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在宋師叔跟前說你壞話了。」
「說什麼了?」魏十七反應過來,她所說的宋師叔是指鉤鐮宗宗主陸葳的師妹宋韞。
「我們做了一樁交易,你趁人之危,用乾坤一氣丹和黃螭丹換了我。」
魏十七笑了起來,嘀咕道:「這麼說也沒錯。」
余瑤小心翼翼問道:「你不生氣?」
「債多不愁,虱多不癢,我現在是被架在火上烤,那還顧得了這些!」
余瑤想了想,道:「也對,你是掌門的師侄,按輩分算,我應當叫你一聲師叔。」
魏十七瞧她的眼色有些古怪,他覺得余瑤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像是在使小性子,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來。余瑤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她深深吸了口氣,抱歉道:「心情不大好,有點失態了。」
「沒關係。」
二人沉默下來,魏十七有些煩躁,坐在樹下低頭想著心事,余瑤感到淡淡的歉意,主動湊到他身旁,過了片刻,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休息一會。」
「嗯。」余瑤慢慢合上眼睛,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宋韞遠遠望著他二人,暗暗歎息,女人心海底針,現在連她都弄不明白余瑤到底是怎麼想的。
獨立風中,仰頭望著滿天星斗,按捺住忐忑等了片刻,只見宗主陸葳從斷崖峰下來,雙眉微促,似乎有什麼事難以決斷。宋韞急忙迎上前,問道:「師姐,掌門怎麼說?」
陸葳道:「掌門決定用山河元氣鎖和月華輪轉鏡換人,邢長老已經動身前往空竹山蒼龍洞見潘乘年了。」
「山河元氣鎖——」宋韞大吃一驚,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陸葳朝她擺擺手,「掌門心意已決,就這樣定了。」
宋韞抿著嘴角,把剩下的話嚥回肚子裡,缺少山河元氣鎖,流石峰的護山禁制形同虛設,掌門竟棄之如敝履,讓她震驚萬分。
「太一宗埋在鐵嶺鎮的釘子,拔了也就拔了,掌門將此事的善後交與鉤鐮宗,你叫上幾位師弟師妹,還有瑤兒和魏十七,即刻動身前往赤霞谷,把食屍籐妖盡數清理乾淨,免留後患。」
宋韞心中一動,「魏十七也隨我們同去?」
「嗯,這是掌門的意思,待赤霞谷事了,無需再到斷崖峰,直接回轉流石峰即可。」
宋韞答應一聲,自去招呼李木子等幾位師弟師妹,陸葳回頭望著斷崖峰,心中揣測掌門的用意,山雨欲來風滿樓,她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御劍離開斷崖峰,先投鐵嶺鎮而去。
余瑤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鐵嶺鎮已經變作修羅場,火光熊熊,黑煙沖天,鎮民衣衫不整四散逃亡,黝黑的籐條在地下穿梭,追逐著新鮮的肉血,哭喊聲,哀號聲,撕心裂肺,慘不忍睹。
余瑤彷彿看到了當年的七榛山,如遭雷擊,幾乎御不穩飛鐮,魏十七伸手扶了她一把,忽然說了句:「不對!」
「什麼?」
「赤霞谷中的食屍籐妖成百上千,倘若傾巢出動,鐵嶺鎮不會留活口,沒有人能逃得出來……」
宋韞心有不忍,道:「先盡人事,再說其他。」她正待招呼師弟師妹前去救人,余瑤急道:「籐妖的本體深藏於地底,斬斷籐條無傷根本,飛濺的汁液會污損飛劍靈性,切勿沾染。」
宋韞頓了頓,降下飛鐮,李木子等緊隨其後,余瑤看了師父一眼,亦追了上去。
陸葳腳踩飛鐮停在半空中,神色如常,鐵嶺鎮淪為人間地獄,在她猶如煙雲過眼,聽若不聞,視若不見。與她心腸同樣剛硬的還有魏十七,他冷靜地審視著殘暴嗜血的籐條,試圖尋找籐妖本體藏匿的位置。
陸葳看了他一眼,忽道:「你繼續說下去。」
「……從籐條的數量來看,鐵嶺鎮中只有一頭食屍籐妖,極有可能是進階妖帥失敗的滕亨,滕元滕貞滕利仍在赤霞谷中,還不知道康平的死訊。」
說話間工夫,眾人已與籐妖短兵相接。宋韞將掌心雷捏在手中,蓄勢待發,但籐妖始終不曾現身,無法給予致命一擊,李木子等人得了提醒,小心翼翼,避免飛鐮沾染上籐條的汁液,以纏鬥為主,反倒是余瑤催動焚心訣,短柄雁鐮蒙上一層淡淡的赤焰,接連斬斷數根籐條,只是真元消耗極大,倍感吃力,她也意識到這次面對的籐妖非同尋常,至少是妖將級別。
滕亨感受到壓力,放棄了捕殺血食,籐條從四面八方彙集到一處,縱橫交錯,鋪天蓋地襲向宋韞等人。
「能找到籐妖的本體嗎?」陸葳繼續問道。
「很難,除非它自己鑽出來。」
「姑且不論做得到做不到,要制服籐妖,你可有什麼辦法?」
「籐妖躲在地下,飛劍難傷,火行或土行法術效果更佳,用毒的話只怕易放難收,徹底毀了鐵嶺鎮。」
他頭腦清晰,思路縝密,陸葳微微頷首,她本不欲出手,見宋韞等徒勞無功,當下曲指一彈,一點巖晶種穿過籐條的縫隙鑽入土中,剎那間艮土之氣從四方匯聚,潮水般湧入鐵嶺鎮,方圓數十丈的土地迅速干結硬化,凝結為堅硬的岩石,將籐妖本體困於地下。
籐妖左衝右突,無路可投,只得奮力向上鑽透岩石,跳出地面。宋韞掌心朝下一壓,虯龍也似的雷霆劈落,一聲響,將它大半軀幹劈為黑炭,隨風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