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她在夢裡也在打魚,咬牙切齒地廝殺了一夜。第二天被周家奕踹醒,只覺得眼皮發沉,胳膊發酸,嚴重的睡眠不足。
她懶得起,就靠邊床上看周家奕穿衣服。他這個人極講究,打球有打球時穿的衣服,跑步的時候也有專門跑步的服裝。更何況,他氣質也好,穿什麼像什麼。記得幾年前,她第一次見他,當時他戴個鴨舌帽,背著高爾夫球桿,她不但錯把他當成運動員,還很丟臉地跑過去問:「你是哪個隊的啊,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這麼一個大烏龍,被周家齊嘲笑了好久,就連現在想起來,她也覺得丟臉至極。
周家奕穿完衣服,斜眼掃了掃在床上走神的她,漸漸瞇起眼來:「你怎麼還不動?」
她伸了個懶腰:「昨天晚上沒睡好,還在犯困呢,我不去了行不行?」
他笑:「你不是一直想釣魚嗎?以前死磨硬泡地想跟著去,現在怎麼蔫兒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反正我不想去。」
「這可由不得你。」周家奕冷冷一笑,「除非,你不在乎得罪你們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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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他除了要挾她,也沒有其它可行性的手段了。她假裝擺出一副鬱悶的表情,然後不耐煩地朝他揮了揮手說:「行了,行了,你先走吧,我一會兒打車去。」
周家奕一走,她就從床上爬起來,慢吞吞地洗了個臉,化了個妝,又特意翻出一套休閒服來換上,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背著周家奕替她準備好的漁竿出發。
其實,她是故意遲到了半個小時,為了能自圓其說是自己記錯了時間,她還故意把自己裝扮的像模像樣,表現的好像自己有多積極一樣。這樣一來,主任就算再心存不滿,也無可奈何。
這主意是韻苗給出的,她琢磨了好幾天,都覺得可行。結果到了電視台,果然一個人都沒看見。
她正得意連連,就聽見褚子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我還以為我是第一個,沒想到,葉子姐比我還積極。」
褚子欣?她怎麼在這裡?什麼我比她還積極?難道?
陳之葉愣愣地呆在原地,好半天才愁眉怒目地問:「你怎麼在這兒?不是訂的八點嗎?現在都八點半了。」
這下輪到褚子欣奇怪了:「昨天主任給我打電話,說時間改到八點半,你不知道嗎?」
陳之葉當場石化,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我忘了。」
褚子欣扯起一臉親善的笑容,說:「葉子姐,不是我說你,每天就知道鑽研業務,其實,工作認真,業餘生活也得豐富多彩一點兒啊。你看你,年紀輕輕的,已經略顯老態了,咱搞電視的,經常上鏡頭,該保養、該娛樂的時候,可千萬不能吝嗇啊。」
「是是呀,所以我才特別積極地來釣魚」
陳之葉本來就心煩意亂,她再這樣喋喋不休,倒更讓人心煩。陳之葉乾脆兩耳不聞,只是含含糊糊地應著。
過了一會兒,大隊人馬陸陸續續地趕來。韻苗看見陳之葉,忽然一愣,湊上來小聲問:「你不是說不來嗎?」
陳之葉如同吃了黃蓮,咽不得又吐不得,只好抽了抽嘴角,解釋說:「我怕主任說我是脫離群眾搞特殊,想了想,還是出來了。」
幸好韻苗沒有懷疑什麼,只是她自己卻心虛的手裡發潮,腿肚子哆嗦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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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奕的賓利遠遠開過來,一對翅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極為招搖炫目。車子鳴了兩下笛,緩緩地停在電視台的門口。主任降下車窗,探出腦袋來跟大伙打招呼:「喲,你們早到了,等很久了吧?」
褚子欣說:「我們也都是剛到呢,就葉子姐積極,我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到了。」
一提到這兒,陳之葉心裡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慌又窘。周家奕坐在車裡並沒有下來,但卻隔著玻璃,高深莫測地望著她。
她心虛地避開他的目光,極不自然地繞到韻苗旁邊去和她說話。
台裡的司機把麵包車開過來,招呼大家上車,然後周家奕就載著主任,帶著大家一路往西去。
車子一路急奔,兩側的風景像走馬燈似的迅速後退。大夥兒湊在一起有說有笑,氣氛很是活躍。
司機叫塗偉,顯然是個懂行的,從後視鏡裡掃了一眼,便問:「葉子,你那漁桿是達瓦的吧?」
話音一落,立即有人搶著問:「什麼是達瓦?」
「達瓦都不知道?」司機又朝後視鏡裡望了幾眼,擺出一臉愕然的表情,說,「這個牌子的釣具很有名,也貴的出奇。就拿葉子手裡的那根來說吧,起碼得值個兩、三萬。」
他這麼一說,全車的人立即側目,難以置信地看著陳之葉和她懷裡的那把漁竿。
其實,她了不認識什麼達瓦,更沒想到,一根看似普通的漁竿居然這麼貴,她原本還是把竿往旁邊隨便一放,結果現在,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
韻苗歪著頭,上下打量著那把漁竿,說:「葉子,這麼貴的竿哪來的啊?」
陳之葉剛想回答,卻聽見有人哄笑著說:「還用問?不是洛大公子的,就是那個小開的唄。」
「是啊,不過,這麼貴的竿給她一個外行人用,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
陳之葉低頭不語,其實她是沒話可說,但在別人眼裡,她這樣的表情完全是欲蓋彌彰,怎麼看,怎麼都惹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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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繼續往前開,拐了幾個彎之後,總算在一幢別墅前停下。大夥兒紛紛從麵包車上走下來,看著眼前的雙層木製別墅,讚歎不已。樓體是用一根根盤底大小的原木搭建而成,有點像土著風格,但又土著風格華麗的多的多。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不遠處的那座湖,金色的陽光灑下來,好像帶了珠光的蜜粉聚斂在一處,波光瀲灩,炫湧奪目。她一直以為周家奕會帶她們去那些人工承包的蝦池或者是魚庫,聽主任一說才知道,原來這是他朋友自家建的人工池塘。
周圍的景色很美,像油畫一樣詩意盎然。微風徐徐,就像一隻柔軟的手拂過臉斂,迎著風深呼吸一下,即刻覺得心曠神怡,彷彿所有的生活壓力在這一瞬間都消散全無。
大夥兒難得在一起放鬆,早有人迫不及待,抱著漁竿跑到坐到池塘邊去綁漁鉤。韻苗站在塗偉旁邊指手劃腳,白倩就撿了石子故意扔下去,說要表演什麼叫「一石激起千層浪」。
陳之葉覺得有趣的很,也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周家奕把車停好,然後從後備箱裡拿出漁具。到了湖邊才坐下,就見塗偉扔下漁竿,跑到他的旁邊,眼冒精光地問:「周總,這是伽瑪鯉吧?絕版的吧?多少錢?」
周家奕笑笑說:「十來萬吧。怎麼樣,你試試?」
他說完,就真的把漁竿遞過去。
塗偉臉色一變,連忙退避三舍:「別,這麼一把好竿,真要是弄壞了,我賠都沒處賠。」
白倩也偷偷湊過去瞄了一眼魚竿,忽然插嘴:「唉,讓你試就試,別小家子氣,周總可不是那樣的人,對吧?」
被她這麼一說,塗偉果然就找了凳子坐下,正兒八經地拴起魚食來。
池塘邊,幾個女孩子仍舊在打打鬧鬧,陳之葉則安靜地坐在一旁,低頭綁漁鉤。她覺得容易,綁起來才知道難,塗偉大概地教了她幾下,卻始終不得要領,有好幾次,差點鉤破了手。
韻苗鬧了一會兒,也湊過來釣魚,看見陳之葉笨手笨腳的樣子,大歎了一口氣說:「唉,你瞧人家褚子欣,有周總在旁邊,卿卿我我,郎情妾意。再瞧你,連魚鉤都綁不上!你腦子真不會轉彎啊?你就不會把洛大公子也帶來?」
陳之葉朝不遠的地方一瞥,果然,周家奕正耐心地替褚子欣綁魚鉤。褚子欣也是笨鳥一隻,所以他就把每一個環節、動作都講的非常細緻。
由些,陳之葉有了更深一步的認知:他不是沒有耐心,不過是吝嗇於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