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崔白櫻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諾諾道:「兩——兩三個月了。」
「你確定孩子是本王的?」陰夜辰眼底的笑意易發的冰冷:「本王三個月前就從來沒有碰過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崔白櫻一慌,立刻跪下身去,哭泣道:「王爺明察,妾身是王爺的側妃,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做出對王爺不忠的事情,王爺——」
「夠了。」陰夜辰不為所動,嘴角下沉:「送你走之前本王早就讓人幫你診斷過,你根本就沒有懷孕的跡象,而現在腹中卻多了個孩子。」陰夜辰語氣冰冷沒有半分的感情:「要麼是你無中生有,要麼是你想要把別人的種栽在本王的頭上,哪一樣的罪過你都承受不起,還不給我滾。」說到最後一句,陰夜辰忍不住聲音微揚。
「王爺——」崔白櫻不曾想到自己兩個多月的策劃落得一場空,如果就此退下,可能連見到兩人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想要回到南王府,咬牙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妾身跟隨王爺的時間不長,但是也有好幾個月,妾身再怎麼不是,也是王爺的側妃,王爺怎麼能這麼無情無義的拋棄妾身?」
「對你,本王從來就沒有丁點兒的情和意——」
陰夜辰話還沒有說完,沉熏忽然幾步走離陰夜辰,忍不住低頭乾嘔起來,她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懷孕這兩個字受到打擊,而是這兩個背後代表的發生過的事情,她一直極力想要忘卻的事情,每每一閃而過都會覺得噁心的事情,她控制不住自己心裡泛起噁心的感覺。
那道心裡的和身體上的障礙,原來一直都在。
那道障礙,她其實還沒有跨過。
「小薰——」陰夜辰擔憂輕喚出聲,看向崔白櫻的眼神殺意蔓延。
在陰夜辰的手快要觸碰到沉熏的時候,沉熏忽然觸電般的一閃,陰夜辰僵住,沉熏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凝煙覺察到氣氛的不對,立刻扶住了沉熏,道:「王爺,小姐累了,我先送小姐回府。」頓了一頓,凝煙又道:「容煙兒多說一句,屬於王爺的事情王爺應該自己完全的處理好,不應該再讓小姐傷神了,小姐已經沒有精神可以傷了,小姐——」感覺到小姐的手無意識握緊,凝湮沒有再說下去,默默扶著小姐離開,眼底卻是濕潤的。
小姐,一路走來,你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堅強,可是本該是那個人為你撐起一片藍天的。
凝煙扶著沉熏走遠了。
柳林道上只剩下陰夜辰和崔白櫻。
陰夜辰眼底的溫軟隨著那抹人影的遠離而漸漸的遠離,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與刻骨的厭惡,他忽然微微一笑,朝著崔白櫻走去。
這處地勢比較偏僻,踏春的人很少到這裡,顯得非常的安靜,安靜得讓人心裡有點兒發慌,只有陰夜辰腳步移動的聲音,崔白櫻忽然覺得害怕,看著陰夜辰逐漸走過來的身影,這樣的場景她幻想過無數次,他含笑向她走來,然而此刻,只覺得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像是一條冰冷滑溜的蛇,無聲無息的纏上脖頸一般。
崔白櫻害怕的倒退了兩步,聲音發顫:「王爺,您要做什麼?」
「做什麼?」陰夜辰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你不是說本王對你無情無義嗎?你是本王的側妃,先皇親封給本王的側妃,你想說本王不可以對你無情無義是嗎?」他走近她,手輕易制住了想要後退的崔白櫻,湊到崔白櫻的耳邊,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明明是含笑的,卻充滿了陰冷的味道:「本王如你所願。」
崔白櫻從未在陰夜辰這般的模樣,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在紅楓亭,他低眉含笑,雖然是對著另外一個人,後來幾經波折,終於嫁給他,那個時候她是他最喜歡的女子,哪怕是假的,但是她的歡喜卻是真的,後來,靠山沒有了,他沒有再見她,而是派人遣送她去了崔府,崔白櫻知道陰夜辰不喜歡她,但是他也絕不會下手真的傷她,畢竟他們曾經是名至實歸的夫妻,所以她才敢出現,可是現在,崔白櫻忽然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因為陰夜辰的眼底,全都是翻騰的殺氣。
「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來自于于死亡的威脅讓崔白櫻那些不甘瞬間粉碎,當生命都無法保障的時候,誰還能有心思追求榮華,崔白櫻哀求起來:「王爺不要殺我,我還不想死。」
「殺你?」陰夜辰淡然搖了搖頭,「不會,本王怎麼會殺你呢?你有本王的孩子呢,本王不會,相反,本王會給你安排下人專心的伺候你,讓你好好的安享榮華富貴。」
崔白櫻怔住,所有的疑慮在和害怕在看到陰夜辰安排給她的住宅時,化成了驚喜,雕樑畫棟的住所,比掬靜軒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崔白櫻臉上的笑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看到這處府中下人的時候,化成無比的驚恐神色。
來人有著俏麗的身形,從身段可以看出依然是少女,然而卻有著可怖的一張臉,臉上滿是指甲印和烙痕,一雙眼睛在看到崔白櫻的時候,射出怨毒和無比歡喜的神色,聲音裡透出不能抑制的激動:「我們又見面了,崔主子。」
崔白櫻驚恐到了極點,忙慌後退:「你——你不要過來。」
「咦?你會害怕。」來人驚奇出聲:「我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是你照成的嗎,你說你要把我變成這個世上最漂亮的女子,我這麼『漂亮』,都是你的傑作,你有什麼可害怕的呢?」女子的聲音漸漸的轉為柔和:「不要怕,崔主子,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想著與你重逢的這一天,用著一張你造就的臉天天對著你。」女子忽然輕笑出聲:「嘻嘻,對了,我也可以把您變得跟我一樣『漂亮』。」
少女般嬌軟的聲音,卻說不出的讓人膽寒,崔白櫻這一刻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看到這個女子當然會害怕,當然會驚恐,因為這個女子會變成這樣,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那日被蓉妃從華然宮趕出來之後,她心裡積壓了滿肚子的火氣,路上被一個小宮女撞倒,趁機便拿那個小宮女出氣,要怪就只怪那個小宮女命不好,正巧是景和宮的舊人,正巧讓她想起黎沉熏,那個害得她不被蓉妃待見的女子,看得小宮女有幾分姿色的臉蛋,崔白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非常好心的提出給她裝扮,要把她打扮成這個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以指甲印為飾,以烙痕為修,直到把她整張臉都毀了,方才稍微消了氣。
當時有皇帝撐腰的她絕對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她會落在當初的小宮女手上。
這個小宮女,其實說起來並不陌生,她便是沁芳。
當初作為皇后用來監視景和宮的棋子,被凝煙一句巧設語言陷阱,一句『芳兒從來沒有聽說過桂菊(規矩),更是不認識桂菊(桂菊)』,加之安染的告發,她被貶為宮裡最下等的宮女,更是幾次差點遭到滅口,幸虧得到安得的庇佑,方才得以安生度日,本來經過這一番打擊,從死神腳下走了好幾遭,沁芳不再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而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像她們這等下等的宮女,等到日子到了,可以有放出宮去的機會,憑她的姿色,嫁人不難,哪知偏偏遇上了一腔怒火的崔白櫻,就只是因為她不當心撞了她,就給她毀了容,沁芳好不容易給自己找到的希望就此而消泯。
如今見得這個毀掉她一生的女人在面前,復仇的快感一陣接一陣的朝她湧來,一雙眼睛睜得極大,襯在猙獰的一張臉上,更是可怖無比。
「崔主子,來呀,您不是說您是未來的皇后,冒犯的人統統都應該下地獄嗎?正好,奴婢從前就是伺候皇后娘娘的,現在也是。」沁芳含笑走近崔白櫻,手指向某個窗口,「看見沒,那個就是前任的皇后娘娘,我每天都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崔白櫻順著沁芳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感覺到她的視線,女子忽然轉過身來,污黑的雙手撥開前面的髮絲,冷冷的吐出一句話:「狗奴才,見到本宮,還不下跪。」
崔白櫻驚恐的倒退了好幾步,那個瘋子一樣的女人,豁然是那個曾經母儀天下,神武帝親封,太后親自廢掉的皇后。
「王爺,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是人,您饒了我吧,我不要在這裡,我不要在這裡。」崔白櫻尖叫一聲,瘋了一樣猛然撲倒在陰夜辰的腳邊,死死的抱住陰夜辰的腳,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求求您了,王爺,求求您了。」
「你真的知道錯了?」陰夜辰看著跪倒在腳邊的這個瀕臨崩潰的女子,半點也無當初紅楓亭相遇時的溫婉和順模樣,不是他的錯,但是這個女子卻是因為他而變成如今的下場,何況——雖然不堪,雖然是因為他中蠱的情況下,但是確實發生過。
「是,我知道錯了,求求您,不要讓我呆在這裡。」素來會察言觀色的崔白櫻瞬間就捕捉到了陰夜辰鬆口的跡象,趕緊道:「求王爺看在過去妾身曾經盡心的伺候過你的份上,您饒了我吧。」
盡心伺候。
是盡心的破壞。
再也無法恢復當初的破壞。
陰夜辰眼底鬆動的神情重新凝聚成冰。
受了那麼多的教訓還不夠嗎?那麼多次,都是因為你的不夠強硬,才帶來了一次次的傷害,而這一次,你還想要因為一時的心軟而留下後患嗎?你還想要為心軟這個弱點付出更多的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