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鳳凰亂:不嫁妖孽王爺

第1卷 第74章 文 / 清茗微漾

    第74章

    那張紙並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被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夾住,繼而隨意地往不遠處的炭盆扔去,宣紙很快在燃燒得正旺的炭火上燃燒,紅色的火苗竄起來,把書房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光,紅光裡,那個平素就魔魅如同妖的男子更是邪氣四溢,跳躍的火苗映在他的眼底,宛如妖鬼一般,眼底依稀淺淺的笑意,彷彿看到了某種東西破滅時候生出的快感。

    看得那個人影,沉熏的身子忽然間停止了顫抖,奇異的冷靜下來,是的,冷靜,世界很冷,而她很靜,靜得連血液都瞬間停止了流動一樣,她慢慢地抬起頭,抬起頭看他,原本澄澈明亮的眼睛依然的澄澈如水,只不過從前是流動的活水,而現在是一潭死水,沒有半分的生氣,隱隱透出死氣,聲音卻是平靜而清晰的:「為什麼?」

    為什麼?

    清淺的三個字,在書房裡輕輕的瀰漫開來。

    從一開始就算計好的一切,這樣的畫面,在大腦裡不止閃現過一次,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刻,陰夜冥恍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自己的算計,又是今天真的很冷的緣故,冷得他竟然微微一顫,他忽然輕輕的笑起來,妖嬈絕美的笑容,裡面儘是殘酷的味道:「南王妃,你問我為什麼,到了今日你問本王這個問題,不覺得很愚蠢嗎?」

    「可是那個人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弟弟啊……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沉熏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忽然迸發出奇異的光芒來,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燃燒起來一般。

    「弟弟……」陰夜冥笑聲更大了,在書房裡迴響開來,諷刺無比,「虎毒不食子,誰讓我有一個比老虎還要凶狠的父親,而我這個做兒子的,當然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窗外的雪花下得更大了,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的落下來,晶瑩潔白的雪花,迅速地在地面上堆積起來,天地間只餘了一片瑩白無暇,厚厚的大雪,卻不能把世間的醜惡和黑暗一同掩蓋。

    沉熏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絲模糊的笑意,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竟然能夠這樣用的,用來形容一個人的狠絕,眼前的這個人,不光是很絕,還是冷血無情,她從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就無端的覺得害怕,而現在,那種害怕終於到達了一個頂點。

    竟然連自己的親弟弟都可以毫無不忍之情地算計著除去,這樣一個人,沒有感情的人,怎麼能稱為一個人呢?

    身體越來越冷,冷得連血液彷彿都凍結起來了一般,凝成細小的冰柱,從體內刺出來,沉熏手指握得死緊,指甲掐進掌心裡,有紅色的血珠子漸漸的從掌心沁出來,慢慢的匯成一滴,滴落在下來,紅色的液體,在地上濺成朵朵紅色的花朵,她無知無覺,只是一雙眼睛依然的亮得奇異,像是燃燒到了極致的火焰一般,有一種即將熄滅危險,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可是這不並不是夫君的錯,憑什麼要他來承受?」

    「你現在跟我討論對與錯的問題?」陰夜冥忽然眼尾輕佻,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像是聽了這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得前俯後仰,笑得玉冠都歪掉了,過了許久,他方才停下來,嘴角尤殘留著一絲沒有收乾淨的笑意,和著眼底冷然的神情,混合成不屑之極的神情,「南王妃,沒有人告訴你嗎?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對與錯,對與錯的衡量標準每一天都在變,而這個世界唯一不變的,就是弱肉強食。」

    他眼底忽然閃出不只是惋惜還是嘲諷的光芒,「本王還以為南王妃真的是聰明人,卻原來,竟然是這般愚昧不堪的人,到了今日你還不明白嗎?在皇家這個地方,不是誰對誰錯,而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或者,連為寇的機會都沒有,是命喪黃泉,在這裡的鬥爭,是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下來,書房外有掌燈的下人走過,點亮了房簷下懸掛的一盞盞琉璃燈,精緻華美的琉璃燈,在雪光的映襯下,美得不可思議,沉熏只是覺得荒謬,彷彿自己所自小所認定的所有東西,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完全的被打破了,整個人像是處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荒誕而怪異的世界,荒誕而怪異的人,一切都是扭曲的,她忽然間打了個寒顫,心裡激靈靈的反應過來了,她為什麼要停留在這個荒誕怪異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必要,她現在應該做的,是找回夫君,笑容溫暖純淨的夫君,絕對不會拋下她的夫君。

    沉熏眼底的神色忽然一變,有什麼東西慢慢的浮起來,像是夏夜的螢火蟲一般,那亮光雖然非常的微弱,但是對於身處在漆黑狀態的人,那般微弱的光芒卻如同希望一般,夫君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因為那天他走的時候明明告訴她,那一天的陽光非常的燦爛,金色的陽光照在夫君俊逸溫柔的臉上,幽藍的眼底閃著讓她安心的光芒,他讓她放心,他一定會功成身就地回來。

    沉熏的指尖忽然一鬆,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要是夫君在的話,一定又要說她自虐了,她眼底那種惶然而絕望的神情忽然間退卻了,理智漸漸的回到大腦,她眼睛忽然定定看向對面的那個人,如同妖魔一般的人,她第一次不閃不避,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嘴角慢慢凝成一抹堅毅的弧度,聲音輕輕的,卻又擲地有聲:

    「對,不死不休。」她眼底驟然一亮,「但是即使是死,也絕對不可能死在你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之下。」她身體忽然一動,快速的向門口而去,只是陰夜冥的手更快,在錯身的時候,他急速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沉熏。」他忽然改口叫了她的名字,修長白皙的指尖不知為何竟然微微顫動,「本王從來不給任何人選擇的機會,但是今日,本王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可以選擇留下,留下來陪你的姐姐。」他唇邊溢出一抹奇異的笑容,「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機會?」沉熏忽然笑起來,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眼神鄙夷地看著他,「那麼沉熏是不是要謝謝清王爺您的厚愛,給沉熏一個機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夫君身處於危險之中。」她眼底的恨意再也壓制不住,眼神如同利劍一樣射向陰夜冥,「如若夫君真的出了什麼事,那麼讓他出事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通通會讓那些人給他陪葬。」說罷,冷然轉身,紅色的身影如同一抹跳躍的火焰一樣,漸漸被紛飛的大學覆蓋了,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書房徹底的恢復了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只是偶爾炭盆裡發出炭火燃燒的嗤嗤聲,陰夜冥手指還保留著抓住那個人的姿勢,指尖微微張開著,因為用力,手腕上青筋凸起來,在那瑩白如玉的手上顯得有些猙獰,他定定看著彷彿是僵住了的手掌,嘴角忽然微揚,輕輕的微笑開來。

    他剛才居然做傻事了,居然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一抹紅色的微光,那一抹溫暖的紅色,真是傻呀,不是從那一夜已經徹底的明白的嗎,世間的溫暖,都不屬於他,有的,只是虛假的幻覺而已。

    他嘴角的笑容忽然消泯,繼而浮起絲絲縷縷的冰冷。

    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呢。

    安南郡。

    鎮南軍駐軍大營。

    周子澈走進主帥的營帳,看見那個案桌前悠然獨立的男子,換下了一身鎧甲,儼然是一個清潤的翩翩貴公子,和戰場上那個托圖懼怕的破軍之將形成強烈的反差,身上那種溫和寧靜的氣質更是和營帳外士兵的歡呼聲有如天壤之別,這處營帳彷彿是另外一方小小的天地一般。

    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周子澈到了案桌前,朗聲笑道:「雪大元帥,明日就要班師回朝,今晚外面的歡呼聲都快震天了,你居然還能如此的無動於衷,走走走,你說了犒勞三軍,你這個做主帥的怎麼說也得出場,這不,眾士兵讓我來請你。」

    雪瀾含笑看了他一眼,這次的勝利,除了他的領軍有方的話,周子澈這個副帥的前鋒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在安南郡幾乎兩個月的時間,和托圖大大小小戰爭交手近三十次,幾乎每一次都是周子澈打前鋒,在戰場上,他方才瞭解了這位定北第一劍的真正實力,那是一種凌厲的殺氣,整個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一般,無關武學修為的高低,是一種出生與軍事世家與生俱來的對戰爭敏銳的殺氣,正是這種殺氣,讓他帶領鎮南軍的前鋒所到之處無人可擋。

    「我在的話反而會讓他們拘謹。」雪瀾放下手中的書冊,淡然道。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在戰場上,雪瀾公子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軍令如山這四個字,在他的手中得到完美的詮釋,違令者,怠令者,誤令者,下場通通都只有一個字——斬,和托圖打的第一場戰爭,安南郡的參軍吳游舫不聽軍令,在令止的時候依然領著手下的五千人馬追敵而去,斬獲敵軍一千人,報備到主帥的面前,溫潤的雪瀾公子只是十分溫和的說了一句話:「那就再加上他一個。」

    溫和無比的話語,表達的卻是怎麼樣冷漠無情的意思。

    從那一次起,眾將無不對這位年輕的主帥又懼又怕,再也無人敢不聽軍令,這也是鎮南軍能夠取得勝利的最大原因。

    「你也知道那些個人全都怕了你了,沒關係,我不怕。」周子澈哈哈一笑,「別想找這樣的借口,今日我非得把你灌醉了,看看你的另一面不可,我就不相信你不管何時都是一副冷靜自若的神情。」

    雪瀾笑意加深,那笑容忽然有了某種挑釁的味道:「我只怕你比我先醉倒了。」

    「那就來比一比,我武藝輸了你,我就不相信連酒量都會輸。」周子澈劍眉微挑,說罷轉身道:「走,喝酒得到外面才有趣。」

    不知是誰透露的,不刻,整個軍營上下都知道了主帥和副帥比酒量的消息,很快,除了必須值班的守衛將士,其餘的士兵全都聚集起來,自發自分別坐到兩人的身後。

    兩人先是相視一笑,在笑意還未完全退卻的時候,手疾如閃電般伸出,眾人只覺得眼神一閃,兩人手中的一罈酒已經空了。

    「好快的速度!」不知是誰說了一聲,話音落下的同時,兩人的身邊又多了一個空的酒罈。

    眾士兵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心裡無不嘀咕,這兩個人比的是酒量還是速度,照這樣的喝法,即使酒量再好的人,不超過五壇,定然醉倒。

    果然——五罈酒下肚,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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