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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北望流石,七年磨一劍 第七十節 真是寂寞呀 文 / 陳猿

    彭弋在毒蛛谷挑釁魏十七,一腳踢在鐵板上,栽了大跟頭,連碧鯪劍都毀在藏雪劍下,事後杜默出手為徒弟找回臉面,也不了了之,這樣丟臉的事,毒劍宗當然不會說出去,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知是誰說漏了嘴,消息像長了腳,慢慢就傳開了。

    八卦人人都喜歡,只要是別人的八卦。當魏十七踏著暮色回到無涯觀,看到清明坐在棧道的欄杆上,兩條短腿一晃一晃,笑嘻嘻望著他時,並不感到驚訝。

    「嘖嘖嘖,才幾天不見,就捅出這麼大的漏子,連石鐵鍾都被驚動了!彭弋也真夠倒霉的,當著師兄弟的面杖三十,皮開肉綻不算,還要在盤絲洞關上三年,那地方寒磣得緊,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不好捱!嘿嘿,魏師兄,你是不是有意立威,暗地裡下了狠手?」

    魏十七當時的確存了這個心思,也沒有否認,「那人纏著余瑤,魯莽聒噪,不知進退,不教訓他一下,以後什麼阿貓阿狗都要跳出來。」他話裡有話,彭弋跳出來為余瑤出頭,難保背後沒有人指使,這一次不打壓掉,恐怕後患無窮。

    「這臉打的……不過你也真夠狠,毀了碧鯪劍不算,連杜默都鎩羽而歸。」

    「那是僥倖,杜師兄的五刖劍氣不好接,幸好他自恃身份,只定下一劍之約。」

    「聽說杜默輸了不少東西給你?他還遣金佩玉送了一隻儲物袋到無涯觀,指明說是賭劍輸給你的利物。」

    「沒什麼,只是一些六翅水蛇的妖丹和精魂,我想把鐵棒重新熔煉一番,之前在接天嶺被天狼郭奎打折了,一直沒顧得上。」

    「這幾天你和馮煌窩在鼎爐坑就是忙活這件事?」

    「是,剛剛才煉成,約好了明日到熊羆崖試一試鐵棒的威力。」說著,魏十七從劍囊中抽出鐵棒,大大方方遞給清明。

    清明接在手裡看了一回,不知使了個什麼手法,鐵棒微微一挫,騰出一條怪蛇的虛影,纏繞盤旋,自得其樂。「有意思!」清明隨手揮動幾下,猶如孩童耍弄大鐵錘,磕頭磕腳,極不順手。

    「這是仿造古修士的『煉魂神兵』冶煉的『魂器』吧,魂眼有『虛位』、『虛穴』、『虛竅』之分,這三個眼開得太粗糙,勉強算是『虛位』,容納不了太厲害的精魂,我看看,嗯,兩條六翅水蛇,一條血蟒,太弱了!」

    魏十七沒想到他竟然識得魂器,大為詫異,追問了幾句,清明卻搖搖頭,說「煉魂神兵」早在數萬年前便已失傳,聽說南蠻役魂宗還留有一些余響,不成什麼氣候。

    不過清明對他手中的魂器也頗感興趣,主動提議道:「成,明天叫上我一同去看看——話說回來,你急匆匆煉這鐵棒,莫不是想在歲末賭局裡摻上一腳?」

    「有這個意思,聽說賭局沒有性命之虞,僥倖勝出的話還能得不少好東西……」

    「今年少了鉤鐮宗,掌門說各宗多出一人,毒劍宗坐莊,出五人,這樣一共是一十四人,比往年多了兩人,嘿嘿,毒劍宗虧了,要出十四份綵頭,不知最後便宜了誰!」他伸出小手,扳著手指拖長聲音道,「御劍宗三人,邢長老薦一人,估計不會是你,莫長老薦一人,估計也不會是你……」

    「要有人推薦才能參加賭局?」

    「當然了,推薦的人要額外押上一宗利物,那是長老宗主的賭局,跟你無關。」

    魏十七一聽就明白,各宗弟子進賭局,賭資由莊家出,推薦人額外押注,輸贏另算。他好奇地問了句:「莊家抽水嗎?」

    清明笑了起來,「你也知道抽水啊,呵呵,抽,十四宗利物,不論輸贏,莊家最後都得兩宗。」

    魏十七點點頭,問道:「今年御劍宗還有誰能推薦人進賭局?」

    清明指指自己的鼻子,道:「就是我!」

    魏十七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清明的身份果然不簡單!他笑著道:「哎,能不能打個商量,今年就讓我進賭局?」

    清明乜著眼瞅他,「你能幫我贏幾宗利物?」

    「盡力而為吧。」

    清明伸長了手臂拍拍他的肩,「等明日看了你這根鐵棒再說,如果真有兩把刷子,推薦你去也無妨!」

    「多謝了。」

    「對了,這兩天你不在無涯觀,有沒有聽說平淵派聯合旁支諸派清繳鬼門淵之事?」

    魏十七搖搖頭,合諸派之力清繳鬼門淵是虛,查明戚都隕落原因是實,莫非此事已有了結果?

    清明道:「鯤鵬宗門人戚都前往鬼門淵捕殺人面鳩,供在千仞峰五觀殿的神魂燈忽然滅了,平淵掌門季鴻儒聯合瀝陽、玄通、玉虛三派前往鬼門淵,跟人面鳩赤瞳蛇鬥了一陣,沒找到戚都,倒是發現了侯江城的下落。」

    「侯江城?」

    「他死在鬼門淵的另一邊,屍身被妖物啃食殆盡,七禽劍也不知所蹤。」

    「是誰殺了他?」

    清明嘀咕道:「不知道,誰知道,天知道……」

    二人倚在欄杆旁交談,天際彤雲密佈,寒意襲人,轉眼間雪花紛紛揚揚灑落,鋪天蓋地,濃密如鵝毛,清明愣了一下,按捺不住欣喜,大叫一聲跳出欄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雪了……」魏十七若有所思,他忽然記起很久以前的往事,在他居住的那座城市,有一年下了場大雪,一早來到教室,空蕩蕩只有兩三個人,有個女生笑著從門外跑進來,把一團雪塞進他脖子裡,又冷又濕。那時候,他有多大?十六?十七?記不清楚了,唯一記得的,只有那又冷又濕的感覺,還有那張年輕的笑臉。

    前塵往事,恍如夢,只留下些許模糊的影子,縈繞在心間。

    魏十七把臉埋在雙掌間,覺得傷感,人生不應重來,重來就像遊戲,雖然謀劃得周密,更少犯錯誤,卻難以全身心地投入。那些青澀而美好的感覺已經離他遠去,在這個世界,他只是一名不該出現的過客,找不到歸屬感,只能登上戲台,照著別人的劇本,一齣齣演下去。

    他突然意興闌珊,之前的得意去若浮塵,茫茫天地間,只剩下孤單的自己。真是寂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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