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皇上,您準備怎麼做?」白傾天許久不見皇帝回應,主動抬頭問,他確實是非常的疑惑,因為以他之見,在官道上設置了重重關卡的情況下,那個烏真的皇帝定然不會鋌而走險走官道。
陰夜冥當然知道屬下的想法,只是眼眸微凝。
是的,一般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定然不會走管道,但是端康晟不是普通的人,他是皇帝,烏真的皇帝,堂堂的一國之君,作為一個君王的驕傲絕對不會容許選擇從小道狼狽而行,定然會走官道,要走官道,又不能讓人發現,那麼就只有一個方法——易容。
「去郾城。」陰夜冥向外走去的同時,扔下三個字。
你以為憑藉著烏真獨步天下的易容術就能夠暢通無助嗎?朕不用去破解你的易容術,朕要你自動的站出來。
玉函關。
燒焦的屍體,燒死的戰馬,殘肢斷臂滿地都是,活生生的人間煉獄。
一身鎧甲的陰夜辰安然的站在中間,青碧色的劍身因為斬殺了太多的人,已經被染得血紅,一天一夜的奮戰之後,這位十萬大軍的統帥卻是沒有半分的倦怠之色,只是幽藍的眼眸轉為湛藍,像是今天的天空一樣,純淨得讓人只覺得寧靜祥和,他正小心的擦拭著劍身上的血跡,姿態安然得像是站在自家的後花園一樣。
然而副將懷安眼底卻是只有敬畏,是的,敬畏,之前是欽佩的神色,而經歷了此戰之後,就只是全心的敬畏了,那敬畏中隱隱有著某種恐懼的味道。
本是翩然溫和的佳公子,那般純淨的笑容,可是誰能夠想得到,在戰場上的時候,那般純淨的笑容裡,展示的是怎樣完美的殺人技巧,沒有多餘的花招,簡單的一招斃命,青碧色的劍光一閃,騎在馬上的烏真士兵還未反應過來,頭和身體已經分家了,那般的狠絕,像是每一劍都要窮盡自己的功力一般。
懷安恭敬而激動道:「秉王爺,我軍犧牲了五千六百人,重傷者一萬八千人,活捉俘虜五千人,殲敵……不計其數。」
是的,不計其數。
因為無法統計,先是火攻,玉函關兩邊地勢險要,稍有不慎,便是跌落萬丈山崖,大火一起,猝然不急的烏真大軍頓時大亂,戰馬受驚,跌下摔死這不計其數,然後是箭陣,從天而降的如同大雨一樣的箭陣,讓還未從大火的驚嚇中鎮定過來的烏真大軍又立刻大亂了,最後才是兩軍的對決,以逸待勞的嘉明大軍,和大驚失措的烏真鐵騎,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激戰,終於分曉出勝負,這一次,可以說是自從嘉明開國以來和烏真的對決中取得的從未有過的勝利。
「五千六百!」陰夜辰拭劍的手一頓,口中溢出一句歎息:「厚葬了他們。」
「是!」懷安大聲道,應聲之後,懷安並未離開,而是踟躕著,像是想說些什麼,遲疑了一會兒,懷安終於說出口:「王爺,有個俘虜叫囂著要見王爺。」
「哦?」陰夜辰眉宇間浮上訝異的神色,不過一瞬,便消泯了,他最後看了一眼戰場,這個讓他終於實現了自己心中所想的地方,手一揚,被擦拭乾淨的劍叮一聲脫手而出,釘入石壁之中,隨著脫手而出的,還有什麼東西。
陰夜辰轉身道:「我沒那個功夫見他。」
「是關於南王妃的事情。」懷安咬牙道。
陰夜辰身子一頓,不知是激戰過後身體的發虛還是其它,他心裡陡然一跳。
郾城。
郾城雖然是一個小城,但是它是通往定北的交通要道,也是南北貨物交匯流通的中轉地,小小的一座城,每天進出的人流量有數千上萬人。
城中心的酒樓。
正是正午時分,大堂裡擠滿了各處而來的人,雖然互不相識,但是這並不妨礙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此刻大堂內眾人交流的話題,便集中在靠窗那張桌子旁正在用餐的客人。
靠窗的位置正在用餐的是一對長相平凡的男女,看樣子就知道是夫妻,妻子顯然身體不太好,臉色有些蒼白,一隻手撐在桌上,做丈夫的男子正非常體貼的往妻子的碗裡夾菜,一旁站著幾個人,顯然是僕人,這兩個人會吸引住所有人的眼光,是因為兩個人的對話。
「夫人,你身子這麼虛,得多吃一點兒,回家的路途坎坷,為夫擔心你身子吃不消,你要好好的保重身體才是。」一邊關切說,他一邊掏出絲帕細心的逝去妻子頭上不知為何沁出的汗珠。
「路途坎坷?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做妻子的人毫不領情。
「夫人,為夫這哪兒是警告,是擔心好不好?」丈夫有些無奈,隨即語氣一樣:「我知道了,夫人是想要為夫親自餵你對不對?雖然這裡人多,但是——」
「我自己有手。」妻子咬牙切齒的聲音,一邊動作迅速的拿起筷子。
丈夫悶笑出聲。
「嘖嘖,真是個體貼的好丈夫呢。」有人情不自禁的出言道。
「可是他妻子的反應好奇怪。」有人提出疑惑。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這是夫妻之間的情趣。」有人洋洋得意道,自以為見多識廣。
「那當他妻子的人一定很幸福。」說話的人是個女子,語氣帶著欽羨,向著窗邊看去,看得窗邊那個做妻子的人正笑容奇異的看著她,眉頭一皺,道:「看,他妻子正得意的笑著呢,像是怕誰不知道她很幸福似的。」
聲音雖然壓低了,但是音量還是足以讓窗邊的人聽見。
丈夫笑聲更大了,琥珀色的眼眸笑意流轉,連同站立一旁的僕人都是忍俊不禁。
沉熏只是有種想殺人的衝動,得意?怕誰不知道她很幸福?那個女子是眼睛瞎了嗎?她明明是發出求救的信號。
「夫人,別鬧了,聽話,為夫雖然願意寵你,但是也是有脾氣的,夫人還是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為好?」端康晟語氣輕柔,暗含警告之意,桌子底下的按住沉熏右手的那隻手動作可是一點兒也不輕柔,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掉一樣,沉熏疼痛難忍,卻是死死的咬住嘴唇,一句服軟的話都不說。
怎麼辦?
如今已經到了郾城了,出了郾城,等待著的便是接應端康晟的親兵,到時候她想要逃脫,更是千難萬難了。
可是如今她身體這樣的狀況,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逃脫。
生平第一次,沉熏心裡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對自己無能為力,只能無奈的等待著別人的救助。
眼眸無神的往窗外看去,窗外陽光很好,那樣燦爛的陽光,卻隔了一層窗戶,照在人身上,也就不那麼暖和了。一聲鳥兒的叫聲讓沉熏的視線有了焦距,這才看見了廊簷下掛著一個鳥籠,鳥兒正在籠中上下的撲騰著,想要飛出去,然而卻怎麼飛也飛不出去,就像她一樣,沉熏不自覺的幽幽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