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愣在那裡,她沒想到關斕會對她說這樣一句話。
那一刻,她盯著關斕的眼睛,混沌不清,帶著迷茫,像是晨昏看遍,滄桑盡過,隱隱絕望。
可是,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讓她這樣?是和谷曦之間?還是跟她前夫之間?不明白!
南溪突然覺得,那些看似光鮮亮麗的人,也許背後,都藏著自己的不為人知,不被人窺視,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實的。
比如陸寅初,比如莫彥,比如常林升,比如谷曦,比如關斕……他們在感情上小心翼翼的原因,也許並非僅是因為他們有錢有才以及社會地位高,而是因為,曾經都受過傷,或輕或重、或多或少,總有!
「斕姐,我可以知道原因嗎?為什麼……為什麼你和谷醫生之間,會沒有可能?」南溪小心翼翼的開口,心裡很緊張。
對待許多東西,人類會有窺探欲和好奇心,南溪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現在面對的人,是關斕,是她認為是「朋友」的人。
她很怕自己一句不經意的發問,會讓對方心裡塵封許久的疼,或者痛,被掀起,畢竟,她想幫助她和他,可她其實並不是救世主!
「你想知道?」關斕看她,眼睛裡面平靜無波,臉色微微蒼白,在窗外餘暉的照耀下呈現半透明,表情很寡淡,籠著一層薄薄的傷感。
南溪在那一刻,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她眼波微閃,只是盯著她看,然後,她聽到關斕歎了一口氣,聲音很輕!
……
關斕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倔強以及很堅強的女人,而她的性格養成,和她的母親息息相關。
在她三歲那年,她的父親因病去世,母親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白領,工作繁忙,但收入不錯,除了不能給她更多的愛以外,她想要什麼,她都給!
關斕對童年的記憶,最深刻的一幕就是,保姆拉著她在院子裡散步,她看著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枯了又榮,榮了又枯,然後一次次的問保姆: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啊?保姆沉默,喊了一聲「小姐!」聲音裡,竟是有些哽咽的!
四歲的時候,她上了幼兒園,每天放學,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或者媽媽來接,而她,只有保姆!
當時班裡有別的小朋友取笑她,說她是沒有爸爸媽媽的野孩子,她聽了辯駁,說自己是有媽媽的,她媽媽可漂亮可能幹了,她從家裡拿了一張媽媽的照片帶到學校給同學看,說,「這是我媽媽,看到沒有,我是有媽媽的!」
同學盯著照片裡的漂亮女人皺眉,「為什麼只有照片呢?你媽媽是不是死了?」
她氣的一把推開那個同學,大叫道,「你胡說,我媽媽才沒有死,才沒有!」
「那就是不要你了!你媽媽都不來接你,你肯定是你媽媽不要的野孩子……」
……
關斕在以後的很多年時常想起那一幕,她覺得挺可笑的,一個小奶娃瘋了一樣的在班裡大聲叫嚷,說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胡說霸道,你們都騙人……
可是,她越是這麼反駁和反抗,越是彰顯了她的無助和自卑,她開始拒絕上學,後來她母親幫她轉了學,到了新的學校,她不願意去,母親說,「我保證,這次一定會抽時間去接你!」
她沒有食言,她真的去接她了,但是因為工作繁忙,一個星期大概只能去兩次,但她很滿足,這樣至少可以證明,她有媽媽,她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她在這麼小小的滿足中逐漸長大!
那一年,她十三歲,上了初中,她母親的工作愈發的繁忙,聽說,升職了!
她也逐漸的懂事,覺得母親一個人養自己,挺不容易的!
也是那個時候,她發現了母親的許多不堪,比如,吸煙,酗酒,吃安眠藥,以及抱著父親的照片哭泣!
那個時候,她也才知道,母親是外人眼中的女強人,光鮮亮麗,被人稱頌,但她的內心,早已斑駁不堪,支離破碎,是一個靈魂不完整的人!
她希望自己早點長大,未來努力工作讓母親在家好好休息,母親將她養大,那麼,她未來養母親,很正常!
她沒有了父親,母親沒有了丈夫,但是她們至少還擁有彼此!
不幸的事情發生在她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母親答應她,會回家給她過生日!
她很高興,因為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一起過生日了,甚至一起坐下來吃個飯的時間都是奢侈!
她和保姆一起買了蛋糕,做了美味的食物,買了鮮花,佈置了客廳,開始等到母親的歸來!
晚上七點,人沒有回來,打電話過去,說是在加班,會很快趕回來。
八點,還是沒有回來,打電話過去,說是在路上,她的心裡燃氣了希望!
九點,外面夜色寂寂,桌子上的飯菜已經熱了一回,現在,又涼了,可是母親,還沒有回來!
她不顧保姆的反對,開著她母親送她的檸檬黃的mini去她的公司找她,那是她拿到駕照的第三天!
然後,她在靠近別墅區的一條岔路上看到了母親的車,她將自己的車子停下去看母親的車,發現車門是關上的,車裡沒人母親不在車裡!
她怔了一下,心裡有恐慌,她覺得母親就在附近,路旁有一小片白樺林,她本不敢這麼黑的情況下走進去,但是她要找母親啊,母親在裡面,她怕什麼!
再然後,她看到了什麼?昏暗不清的草叢裡,兩個細細碎碎的身影,女人似是被堵住了嘴唇,只能發出無力的呻·吟聲,剩下的,都是男人在女人身上動作的聲音以及他急促的粗喘聲……
那一天,是她十八歲生日,可是也是她人生最灰暗不清的日子,她喊了一聲,「媽媽……」然後聽到女人無助的「嗚嗚……」聲,像是在哭泣!
那一天,她母親掙扎甩掉了塞在她口中的破布,求著那個男人說,「別碰我女兒,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求別碰我女兒……」
再然後,她的母親極盡力氣和方式的取悅那個男人,而她,就被綁在一旁的樹上,嘴巴被堵住,眼睜睜的看著,無聲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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