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南溪的心情也一樣不好過。
她站在那裡,望著李渭歡一步步的走下來,越來越近,他的眼睛狀似無意的掃過每個人,但是她卻覺得他在看她!
手指骨節微微收緊,指甲嵌在掌心裡,微微的疼。
一隻手探過來,輕輕的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掌心位置,她怔了一下,低下了頭。
而彼時,李渭歡已經走了下來,跟爺爺打了聲招呼,又看向陸寅初,喊了一聲,「二叔……」
目光落在南溪身上,淡笑,「這位就是二叔剛娶來的小妻子吧,見過照片,h大中系的系花,看著年紀似乎比我小,這聲二嬸我叫不出來……」
說著,他伸出纖白手指,看向南溪,「你好,我叫李渭歡,木子李,渭水的渭,歡樂的歡!李渭歡。很高興,認識你!」
南溪的睫毛一顫,腦海中,恍惚浮現出七年前李渭歡!
當時的他,一身灰白色襯衫,深藍色牛仔褲,穿著運動鞋,背著旅行包!
他將兩個雞蛋餅遞到他的面前,說,「給你!」
她搖頭,「我不認識你!」
他說,「那現在我們認識一下,我叫李渭歡,木子李,渭水的渭,歡樂的歡!李、渭、歡!」
「我叫顧南溪!」
「我叫顧南溪!」
兩個聲音,一個來自於十五歲時候的南溪,一個來自於現在二十二歲的南溪!
在一個未知的空間裡,柔和成一處,一點點的暈染出一片緋色的回憶!
那個回憶裡裡有一個詞,叫做銘記!
兩隻手,握在一處,彼此掌心的溫度,南溪感覺不到了,她只覺得心很疼,眼淚被壓成歎息湮進靈魂深處,不敢湧出!
……
一頓晚飯怎麼吃完的南溪不知道,胃口不大,但是夏珍和陸寅初給她夾得菜她幾乎全部吃了!
一張桌子,六個人,各懷心思,看似其樂融融的吃完了這頓飯,飯後,夏珍吩咐於媽收拾餐桌,自己去廚房給老爺子泡茶!
幾個小輩陪著老爺子說話。
陸晴天吃撐了,要拉著南溪去散步,夏珍端著茶水進來,聽到後皺眉,「先前不讓你吃那麼多,你偏不聽,這下好了!」
陸晴天吐舌頭,「媽,這個不能怪我,飯桌上爺爺只顧著跟我哥還有大侄子說話,說的都是工作啊公司啊,我一點都不懂,插不上嘴的,那我沒事做只能吃飯了!」
老爺子聽了笑,「好,下次吃飯咱們不聊工作公司,就聊聊你明年的高考!」
陸晴天一聽嚇住,「那個爺爺,我高考早著呢,您還是和我哥聊聊公司的事情比較好,跟大侄子聊聊工作的事情也行,還有,我哥和小嫂子這都結婚一個多月了,聊聊未來寶寶取名字的問題更好……那個爺爺,我跟小嫂子先出去了啊,你們繼續聊,繼續聊……」
陸晴天說著,已經拉著惶惶然的南溪出了門!
李渭歡望著兩個人離開的方向,眼眸幾不可聞的一暗。
陸寅初,面無表情。
晚上九點左右,夏珍安排老爺子去休息,老爺子走前,讓李渭歡今晚不必走,留下來,李渭歡應允,又囑咐陸寅初明天梁家那邊喜事做好準備,能夠幫上忙的,一定盡力去幫!
陸寅初一一應允!
老爺子走後,陸寅初和李渭歡在客廳站著,彼此看了彼此一眼,陸寅初抿唇,淡淡開口,「出去走走?」
……
夏日夜晚的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陸寅初點起一支煙,問李渭歡要不要,李渭歡搖頭,「暫時不需要!」
陸寅初「嗯」了一聲,沒有反對,深吸了一口煙,他看向李渭歡,開口,「謝謝!」
李渭歡扯了扯唇角,笑得很是自嘲,「二叔不要謝我,因為我幫你,有我自己的私心在,而且……」
他的眼波閃了閃,「而且,說句實話二叔不要生氣,我心底的目的,是幫她,而非二叔你!」
陸寅初抿唇,並不言語。
前面,南溪跟陸晴天散步回來,遠遠的看到陸寅初和李渭歡,南溪頓住腳步,陸晴天卻是歡脫的跑了過來,還朝著兩個人招手!
「走,過去!」
陸寅初說著,對李渭歡伸手示意了一下,兩個人抬腳向著南溪和陸晴天走過去!
「哥,大侄子,你們倆也是來散步的嗎?可是我跟小嫂子已經散好步了啊!」陸晴天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埋怨的語氣!
心想為毛剛才自己和小嫂子出來的時候,她家男神哥哥和大侄子就不來一起呢?
非要分開了散步,那樣逛著多沒意思!
陸寅初看了陸晴天一眼,瞇眼,「說的沒錯,你逛回來了,現在趕緊回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
「可是哥,明天是週末!」
「那你作業都寫完了?沒寫完的話,明天的訂婚不會讓你去!」
陸晴天聽完,對著陸寅初咬牙切齒了一番,「哥,你真不義氣!」
先前小嫂子散步時一直不說話,看似心情不好,她約莫著是她哥哥惹了小嫂子生氣,所以剛才散步說了一大堆好話,哼哼哼,真是白用心了!
她發誓,她再也不要給他哥填坑了!
氣死了!
「小嫂子,你千萬別輕易原諒我哥,男人什麼的最不可靠了,有句話說得對:男人若可靠,母豬都能上樹!」
說完,抬腳走了!
南溪:「……」
尷尬的看了一眼陸寅初,又看了一眼李渭歡,眼波微閃,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往前走一段,這裡傭人還能看得到!」陸寅初吐出一個煙圈,開口!
三個人走在一路,本身就是很尷尬的事情,南溪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陸寅初沒有拉著她的手走,她很感激他沒有刻意做出親暱的姿態讓李渭歡難堪,心情很複雜,說不清道不明,總之,亂的很!
一直走出陸家大院,走在寬敞的馬路上,路燈很明亮,但是因為是別墅區,所以人很少,偶爾有車子從三個人身邊駛過,速度很快,捲起一陣風!
陸寅初的手機響起來,看了兩個人一眼,「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說完,拿起手機走了,走了大概有二三十步的安全距離,方才接起電話,背對著南溪和李渭歡而站!
南溪知道,陸寅初這是給她時間和空間,去跟李渭歡說些什麼,的確,她現在有許多話要說,但是從何說起?
有些,不知道了!
南溪站在那裡,和李渭歡之間,原本隔著一個陸寅初,現在,陸寅初離開,彼此只要轉過臉,便是很近的距離!
南溪抿了抿唇,想說一句,「對不起」,可是語言這個時候是太過蒼白的存在,不適合說!
南溪的目光望向別處,不是陸寅初的方向,遠處的霓虹燈火,幻化在夢中一般,耀眼奪目,卻顯得很不真實,燈光下,有多少靈魂彼此相依,又有多少靈魂還在流浪?誰都不知!
「對不起,南溪……」李渭歡突然開口,讓南溪有些發怔!
他說對不起,可是明明該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自己!
「我二叔,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輸得心服口服!」他的視線不在望向南溪,而是很虛妄的,望向前方!
「我小時候,很崇拜二叔,覺得二叔特別厲害、無所不能,二叔喜歡的東西,我都很喜歡,可是我從沒有想過二叔喜歡的女孩,有一天也會被我喜歡上,我真的不想瞞著你,也不想瞞著二叔,但是南溪,我很怕,很怕讓二叔傷心,也很怕失去你!」
李渭歡扯了扯唇角,眼波裡面一些閃光的東西在流動,「但是……我最終還是讓二叔傷心了,也,失去了你!所以這個世界上,也許真的存在上天注定,我也終於,認了命!」
南溪的眼淚掉下來,止不住,心裡很疼,什麼東西一點點的在嚙咬著心口,讓她疼的無法呼吸!
「南溪,我無法欺騙我自己,也無法欺騙你,直到現在,看到你的樣子,我依舊心口會疼!但是你別擔心,我沒事,我也會很好很好的活每一天!這件事情,是我錯在先,是我做了對不起我二叔的事情,我最快樂的六年,恰是二叔生不如死的六年,所以那六年,是我奢來的。用餘下的心痛換那六年,很值得!」
他的側臉隱在燈光下,如初俊美,但是這個大男孩,卻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的笑得開懷,和陽光!
南溪捂著嘴巴,終於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李渭歡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他伸手,想要拉一下南溪,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他現在,有什麼資格去拉她?
「南溪,你別哭!你哭了,二叔會傷心!」
李渭歡咬著唇,聲音微微嘶啞,臉上的淚痕映在燈光下,炫目和哀傷!
南溪沒有理會他,繼續哭的傷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哭泣到底是為李渭歡,還是陸寅初?
「南溪,別怪二叔,他為了你吃了很多的苦!要怪,就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很希望你和二叔可以幸福,至少比你當初和我在一起要幸福!我曾看到一段矯情的話,覺得特別適合現在的你我!」
「前世,今生,或是來世,我都溫柔地答應你:如果我們只能做朋友,我就努力做一個夠意思的朋友;如果我們只能做陌生人,我就做一個面帶微笑的陌生人;如果我們真的走到了末日,我就悄無聲息地從你的世界蒸發;這樣的我和你,不是我們。但這或許,是最動人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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