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兩軍交戰的不遠處,吳佑函站在一個高點上,看著下方的景象,嘴角露出笑意,只是,他嘴角的笑意還未綻開便迅速的凋零,意識到了什麼,氣急敗壞地大喊出聲:「回來,都給我回來。」
但是,已經晚了。
全身興奮到了極點的慶西士兵根本聽不見主將的生聲音,他們的眼中,只有看起來像是死命逃竄的敵軍,從來沒有一場戰爭能夠這般容易和——有趣。
當然,他們即將嘗到更有趣。
不遠處。
安南軍臨時達成的指揮所處,雪瀾看得已經興奮得忘了所以然的慶西軍,嘴角揚起一抹冷然的笑容,流魂劍從袖中探出,青色的劍光在月色下幻化開來,雪瀾揮舞著流魂劍,做了一個收的動作,很快,那些因為慶西士兵的攻擊而如同潮水後退的安南軍忽然停住了後退的腳步,變換了奔跑的方向,一些人往右奔走,一些人往左奔走,而有的,幾乎是原地不動,一副備戰的姿勢。
正追趕得十分興奮的慶西軍霎時間有些懵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敵軍,他們這樣子,他們到底是要跑還是要迎戰,一會兒跑一會兒又要迎戰,也太沒有專一精神了吧,再說,已經沒有了鬥志的軍隊,居然還敢迎戰?
他們還能存有這般娛樂的想法,是因為他們身在局中,什麼也不知道,而站在高處的吳佑函卻是明明白白看到了,看到了敵軍方才不是潰逃,而是變化陣型,一陣變化之後,敵軍的軍隊豁然變成了一隻彷彿正要飛起的雄鷹。
吳佑函看得那個逐漸清晰起來的陣勢,頓時手腳冰涼,驚得嘴巴微張,過了許久,方才顫聲吐出一句話:「鷹——鷹陣。」
旁邊,吳佑函的副將聽得這句話,也是大驚失色:「什麼?大帥是說這個陣法是傳說中的鷹陣。」
鷹陣,又稱死亡之鷹,意思就是,凡進入鷹的領地者,必死無疑,這種陣法一旦形成,殺傷力非常的強,鷹頭主攻,兩翼輔攻,三面同時出擊,發動攻擊的時候,就如同一隻雄鷹展翅而飛,被攻擊者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鷹陣為前朝玥驊王朝名將謝珺昊所創,所謂的傳說中,意思便是失傳了的陣法,鷹陣隨著玥驊王朝的滅亡而失傳,這個陣法吳佑函也只是在兵書上看見過,研究了幾十年都沒有研究出所以然,然而今日,卻是在戰場上活生生的看見了鷹陣。
吳佑函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只是瘋狂的大喊:「撤……都給本帥撤回來……」
然而,戰場中前方的士兵根本聽不見,還是紛紛的往前衝,後面有些聽見了的,狐疑地抬起頭看向主將的位置,只見得平素威嚴鎮定的主將今夜居然狀如瘋癲。
安南軍的指揮台上,雪瀾嘴角的笑意加深,流魂劍青色的劍光一閃,雪瀾調動了全身的真氣,吐出一個字:「殺——」
立刻,軍隊宛如雄鷹起飛,已經完全做好準備的安南士兵奮勇而上,兩翼和鷹頭的士兵完美配合,演繹的,便是這個世上最為絕美的戰鬥技巧,很快,慶西士兵方法的興奮轉化成害怕,無言的害怕,像是陷入一張網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敵軍,殺氣騰騰的敵軍,驍勇善戰的敵軍,他們根本沒有半分的還手之力,下意識的想要跑,但是,根本逃不掉也跑不了,慶西士兵心中的害怕紛紛轉為恐懼。
雪瀾看得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士兵,心裡湧上來的不是高興,而是悲哀,是的,悲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就是因為那個人的私慾,所以,他們不得不對陣,如若他不盡力打敗慶西軍,那麼死掉的,就是跟隨他的兩萬甲兵。
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殘酷得讓人沒有半分選擇的餘地。
吳佑函終是久經沙場之人,最初的慌亂過後,很快的鎮定下來,果斷的發出命令:「斷後,撤退。」
慶西士兵聽得這樣的話,心裡都是一顫,他們都是吳佑函的直屬部隊,自家的主將向來都是不輕易言退的,然而今日不過方才交手,竟然就下令撤退,心中無不震驚,但是看得被困在陣中那些恐懼半分逃脫不得的同伴,所有人的震驚化成了求生的**,逃跑的速度非常快,如同一陣風一樣。
至此,安南軍和慶西軍的初戰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完全結束,吳佑函領殘軍撤退至落霞山腳下,安南軍首戰大捷,但是雪瀾並沒有下令乘勝追擊,鷹陣厲害,但是這個陣型只有在寬闊之處才能擺陣,況且,慶西軍隨後還有兩萬援軍。
總的來說就是,安南軍還是處於劣勢,鷹陣雖然消滅了慶西軍的一部分有生力量,使得慶西軍軍心動搖,但是吳佑函慶西鐵面大元帥的稱號不是假的,他手上的慶西軍也不是那等軍心動搖之後就潰不成軍的軍隊,光是憑著吳佑函能夠果斷判斷形勢,下令撤退的行為,就可以知道此人眼光之精準,不會意氣用事,當斷則斷。
跟這樣的人交手,硬拚是不行的,只能智取。
夜,依然深沉如昔,彷彿永遠也不會天明。
雪瀾視線忽然看向不遠處的東闕門。
深沉的暗夜中,東闕門的城門忽然大開,一隊甲兵迅速地從裡面竄出來,豁然是城防營的守衛,領頭的正是楊成夜。
楊成夜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因為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夢想有一天竟然會變成現實,他想要跟在雪瀾公子鞍前馬後的夢想,今晚化成了現實,接到命令知道,楊成夜迅速的整隊,帶軍來到雪瀾跟前:「末將參見將軍。」
「免禮。」雪瀾語氣溫和,一邊迅速的換上跟著楊成夜帶領的這隊士兵同樣的裝束——慶西軍的軍服,一面往臉上抹了些灰塵泥土,語氣裡卻透出鄭重的神色:「楊參將,請小心行事。」
「末將遵命。」楊成夜只覺得氣血上湧,心中激盪如同狂浪拍案,「末將定然不負將軍厚望。」
雪瀾點了點頭,折身混進楊成夜帶領的軍隊中,楊成夜眼裡彷彿有熊熊的火焰在跳躍,高聲道:「出發。」
隨即,這支軍隊往落霞山的方向而去,但是,並不是跟吳佑函撤軍的方向一致,他們當然不是去追尋敵軍,相反,他們的任務,是繞道落霞山背後,做慶西軍的『援軍』。
落霞山腳下。
「大帥,現在該怎麼辦?」
副將看著明顯動搖了軍心的隊伍,語氣裡透出擔憂的神色。
吳佑函聽得此話,向他投去極其凌厲的一瞥,方才開口道:「慌什麼,我們還有兩萬的援軍。」
副將心神一整,對了,他們還有兩萬援軍,等待援軍一到,加上殘餘的兩萬多士兵,兩倍多餘敵軍的士兵。
「本帥研究了鷹陣幾十年,沒想到今日竟然活生生的看見了。」吳佑函臉上不是受挫的狼狽,而是激動,「見到了,本帥當然是要盡量破它一破。」
「將軍想到了破陣之法了?」副將訝然道。
吳佑函眼裡透出一抹傲然:「我方士兵是敵軍的兩倍多,方才本帥觀看時發現,這個陣型攻擊力最強的便是鷹頭前方的部分,兩側較弱,可以派兩支軍隊從兩側包抄,把敵軍圍困在中間,一隻死鷹,到時候本帥看它如何飛?」
「大帥智謀過人,末將佩服。」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聽得看得士兵起了一陣騷亂,個人的臉上出現欣喜的神情,有人更是不能抑制的歡叫出聲:「援軍到了。」
吳佑函眼神亦是一亮,很快,一對穿著同樣軍服的士兵身影漸漸接近,淡淡的月光中,可以看得隨著夜風颯颯翻騰的軍旗上豁然是一個大大的慶字,真的是援軍,只是,人數有些不對,吳佑函心裡閃過一絲疑慮。
不過那一點的疑慮很快就在來軍一口標準的慶西方言話中消散去了,能夠說出這般標準慶西方言的人,只可能是慶西人,而敵軍都是安南人,安南和慶西相隔甚遠,方言大不相同,如若有詐的話,一說話定然就露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