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葉看著他漠然的樣子,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有求於他,她一定甩頭就走,可是現在,儘管她恨的牙癢,卻還是忍著沒有動。
周家奕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瞿正揚的肩膀:「你不出去看看?」
「小付早就跟過去了。」瞿正揚往陳之葉身上瞟了幾眼,又笑笑說,「其實,我倒是覺得你當我妹夫也挺好。」
周家奕聽得頭大,苦笑著搖搖頭:「算了吧,她那個脾氣,我可消受不了。」
瞿正揚說:「我妹妹就是脾氣差點,但是碰到你,絕對是服服貼貼,怎麼樣,考慮考慮?」
「你可別害我。她可是醋罈子,回家指不定怎麼審我呢。」周家奕伸手攬過陳之葉的腰,稍稍使了點勁兒,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曖昧非常。
這個人,演戲絕對是實力派,說謊的功夫一流,還面不改色,從容自如,那表情跟真的似的,彷彿他在家裡受盡了奴役一樣。
陳之葉沒好氣兒地撇撇嘴,再一抬頭,恰好對是瞿正揚的含笑的目光。她覺得尷尬,表情一斂,微微垂下頭去。
瞿正揚卻不依不饒,目光一直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大有打破沙包問到底的架勢:「據我瞭解,陳小姐可不是這樣的人。」
「不信你問。」周家奕顯然是捏準了她的脈,所以才敢這樣明目張膽、不動聲色地把「皮球」踢給她。
陳之葉敢怒不敢言,也只好尷尬地對著瞿正揚笑了笑,心裡暗暗乞求他能放自己一馬,不要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了。
「算了算了,你們倆是一夥兒的,問也白問。」瞿正揚的目光裡有一種莫名的光彩,透著曖昧,透著揶揄,又彷彿帶了幾分猜測,但好在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指了指樓上說,「走,人都齊了,就等你了。上次你贏了不少,這次,一定要讓你把衣服都輸光了。」
陳之葉立即意識到他們又有牌局,想起之前她陪他去打麻將的情景,難免覺得頭大。這群人向來喜歡犯貧,說話從不避諱,她一個女孩子被一群男人包圍著,總有些尷尬。特別是上次,那些人居然還把她拽到牌桌上去,結果輸了錢,差點被周家奕搾出油來。這一次,會不會又要像上次那樣?
她不情願地跟著他們上了樓,推門一瞧,屋子裡除了男人以外,還有很多女人。她略微鬆了一口氣,跟在周家奕的身後,慢慢地蹭了進去。
屋子的格局有點像傳說中的總統套房,歐式風格的裝修和擺設,如果不明就裡,乍一看上去,根本就不會想到它居然是一間棋牌室。
陳之葉下意識地打量著四周,一眼看見角落裡放著一張桌球檯,綠色的植絨又新又亮,幾個球零零散散地在檯面上,似乎好久沒人動過。而另一張桌子上的水晶象棋也格外晶瑩剔透,不遠處籐盒裡的黑白雲子也混作一團,胡散在棋盤周圍。
這裡的東西都比較貴重,又五花八門,繁雜不堪,看的人眼花繚亂,但最奪人眼球的,還是牆上高高低低地掛著幾個飛鏢靶盤。
記得周家奕也玩過飛鏢,而且手感非常好,他練了十幾年,如果不受干擾,幾乎百發百中。她第一次去周家,就差一點被周家奕射到,開始,她還以為他是不小心,後來她才知道,他其實是不歡迎自己。
那個時候,她沒少和周家奕吵架,也知道他不少風流韻事,經常在理虧的時候,抖落出來挽回面子。
周家奕拿她沒辦法,也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她。
周家奕很少對她和顏悅色,她也一直很自覺地迴避他,免得同他生氣,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醉酒失控的夜晚,會和他滾到一起,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未來的哪一天會和他有這麼多的交集。
正想著,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陳小姐,你不來替周總看看牌?」
陳之葉回過神來,就看見幾個女人早就圍坐到桌子旁邊,有的縮在男人的懷裡當「會計」,像模像樣地捏著鈔票;有的則伸著纖長的手指,對著眼前的牌指手劃腳。
她不想去湊熱鬧,笑笑說:「我手氣不好,我要是坐過去,他會輸的。」
話音剛落,立即有人哄笑道:「周總財大氣粗,哪會在乎這點小錢?」
又有人說:「以前都是看見別人花周總的錢,第一次看見有人給周總省錢呢。」
這句話含義頗多,說的大夥兒都紛紛朝她看過來。察覺到他們眼中的曖昧,陳之葉覺得侷促,不好意思地咬著嘴唇,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家奕瞇了瞇眼,神情裡多了一種莫名的異樣,但只是一閃,便消失無蹤。
有人見陳之葉遲遲不動,又開始起哄:「周總,你也不說句話,你看陳小姐一個人多無聊啊。」
這話聽起來,讓人意測連連,好像平時周家奕家教頗嚴,沒有他的命令,她不敢輕舉妄動似的。
陳之葉深吸了一口氣,逕直走到牌桌旁邊坐下,像只溫馴的小狗一樣靠在周家奕的身上,撒嬌地說:「家奕,我替你打?」
周家奕意外地愣了一下,隨即笑著站起來給她讓地方。
這次他們玩的是blackjack,俗稱的21點,簡單易學,陳之葉輸了幾把就摸透了規律,賭注越下越大。
她是第一次這樣豪賭,拿牌、看牌,下注,面不改色,從容自如。輸了錢,周家奕就主動掏腰包,贏了錢,她也數也不數地斂收回來,讓周家奕替她保管。
周家奕一絲不苟地替她數著錢,偶爾也會探著頭去瞄她的牌。這樣的動作十分曖昧,特別是他的臉,總會似有若無地貼在她的臉上。
大概周家奕鮮少在人前這樣,所有的人看著他們的表情,都有一種「驚竊」感。陳之葉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把錢抓起來往檯子中間扔。她的樣子,倒像是個久經沙場的「賭徒」,特別是連贏了幾把之後,那種無所謂的姿態,惹的對面的幾個女人艷羨不已。
中場休息的時候,陳之葉和幾個女孩子們一起去洗手間。洗手的時候,便有人問她:「陳小姐,你跟周總相處多久了?」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子,說:「沒多久,我跟他剛認識。」
那人又問:「周總是不是很寵你?」
「何以見得?」陳之葉彎了彎嘴角,心裡暗想:周家奕只有壓搾她的份兒,怎麼會寵?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死皮賴臉地貼上來和他達成協議,這會兒在他旁邊的人哪會輪的到她?
但那人卻說:「周總平時看起來,總是一副很嚴謹的樣子,以前他也帶人來打牌,但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有耐心。」
周家奕確實沒什麼耐心,經常對著她疾顏怒色,但在眾人面前,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溫柔體貼。就像剛才,一路上他都極少有話,但一腳邁進俱樂部,他就掛滿了笑,還耐著心給她講俱樂部的來歷,講那個撒尿的小男孩。
她知道他是因為不甘心陪她演那三個月的戲,所以才故意把她帶到這裡來,還刻意把氣氛搞的曖昧非常,她本來就理虧,也不想在這樣的場合惹人注目,所以,就算有什麼事,也只能一笑而過。
她心裡這樣想,臉上就浮起一絲淡淡的笑來。她這樣一笑,倒讓他人誤解,就見一個燙著卷髮,打扮的像洋娃娃一樣的女孩子酸溜溜地說:「你們看,陳小姐都不好意思了。唉,我們家銘濤要是也像周總那樣多好。」
她話音一落,立即招人非議:「你們家銘濤是出了名的模範情人,你還不知足?」
她臉上早已經是心花怒放,嘴裡卻彆扭地嘟囔:「什麼模範不模範的,跟周總比起來,不值一提。」
女孩子們湊在一起,話題自然不少,陳之葉是第一次同她們接觸,人還認不清楚,更是不敢隨便搭話,只是在一旁聽著她們嘰嘰喳喳,互相攀比,互相揭短。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串敲門聲,有人隔著門板催道:「你們還沒好?牌局要開始了。」
陳之葉早就呆的不耐煩,立即如臨大赦一般,率先開門走出去。
這場牌局一直打到十二點才散,有人意猶未盡,嚷著要去k歌。陳之葉還要上班,自然不能奉陪,但大夥兒熱情不減,一個勁兒地說要聽她唱歌,她只好求救一般地望著周家奕。
豈料,周家奕假裝沒看見,只牽了她的手,搓著她發涼的手指說:「她是搞文藝的。」
陳之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立即瞪起眼,朝他頻施眼色,就聽見一個叫梁子群的人滿眼期待地說:「喲呵,專業啊?怪不得氣質這麼好,唱歌肯定比某些明星好聽。」
她覺得頭大,一口回絕:「哪裡,說出來我都不好意思,其實,我是五音不全。」
周家奕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說:「你五音不全?我怎麼不知道?上次在廚房裡聽你哼的曲子挺好聽的。」
他一直是氣定神閒,目光坦然,這副表情在陳之葉的眼裡,就越發的可氣。她恨的直咬牙,卻又不能發作,只好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