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漫天的悲哀和絕望,讓天地為之變色。
所有人呆呆的立住。
狂風大作。
黑雲彙集。
忽然一道閃電劈開黑雲,所有人被眩目的亮光逼得紛紛掩目,不知道過了多久,所以人再睜開眼睛時,卻只見屋內空無一人,唯留下一地妖嬈盛開的艷紅。
一個人影也沒有。
「娘子,其實一直想要問你一個問題,嫁給我,你後悔過嗎?」
「夫君,娶了我,你後悔過嗎?」
「不夠時間好好愛你,怎麼會有後悔的時間?」
「呵呵,我同上。」
「……」
「……」
……「凝姑姑,後來呢?」
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一隻手支在床頭,眼睛澄澈明亮,臉上猶帶著淚痕,定定的看著窗邊的女子,聲音急切道:「他們都沒有事對不對?一定沒事的。」小女孩絞盡腦汁,忽然一拍掌道:「呀,我知道了,鳳凰,一定是那隻鳳凰飛來了,把他們帶走了,帶到仙島去了,他們一定在仙島上開心的生活著。」
窗邊的女子微怔,隨即合上手中的書冊,展顏笑開:「對,幸福的生活。」
小女孩笑容綻放,忽然想起了什麼,嬌俏出聲:「呀,我現在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要素影了,因為我是父皇的心肝寶貝,是父皇最心愛的珍寶。」小女孩跳起來:「凝姑姑,你看我多聰明呀。」
「是是是,我們公主最聰明了。」窗邊的女子放下書,走過來俯身親吻了一下小女孩的額頭:「公主,你該休息了。」
「嗯!」小女孩乖巧應聲,乖乖的躺好閉上眼睛。
房門很快悄然合上。
夜色安靜。
夜風從窗的縫隙吹進來,把案桌上的書頁悄然吹開:
靖和元年夏初,帝和南王同時遇害,南王妃義勇救帝,隨夫而去,鳳凰至,攜二人消失不見。——《後宮本紀?南王妃卷》
靖和二年,東海有人張吳氏,忽見一鳳,一男女坐於其上,鳳飛至東海,不見。——《民間傳奇》
幸福,或許就是永久不滅的傳言。
五年後。
三月,東湖。
是細雨濛濛的天氣,銀絲線一樣的雨絲斜斜的落入煙波浩渺的東湖,無聲無息,因著天氣的關係,遊人並不多,透過霧濛濛的湖面,見到的,只有岸上飄揚的柳枝,嫩綠色的楊柳,因為雨的洗滌,易發的顯得柔碧,風吹過的時候,柳條兒隨風而動,那綠色的柳條兒像是一條綠色的小蛇,透過濛濛的水面,沉重的時光,一直鑽到人的心裡去,喚起人心底永遠都磨滅不了的疼痛。
陰夜冥站在窗前,華麗的龍舟,連窗戶都是精緻雅貴,窗欞上雕刻了精美的圖案,是桃花,一朵朵盛放在窗上,栩栩如生,永遠不會隨著季節而凋零,他伸出手,細長白皙的手指,有種女氣的柔媚,指尖無意識的順著窗欞上桃花的紋路游移,視線卻一直是看向岸上的柳樹,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起,又彷彿看的不是柳樹。
又一年了。
春去春又來,年年柳綠,綠柳年年,年年人來,年年人異,不變的,唯有心中那一抹輕盈的身影,素白的剪影,成為心底最絕望的念想,最甜蜜的記憶。
素影,她把生留給他,把一個影子留給他,然後毅然和那個人走了,從此下落不明,他多麼希望可以反過來,可是從最初到最後,對於她而言,那個人始終是最重要的,那三個字,是開始亦是結束,真正的結束,她一直是個決絕的人,這句話說出口,代表了她終於認知了自己對他的情感,錯誤的情感,是的,錯誤,因為這一輩子她已經決意把自己的全部交給她心愛的夫君,所以,她會決然的糾正這個錯誤,我愛你,這三個字說出口之後,她便會選擇徹徹底底的忘了他,而且,她一定能夠做到。
他寧願她沒有對他說那三個字,那麼,或許她在午夜醒來的時候,在春天桃花綻放的時候,腦中或許會偶然的閃過他的身影,而不是徹徹底底的忘記。
「父皇,雨停了。」一聲嬌俏的聲音打斷了陰夜冥的思緒,他回過頭來,一個小小的女孩兒掀開珠簾走進來,是素影,女孩兒跳躍著走向他,澄澈明亮的眼睛,眼底閃著第一次見到宮外景象的雀躍和光亮,臉頰上的酒窩都盛著笑意:「父皇,我們出去玩兒吧。」
「嗯!」陰夜冥嘴角不自覺的微揚,蹲下身去,溫軟的氣息漫開來,他抱起女孩兒,向著外面走去。
外面,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三月的陽光照射下來,溫暖而宜人。
「父皇,你看湖心的那一朵荷花好漂亮,比碧浣池的所有荷花都還要漂亮呢。」
驚喜嬌俏的聲音,讓陰夜冥淡然笑開,他看著陽光下懷中孩子的明麗的臉蛋,心裡的疼痛一點一點慢慢的散去,素影,即便是一個影子,也夠了吧,他的寶貝,只盼望老天不要連影子都收回,看著這樣的笑容,讓人只想把世上所有最美最好的東西送到她的面前。
「影兒,父皇摘給你可好?」
「呀,謝謝父皇,父皇對影兒最好了。」素影眼底驚喜的神色更重,兩隻小手攬住父皇的脖頸,在他臉頰各自親了一下,方才搖了搖頭道:「但是影兒不想要。」
「哦?」陰夜冥眉尖微挑:「為什麼?」
素影歪了歪頭,視線看向湖心亭亭玉立的荷花,臉蛋上是一種不符合年齡的通透神色:「喜歡不一定要擁有呀,遠遠的欣賞就夠了,如若摘了它,荷花很快就謝了吧。」素影看著浩淼的湖面,淺淺笑道:「何況,這荷花會顯得這麼美,是因為處在這個環境的關係,有了環境的襯托,離開了湖面,它的美就凋零了吧。」
陰夜冥臉上淡然的笑容微滯,黑玉一般的眼眸被斜斜照射過來的太陽光幻化開來,像是陷入了一種迷惘狀態,不過一瞬,他臉上的笑意加深,親吻了一下懷中孩子的額頭:「對,影兒說得對。」
離開了湖面,它的美就凋零了。
她如同荷花,那個人是她的那片湖,他們,一定在某個地方相依相襯,成為這個世上不為人知的一處美景。
龍舟的另一端,凝煙看著微紅的夕陽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人影,眼底被湖面潮濕的水霧打濕。
小姐,王爺,你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