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角」凶性大發,三對翅膀齊齊振動,尾部一彈,化作一串模糊的殘影,猛地撲向魏十七,卻撲了個空。魏十七在數丈之內施展「鬼影步」,形同鬼魅,左一晃,右一晃,揮動鐵棒不斷挑逗著「銀角」,試圖尋找出它的弱點,催動劍丸發出致命一擊。
余瑤見「銀角」行動雖快,卻始終無法靠近魏十七,這才略略鬆了口氣。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收起短柄雁鐮,抬頭望去,只見兩名毒劍宗的弟子匆匆趕來,為首一人甚是面熟,乃是毒劍宗三代大弟子彭弋,跟在他身後的,卻是師姐金佩玉。
「銀角」見又來了二人,心生怯意,將翅膀一振,倏地消失在樹杪,宛若流光,乍現即逝。魏十七也不去追趕,收起鐵棒和劍丸,向金佩玉頷首示意,目光落在了彭弋臉上。
「余……余師妹,你也在這裡?」毒劍宗的這位大弟子身高腿長,相貌堂堂,向來自視甚高,他見到余瑤,眼前一亮,頓時喜形於色,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仰慕者。
自從陸葳黯然離開流石峰,鉤鐮宗從嫡系除名,余瑤入了無涯觀,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一面,只是從金佩玉口中,得知她的一些消息,就是這些片言隻語,讓他痛心不已。
余瑤彬彬有禮,「彭師兄,金師姐,我們來毒蛛谷捕捉六翅水蛇,剛才恰好遇到了一條『銀角』,可是貴宗正在追捕的獵物?」
「正是,那條『銀角』是宗主看中的劍胎,我們花了大半年時間佈局,不知用掉多少靈藥,好不容易才把它趕到九曲瀑,預備今天收網,定要將它擒獲。師妹,曲長老新近得了一樁秘術,說要完好無損地抽取六翅水蛇的骨骸,煉一柄前所未有的飛劍,不如……」
彭弋是個肚裡藏不下事的人,在余瑤面前剎不住車,滔滔不絕說個不停,金佩玉知道他的脾氣,忍不住咳嗽一聲,低聲提醒道:「師兄,有外人在!」
「外人?余師妹可不是外人!」彭弋愣了一下,這才注意一旁的魏十七,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神情不善。
「他是誰?」
金佩玉道:「師兄,他便是魏十七。」
彭弋哼了一聲,翻了翻白眼,對他不理不睬,轉而熱切地邀請余瑤:「師妹,捕捉『銀角』可是難得一見的大場面,今番曲長老主持大局,親自出手,機會難得,一同去看看吧!」
余瑤瞥了魏十七一眼,微笑著搖搖頭,婉言謝絕:「不了,我們另有要事在身,圍捕『銀角』可是貴宗的大事,師兄請便,莫要耽擱了。」
彭弋眼角頻頻跳動,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轉而上下打量著魏十七,憤然道:「聽說你乘人之危,以卑鄙的手段欺侮余師妹,別說掌門師侄,便是掌門的親傳弟子,也罪不可赦!」
余瑤看了魏十七一眼,待要為他分辨幾句,忽然想起他不喜自己出頭,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魏十七覺得很好笑,晚上八點檔肥皂劇裡的情節,居然再現於眼前,果然藝術是源於生活的。接下來的劇本會怎樣寫?輪到余瑤挺身而出,維護他脆弱的男性尊嚴?還是扮豬吃老虎,不動聲色地蹂躪彭弋,讓他的餘生沉浸在挫敗和絕望中?
記起即將到來的歲末賭局,他心中一動,有了主意,朝彭弋笑笑,道:「敢問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有道是拳不打笑臉,對方客客氣氣的,彭弋倒不便立刻發作,他哼了一聲,冷冷道:「毒劍宗,彭弋。」
「你稱余瑤一聲師妹,想必是毒劍宗三代弟子,論輩分,應當稱我一聲師叔。見到師叔如此無禮,你師父是誰?沒有教過你禮數嗎?」
金佩玉怔了一下,暗暗叫糟,連她都有意無意忽略了魏十七的輩分,更不用說彭弋了。
彭弋為余瑤抱不平,自以為占理,沒想到被這一通搶白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怒火攻心,頭腦發熱,大聲叫道:「你有什麼資格當我師叔!」
魏十七搖搖頭道:「不懂禮數,只會耍嘴皮子,朽木不可雕,出息!」
金佩玉拜入鉤鐮宗前,已跟隨石鐵鍾修煉了七年,如今又重歸毒劍宗門下,對宗門知根知底,這位大師兄模樣雖然端正,生性卻著實魯莽,被魏十七三言兩語擠兌住,只怕翻臉就要動手。她拉拉彭弋的衣袖,道:「師兄,息怒慎言!」卻已經遲了!
「氣殺我也!」彭弋盛怒之下,伸手在腰間一拍,從劍囊中放出一柄通體碧綠的飛劍,直奔魏十七而去。金佩玉大驚,師兄的飛劍乃是毒劍宗赫赫有名的碧鯪劍,毒性之烈,無藥可解,她急忙叫道:「師兄手下留——」
「情」字尚未吐出口,虛空之中藍芒一閃,藏雪劍從斜地裡飛出,迎個正著,二劍鋒刃相交,火星四濺,碧鯪劍竟擋不住藏雪劍的威壓,一寸寸朝彭弋胸口退去,碧光流轉,映著他的臉咬牙切齒,頗為猙獰。
余瑤又驚又喜,「碧鯪劍」彭弋成名極早,碧鯪劍更是毒劍宗內赫赫有名的大凶器,魏十七非但不落下風,反而將其壓制,修為較赤霞谷論劍之時又深了一層,平日裡也不見他孜孜不倦地用功,怎地進展如此之快?難道這世上,真有所謂的天縱之才?
她突然覺得,這些日子自己懶於修煉,有些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