我在借酒澆愁。」
沈凝微微有些錯愕,這些天她只顧著自己,竟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在,他喜歡她,卻不得不幫著她成為別人的妻子。
她微微低下了頭,拿出帕子一點一點幫他把臉上的水擦乾淨,有很多很多的愧疚,對不起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
良久,東方玉臉上涼涼的茶水早被沈凝擦乾了,卻有什麼地方滴下了兩滴來,熱熱的,落在東方玉的面頰上,竟有些燙的嚇人。
他很想伸手去撫摸她的臉,幫她拭去臉上的淚,可手指動了動又放棄了,她是王兄的王妃。
「不要哭,你終於得償所願就要嫁人了,落眼淚不漂亮,也不吉利。」
東方玉的聲音很像他的人,很涼很淡,低低沉沉的調子,若是說起情話來,必定是悅耳的,可他,終究是不能對她說那些悅耳的情話的。
眼淚溢的更加凶狠,她咬著下唇努力不發出半點聲響,可淚水卻止不住,一滴一滴落下來,滑過東方玉的臉頰,全部砸在了他的心裡。
沈凝也再沒替他擦。
「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了什麼要嫁給王兄,可啊凝,永遠不要為了別人讓自己痛苦,如果你要做的事情,既傷害了別人又傷害了自己,那樣兩敗俱傷的局面是愚蠢的選擇,你嫁到王府之後,要想清楚能讓你快樂的究竟是哪一條路,漫長的歲月裡,只有走對了方向,才算最好的活著。」
沈凝沒有說話,但這天,她也沒有拉東方玉去哪裡玩,不知道她是否聽進去了東方玉那淡淡的一段話,她就那樣坐在那裡,東方玉躺著不動,她也坐著不動,兩個人安靜的好似時光都在那裡靜止了一樣。
過了午時,太陽微微有些毒辣,沈凝終於站起身來。
「阿玉,我走了。」
東方玉並沒有留她,只是在她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在她背後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啊凝。」
沈凝沒有回頭,步子卻停在了那裡。
「你的本家永遠不只將軍府一個,還有,我在的地方。」
沈凝幾乎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