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羽自承不敵,吳觴不戰而勝,紫陽道人不置可否,點了下一個名字,「魏十七,你來吧。」
魏十七毫不猶豫道:「願向五行宗寇師兄請教。」說著,大步踏入太極圖中。
眾人聞言,無不為之一怔,寇玉城力克石傳燈,無疑是一十四名弟子中最強的一人,就算他在激戰之餘,元氣大損,也不是魏十七能望其項背,選他作對手,究竟是一時衝動,是貪心作祟,還是譁眾取寵?
紫陽道人微微一笑,道:「好!」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讚許門下弟子,表明自己的態度,與此同時,邵康子臉色微變,吳觴臉色發白,顯然他的取巧並不被掌門認可。
寇玉城自知消耗過大,對他神出鬼沒的身法頗為忌憚,他不敢托大,將鐵劍扛在肩頭,一步步朝前走去,心中盤算著應對之策,斟酌再三,還是決定貼身近戰,以劍芒傷敵。
那是他最擅長,也是最強橫的戰法,蠻骨森林中,不知有多少厲害的妖獸死在鐵劍下,淪為他腹中之食。
某種意義上,他跟魏十七是同一類人,他們都在荒山野地孤獨地生活了很長時間,懷著戒心,慣於以惡意看待這個世界,謀定後動,願賭服輸。
不知是不是預感到什麼,二人尚未交手,黑白兩尾陰陽魚已經在地下游動,追逐嬉戲,蓄勢待發。
寇玉城鎮之以靜,並未急於出手,他在蠻骨森林待了整整十年,戒備成為身體的本能,妖獸每每潛伏在黑暗中,神出鬼沒,擅長偷襲,後發制人才能收到奇效。
沒有在第一時間搶攻,這是他犯下的第一個失誤。
出乎意料,魏十七並未施展「鬼影步」近身纏鬥,他掄起手臂將一枚藍幽幽的劍丸擲出,星馳電掣般飛向寇玉城,手臂順勢落下,掌心朝上,有意無意向他遙遙一招。
寇玉城渾身汗毛倒豎,搜魂術令他心神微分,腦中閃過一剎那的恍惚,隨即恢復清明,但他舞動鐵劍迎向劍丸,反應卻稍稍慢了一線。
「糟糕!」他心知中了圈套,急忙催動真元,雙腳一沉沒入土中,腰腹發力,鐵劍徒然快了些許,堪堪擊中劍丸,誰知劍丸竟全然不受力,流星般沖天而起,轉瞬消失無蹤。
從始至終,劍丸都是佯攻,只為吸引他的注意。
黑影閃到身後,一根烏沉沉的鐵棒迎頭擊下,腦後生風,饒是寇玉城有準備,也來不及轉身,只得雙手橫舉鐵劍硬接,「砰」一聲巨響,如同半空響起一個焦雷,震得眾人耳畔嗡嗡作響。
二人傾盡全力,艮土真元與離火真元硬拚一記,鐵棒高高彈起,一條目生雙瞳、脅插六翅的怪蛇虛影驟然浮現,魏十七雙臂巨震,氣血翻湧,身不由己向後飛去,寇玉城悶哼一聲,身軀再度往下一沉,兩條腿深深沒入土中,手中鐵劍閃過一道道赤芒,妖氣肆虐,沖天而起。
褚戈暗暗為師弟可惜,這一柄鐵劍只是尋常精鐵打造,胡亂熔入了無數妖丹,又不及煉化,在持續不斷的激戰中強行揉為一體,變得黝黑堅硬,師弟暴殄天物,熔煉不得法,浪費了這許多上好的妖丹,到頭來毫無神通可言,只能把飛劍當鐵條砸人。
二人真元碰撞,鐵劍內熔煉不化的妖丹盡數震碎,妖氣逸出,可見這一擊的剛猛,換一個人根本承受不下來。
魏十七丹田之中妖丹滴溜溜直轉,督脈一十二處竅『穴』齊齊震動,真元流轉,猶如潮汐往復不斷,他人在半空中,將氣息一沉,硬生生挫下身形,右腳足尖點地,人影倏地消失,再次出現在寇玉城身側,又是一棒砸下。
寇玉城轉動不便,無奈,只得舉起鐵劍硬接,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鐵劍彎成一道弧形,旋即彈直,將鐵棒震開。他手臂酸軟,眼前金星亂飛,半截身軀入土,狼狽不堪。
只過數息,魏十七再度出現,狠狠一棒砸下,接連三棒,一棒比一棒重,像打木樁一樣,把寇玉城夯入土中,直埋至胸口。
寇玉城懊悔萬分,魏十七哪裡是什麼劍修,分明是個賣拳頭的體修,狗屁後發制人,上了他的當!他胸中戾氣肆虐,不等對手再次撲上前,催動紅蓮訣,鐵劍吐出一道赤紅的劍芒,圍繞著週身一晃。
魏十七避到丈許開外,向鐵棒中灌注真元,六翅重瞳的怪蛇現出虛影,週身泛起黃芒,有如實質,倏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寇玉城身前。
寇玉城將鐵劍一震,臉色慘白如紙,劍芒渙散,十餘片亮紅的蓮瓣紛紛揚揚撲向怪蛇。他終於催動了紅蓮劍氣,只是元氣大傷,無以為繼,全然沒有之前的聲勢。
沒有及時從土中脫身,這是他犯下的第二個失誤。
怪蛇張開大口,拚命一吸,將蓮瓣盡數吞下,艮土真元猛地炸開來,蓮瓣漸次湮滅,只剩下三四片,色澤黯淡,萎頓無力。寇玉城拼盡餘力,將身軀一搖,大地破開無數深邃的裂痕,眼看再掙數下,他就能擺脫束縛,破土而出。
遙遠的高空,忽然響起一串激烈的劍鳴,「嗡嗡嗡嗡……」不絕於耳,寇玉城駭然抬頭,卻見一道藍芒從天而降,勢如破竹,無可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