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鳳凰亂:不嫁妖孽王爺

第1卷 第109章 文 / 清茗微漾

    第109章

    「你——」方纔的話只是忤逆,而這一次,就直接是指責了,皇帝氣得手指都是發抖的,順手抓起御案上的茶盞就摔過去:「你是誠心想要氣死朕是不是?」

    陰夜辰沒有躲閃,茶盞堪堪從面前錯過,在地上發成清脆的碎裂聲,他的眼神不閃不避:「兒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實話實說?」皇帝冷哼出聲,再也壓抑不住翻騰的怒氣,被自己親身兒子忤逆這筆帳又一次記在了沉熏的頭上,咬牙切齒出聲:「那日你也看到了,黎沉熏她是怎麼樣對朕不忠不孝的,常人對於不忠不孝之人尚且不能忍受,朕是天子,朕何須忍受,現在她能好好地呆在南王府,已經是朕看在你的面上開恩了,你還要朕怎麼做?」皇帝目光如炬:「別跟朕說要朕放過她,如若是這樣,趁早死了這條心,朕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冰冷而無情的聲音,讓陰夜辰的心如同墜在冰窖裡一般,原本他還存有一絲的幻想,這段日子以來父皇一直都沒有動靜,他看在太后的面上,看在他是他最看重的兒子份上,至少會留有餘地,看來他對於這位素來敬仰的父皇認識還是不夠深。

    皇帝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太過於失態了,輕咳了一聲,語氣轉為平素的溫和,道:「辰兒,不就是一個女子,天下間女子何其多,你也別太固執了。」

    「是呀,天下女子何其多!」陰夜辰忽然轉開臉去,語氣很輕但是很決然:「天下女子何其多,但是那些人通通不是娘子。」

    皇帝瞳孔微張。

    陰夜辰握緊了手指,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道:「世間的男子三妻四妾,是因為他們都是可憐人,都沒有找到自己身心相屬的女子,但是兒臣找到了,找到了,就不會放手。」他視線看向窗外,一個一個字,說得極是清晰:「如若父皇執意要對付娘子,廢掉娘子南王妃的位置,那麼兒臣寧願不當南王。」

    已經傍晚了,御書房內的夜明珠發出柔和如水的光芒,皇帝的臉在夜明珠的光芒裡呆呆的愣住,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半響才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陰夜辰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來,跪下身去,眼睛定定的看向皇帝,語氣不變:「如若父皇執意要對付娘子,廢掉南王妃的位置,那麼兒臣寧願不當南王。」既然已經開口,陰夜辰乾脆一鼓作氣道:「請父皇成全。」

    「成全?你讓朕成全你和那個女人。」皇帝勃然大怒,口不擇言,他自登基二十多年來,利用朝臣相互制衡,冷眼相看,不管是哪方得勢,其實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從來沒有人敢這樣面對面的威脅他過,第一次受到威脅,竟然是來自自己的兒子,然而讓他更加的憤怒的是,這一切的起源,是那個讓他丟盡顏面之人。

    皇帝氣得額上青筋突起,出口的話又急又怒:「為著那個女人,你就要辜負朕二十多年的栽培,這麼多年為你謀劃,你這樣做對得起朕嗎?為了一個女人,你就要辜負天下的百姓?你知不知道事情的輕重?」

    「兒臣不知道。」陰夜辰很乾脆地答道:「兒臣對不起父皇,兒臣也不想讓父皇操心了,天下百姓自有天下的君主為他們擔待,談不上辜負的問題。」陰夜辰就事論事地分析道:「父皇曾經說過,清王比兒臣更適合那個位置,如今這樣的情況,不是正好可以兩全其美?兒臣知道父皇討厭娘子,兒臣會帶娘子離京城遠遠地,不出現在父皇的面前,朝堂上也不必出項兩王爭鬥的局面,對於天下的百姓也是福氣。」

    「兩全其美?」皇帝沒有被這一番話消去怒氣,反而是怒氣更勝了,怒道了極致,整個人反而平靜下來,聲音也是平平的,但是有種刻骨的冷意:「你們兩全其美了,但是朕卻是滿盤皆輸。」

    陰夜辰眼眸一震,為著這個名為父皇的人那種冰冷無比的語氣。

    皇帝慢慢地走回棋盤前,手指漫不經心地撿起一顆棋子,白色的玉質棋子夾在兩根手指尖,和著淡藍色夜明珠散發出來的光芒,像是深冬夜空下結冰的湖面閃出的光芒一般,有種侵入心骨的冷意,皇帝臉上的神色是平靜的,平靜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但是比之當初慈寧宮的庭院那個暴怒之極讓禁衛去抓沉熏的那個模樣更讓人害怕,像是……像是地獄裡無心無情的魔鬼一般。

    陰夜辰下意識地全身戒備起來。

    皇帝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朕是天子,朕的意志從來沒有人能夠違抗,你能跟朕坐在一起下棋,是朕對你的恩寵,只能接受,不能推卻,朕選擇你當繼承人,那麼你也只能接受,不能推卻。」皇帝慢慢回頭看了他一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幽藍的眼眸,如同那個人一般的眼眸,當初他見到她的時候,只一眼,就沉醉在她幽藍的眼眸裡,所以,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他也得到了她的人。

    而這個人,是他和她的兒子,是他一開始就選擇的人,他不會容許任何人任何事來阻攔他的選擇,從來就只有他選擇的份,沒有別人選擇的份。

    皇帝淡淡地收回視線,看著手中的棋子,嘴角劃開一個弧度,「朕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心甘情願地繼續當你的南王,朕當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你依然是可以陪朕下棋的棋手,第二——」他頓了一頓,指尖玩弄著玉質的棋子,嘴角微沉:「當一枚棋子。」

    已經是夜晚了。

    夏末的夜晚氣溫十分的舒適,但是玉石鋪成的地面卻是說不出的涼寒,那種涼意順著膝蓋慢慢的上移,然後傳到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十分平靜的語氣,卻如同千斤的重量一般,那聲音像是會迴盪一般,在房中一遍又一遍的迴響開來,有種壓得人喘不過起來的感覺,陰夜辰第一次發現龍涎香的味道原來是這般的壓抑的,從前的時候他只覺得舒適,如同眼前的這個人一般,可是現在才發覺,原來一直以來他所看到的,不過是表象而已,直到這一刻,如同深冬夜空的淡藍色夜明珠之下,他終於明白了,從一開始,他就只是一個傀儡。

    這個人所謂的寵愛,是寵愛為名義去控制他。

    那個一直疑惑的問題現在陰夜辰忽然間明白了,從前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皇帝會選擇他,根本不是什麼皇帝也是一個父親,想要保全三個兒子,撕開了溫和慈愛的面具之後,露出的,是裡面淋漓不堪的真相,他會選擇他,是只是因為三個兒子中,他最容易操控,無權無勢,只能依賴皇帝的力量,太子和清王都有家族勢力來支持,而他,半點也沒有,就算是手中握有的暗衛勢力,那也是同樣受到皇帝操控的,如今能夠跟清王分庭抗衡,一切的依托,都是皇帝的寵愛,也就是說,皇帝就不用擔心他會反抗,因為他根本沒有半點能夠反抗的力量。

    是,清王比他適合,但是清王同時也有著能夠反噬的力量,所以,皇帝當然選擇他,沒有反噬力量的南王。

    陰夜辰忽然失笑出聲,他當然要笑,笑自己居然曾經在娘子和父皇之間猶豫不決,在終於下定決心選擇娘子的時候,對這個人心懷愧疚,他不是假癡不癲,根本就真的是一個傻子,傻得直到現在才看清這個人的真面目:剛愎自用,從來都是以自我的意志為中心,不會去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只會用手中的皇權逼迫他人,看別人掙扎,無可奈何,那樣的景象,在他的眼中,一定是非常有趣吧。

    「選擇?父皇當年也是這樣給予母親選擇的嗎?」陰夜辰眼神定定的看向皇帝,嘴角露出奇異的笑容,依稀是憐憫,又依稀是諷刺:「結果怎麼樣,母妃即使被迫跟了你,但是母妃從來沒有一天愛過你,你這一輩子也休想得到母妃的半點情意。」

    「父皇真真大方,給了兒臣兩個選擇,兩個選擇的結果都一樣,都是做一個傀儡。」陰夜辰自發地站起身來:「對不起,兒臣只想做自己,不想做任何人的傀儡。」他轉身朝外走去,「恕兒臣無禮先告退了。」

    皇帝眼神一滯,指尖微顫,手中的棋子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嘴角卻是奇異地揚起來,聲音溶在夏末的風裡,有種說不出的可怖:「辰兒,你記住了,這是你的選擇,到時候不要怪朕。」

    陰夜辰腳步未曾停頓,只是全身上下戒備,朝著御書房外走去,在他踏出殿門的時候,從來只會眼觀鼻鼻觀心的安得公公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暴風雨就要來了。

    陰夜辰出了殿門並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禁衛,走出皇宮的時候亦是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心裡卻緊緊地提起來,想到什麼,幾乎是飛奔回到南王府,直到看到南王府的一切還是安然無恙的時候,一顆提起的心方才稍稍放下來一些。

    走進臥房,沉熏已經睡著了,這段日子以來她變得非常的嗜睡,許是上次那一曲《鳳舞》太過於耗費心神的緣故,陰夜辰慢慢在床沿上坐下來,屋裡光線很暗,夜明珠橙黃色的光芒已經被罩子罩住,只露出幽微的一點光亮,就著那一點幽微的光芒,他看著床上安睡的人兒,不對,是安睡的人兒和狐狸,方才冷下去的心慢慢暖起來,無意識地微笑開來。

    直到今夜,他才發覺自己的選擇是何等的正確,如若走上那個位置,坐上那個位置是變成像是父皇一樣的人,那麼他寧願不要,他所想的所要的,其實就是現在這般,能夠看著心愛的人安睡,能夠滿心溫暖,所以,他會竭盡全力來守護這樣的溫暖。

    暖暖最先感覺到床邊的人,一聲叫喚還沒有出口,脖子就被卡住,陰夜辰揮了揮拳頭,暖暖向來非常的通人性,知道這人不會對它客氣的,而向來寵它的女主人正在熟睡,十分識相地點了點頭,乖乖閉上嘴巴,陰夜辰方才放開,卻看見沉熏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眼底帶著笑意,那眼神像是看一個頑童一般,有點兒無奈:「你又欺負暖暖。」

    暖暖叫了一聲,跳到沉熏的旁邊,十分諂媚地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沉熏,表示自己確實受到了委屈,一邊滴溜溜的眼神十分挑釁地看了看陰夜辰,那副奸詐的狐狸模樣,看得陰夜辰牙癢癢。

    「我這不是怕它把你吵醒嗎?」陰夜辰毫不客氣地拍了拍暖暖的頭,「你還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模樣。」

    沉熏失笑,隨即懊惱出聲:「我本來是想等夫君的,結果不小心又犯困睡著了。」一邊說,一邊想要支起身子。

    陰夜辰忙止住,道:「起來作甚,繼續睡吧,我也正想要睡了呢。」

    沉熏反而就著他的手借力起身,順勢依偎進他的懷裡,道:「我方才睡了一覺,這會子已經不困了。」頓了一頓,仰起頭看向陰夜辰,白皙柔嫩的指尖隨即撫上他的眉,他的眉是劍眉,眉峰無意識皺著,臉上的神色雖然如常,但是卻有一種淡淡的悲傷,沉熏知道他今日這麼晚才回來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眼底蘊了一點複雜的情感,像是心疼,又像是嗔怪:「你這樣子,會睡得著才怪?」

    陰夜辰眼神微怔,下意識地別開頭,避開沉熏的眼神,有些痛有些軟弱,他並不想在她的面前表露出來。

    沉熏也不繼續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把頭靠在陰夜辰的肩上,手放下來,抓住陰夜辰的手,把他的手展開,把自己的手覆上去,然後十指相扣,做完這個動作,她盈盈一笑,語帶笑意道:「夫君,既然你睡不著,我也不睏,那麼我們來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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