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東西,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別墅去,一開門,果然看見周家奕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抽煙。
他微微垂著腦袋,幾縷髮絲微微垂下來,遮著他的額頭,眼睛習慣性地半瞇著,目光空洞游離,似乎是在走神兒,但卻又一口一口地吸著煙。
煙霧繚繞著騰起來,把他籠進一片朦朧裡,有些不盡真實。落地窗簾把外面的光遮去大半,所以屋裡有些暗,他整個人就在那沉重厚湎的背景裡,像是雋刻進去的一樣。
陳之葉知道自己是躲不過,但仍然抱著饒幸的心理,輕輕地關上門,想從沙發後面繞到樓上去。結果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被人從後面扯住了頭髮。
頭皮一緊,劇痛襲來,她的兩隻腳不由自主地隨著那股巨大的力量往後倒退。她退到他的面前,怕他再用力,用一隻手緊緊地扣住他的手,然後斜著眼睛瞪向他:「你又發什麼瘋?」
「說,今天為什麼跑了?」
「你還有臉問為什麼?」一說到這兒,她就覺得氣忿難平,「你明明答應我陪我演三個月的戲,可在那種時候,你居然把我推出去?」
他冷眉一挑,又往她的身邊貼了貼:「我這麼做不過是在給你機會。如果你當著他的面選了我,他就一定會死心。可是你為什麼不選?說!你是真的蠢,還是捨不得選?」
「周家奕,你別血口噴人!」陳之葉只覺得心裡竄起一團火苗,越燒越旺,忍不住就怒喝起來,「你和我之間不過是在演戲,我就算是捨不得,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直接選他?他對你那麼好,只要你說的出來,他想方設法也要捧到你的面前去,所以你忘不了,捨不得。可是陳之葉,我明明給了你機會,你為什麼不選?你選了他,就可以脫離我了,你選了他,我就不用再陪著你演戲了!」
陳之葉看著他怒眉冷笑的樣子,也頗不服氣地抬高了聲調:「你不陪我演,我找別人陪我演,洛宇飛、季束陽……總會有一個人願意幫我!」
「陳之葉!」
周家奕怒極,猛地揚起了手,作勢就要打下來。她閉著眼閃了一下,只在這一瞬間,忽然有一種想法油然而生。
她想,反正是豁出去了,大不了跟台裡請幾天假,於是站直了身子,梗著脖子眉橫瞪他:「你想打我?好,周家奕,你要是不打你就不是男人,我要是躲,我就不姓陳!」
她一直不太敢直視他,因為他的目光很銳利,像是磨尖了的劍鋒,一個眼波就能讓人得內傷,更別提這樣瞪他了。就算是偶爾她被他氣的急了,也必然不敢大張旗鼓,只是飛快地瞪了幾眼之後就很快敗下陣去,但是現在,她就那麼瞪著,眼裡滿是譏誚。
就在陳之葉以為,周家奕一定會打她的時候,他卻忽然把手收了起來,彷彿是一顆流星,又像是什麼東西從空中落下來,重重地劃了一道拋物線,迅速地垂落下去。
她冷笑起來:「我忘了,你不打女人。」
「不是不打,是不屑。」他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微微挑起眉,「再說,只要我給媒體打一個電話,或者去報社發一篇聲明,那些流言蜚語就能讓你生不如死,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陳之葉看著他陰沉的眼睛,覺得兩條腿都在顫抖,整顆心迅速下沉,疾風一颼,冷的讓人全身不寒而慄。
她還記得素姐為了踢開杜雲澤,不惜把他們的關係曝露給報社的事,幾乎是一夜之間,杜雲澤就從一個形象健康,大眾喜愛的男主播淪落到了人人譏諷唾罵、專吃軟飯的小白臉。
她見過杜去澤走投無路的樣子,那陣子,他臉上始終蒙著一道絕望和哀傷的表情,彷彿籠罩在他周圍的空氣也是灰沉沉的。她能想像的出,他那一夜是怎麼熬過來的,原本是站在最高的巔峰受人景仰,卻一下子從雲端跌落到谷底,這種落差與失衡,如果換做是她自己,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周家奕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她,眼中滿是不屑與輕蔑。
她覺得挫敗,不是一點點,也不止這一次。似乎每次跟他吵架,她總是輸的一敗塗地,他總是能把她逼到絕地,無力反擊,也總是刺激到她最微細、敏銳的那根神經,怒痛交加。
這簡單明瞭的一句話幾乎讓她寸步難移,就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再狂怒掙扎也是無濟於事,她費盡了氣力才總算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轉身跑到臥室裡去。
她跑的很急,心裡憋著一股火氣無處發洩,光著腳踩在地板上咚咚地響,她是故意用了些力氣,只恨不得能把地板給踩漏了才解氣。
就在推門的一霎,樓下也傳了砰的一聲巨響--周家奕也甩門出去了!
陳之葉趴在床上,被鬱悶、煩燥、還有一種錯綜複雜的感覺侵擾著,心情低落到了極點。自己的確是有些自不量力,周家奕一直腹黑,一直強勢,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周家奕說出那句話,卻又愚蠢地以為他可以再幫自己最後一次,愚蠢地以為,自己只要脫離了「情婦」這兩個字,
可她忘了,周家奕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一個徹頭徹尾的生意人,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也從來不會讓自己處於劣勢。
他憑什麼?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糾結,終於在肚子不滿地發出一聲抗議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吃晚飯。
她偶爾會用晚上減餐或者不吃的方法來控制體重,但剛剛生了那麼一大通氣,肚子越發地覺得空,好像有什麼在燒一樣。她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於是下床到廚房翻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