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應物品準備齊全,老馮和魏十七前往鼎爐坑,著手冶煉魂器。
鼎爐坑位於流石峰南的一處山坳中,下接地火,是煉丹製器的好去處,各宗修煉「紅蓮訣」的劍修,也樂於在此打坐修煉,汲取精純的離火之氣,溫養道胎,淬煉飛劍。
鼎爐坑由上而下大致分為三層,密密麻麻建了無數簡陋的石室,有的只是幾塊不規則的石頭搭在一起,既不擋風,又不遮雨,稍微考究一點的,石料經過打磨,縫隙間填上碎石,抹上糯米灰漿,看上去順眼一些。
流石峰山明水秀,鼎爐坑卻是最大的敗筆,猶如冰肌雪膚上的一塊疥瘡。
老馮熟門熟路,挑了最上層一座不起眼的石室,順便指點魏十七,鼎爐坑有上百處「火眼」,越往深處去,地火越猛烈,製器的關鍵在於控火,過於猛烈的地火不利於控制火候,白白耗費材料,過猶不及,徒勞無功。
石室以火絨石鋪地,閉塞悶熱,正中三塊烏黑的爍石圍住一處「火眼」,一眼望去深不見底,隱約有火光閃動。
老馮輕車熟路,盤膝坐在火眼前,撒入一把陽燧木屑,催動真元,將地火從「火眼」中引出,爍石表面泛起一道道銀光,符菉迴環連接,形成一個小型的聚火法陣,地火漸漸穩定下來,色澤由赤紅轉為淡藍,噴出一尺多高,哧哧有聲。
老馮從石室角落裡取出一柄礪火鉗,將鐵棒擱在火眼中,慢條斯理鍛燒著,又取了一枚六翅水蛇的妖丹,夾了湊在地火上,嘴裡哼著小曲,一撥一撩,不時舉到眼前看一下,估摸著火候,過了片刻嘀咕了一句「差不多了」,把妖丹湊到嘴邊吹了口氣,放在火絨石上,又取了一枚妖丹,在火上繼續燎烤著。
魏十七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正確,行家畢竟是行家,老馮那舉重若輕的手法表明,製器全憑手感和經驗,他就算守在一旁偷師,也學不到什麼東西,與其煙熏火燎,傻不拉唧地候著,不如做些有益身心的事。
他向老馮抱歉一聲,出了石室,往赤水崖而去。
「這小子,跑哪兒去了!」老馮心中轉著念頭,「老子難得開爐煉一次器,這麼好的機會,不瞪大眼睛用心看,反而跑掉了,就他那心性還想學製器,切,這輩子都休想有什麼長進!」
魏十七談吐行事甚合他的脾氣,老馮側面打聽過,他是人妖混血,修煉嘯月功有成,身軀強悍,遠勝常人,為此動了心思,有意傳他妖火製器之術。不過一番交談下來,魏十七對製器沒多大興趣,只想著把他那根鐵棒煉為魂器,孺子不可教,老馮也只好作罷,這一身妖火製器的手藝,恐怕是要帶進棺材了!
心中犯著嘀咕,手上卻毫不含糊,無移時工夫,老馮就把二十枚妖丹鍛燒至「存性」,留下品質最好的九枚,用以開闢「虛位」。
他又取了第二柄礪火鉗,將火眼中的鐵棒夾起,用力拗了幾下,嗤笑道:「玄鐵烏金的份量不少,倒還真肯下本錢。」他將鐵棒擱回火眼,推動三塊爍石,轉過一個角度,聚火法陣隨之變化,地火轉為蒼白色,熱浪撲面而來,鬚髮轉瞬乾枯分叉。
老馮挪到角落裡,長長吁了口氣,捶著後腰道:「年紀不饒人,老了……」
歇了口氣,石室外響起了腳步聲,魏十七彎腰鑽進來,臉上笑嘻嘻的,放下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去哪兒了?老半天不見人影,撒尿拉屎也用不了這麼久……」
魏十七也不解釋,解開包袱,取出一罈酒,兩隻木碗,四個油紙包,打開,一包野豬肉,一包鹿肉,一隻山雞,一包馬鞭筍。他拍開泥封,倒了一碗噴香的美酒,雙手奉給老馮。
老馮滿心歡喜,呵呵笑著,越瞅他越順眼,他接過木碗一飲而盡,搓著手捏起一塊鹿肉丟進嘴裡,嚼了幾下,讚道:「好,好酒,好味道!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魏十七笑道:「赤水崖,五行宗的褚師兄跟我有幾分交情,托他弄些酒菜,孝敬馮老。」
「褚師兄?樸宗主的徒弟褚戈?」
「正是。」
老馮頗有幾分好奇,「你怎麼認識他的?」
「樸宗主曾邀我去聽雪廬一晤,故而結識了褚師兄,之後又打過兩回交道,也算說得上話。」
老馮嘖嘖稱奇,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含糊道:「你面子大,褚戈眼界甚高,尋常人是不屑一顧的,流石峰二代弟子中,他排不上第一,也是第二了。」
魏十七聞言心中一動,問道:「還有誰人能壓過褚師兄一頭?」
「這事你還問我?」老馮乜著眼,嘴裡叼著一根雞骨頭。
魏十七想了想,猜測道:「是阮師姐嗎?」
「不是她還有誰,二代弟子突破劍氣關第一人,我是望塵莫及。不過現在就難說了,聽說她在赤霞谷硬撼太一宗的楚天祐,受了重傷,能不能康復還是兩說。」
「毒劍宗的杜默呢?他實力如何?」
「杜默也不差,二代弟子拉出來比一比,扳三根手指不一定輪得到他,扳五根手指肯定有他,他修煉五刖訣,劍氣陰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