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葉心裡一凜,手指一僵,直覺得頭皮發麻。周家奕倒是鎮靜的多,面色不改地轉過身去,彎了彎嘴角,笑笑說:「臨時想起來有點事,所以只能先告辭了。本想偷著溜走,沒想到洛夫人眼尖,被抓了個正著。」
「喲,什麼事啊?家奕你該不是美人在側,心裡猴急吧?」素姐走過來,細細地打量著陳之葉,「快來給我介紹介紹,這小姑娘面生的很,我都不認識呢。」
「她是第一次陪我出來,臉皮薄,經不得逗,您就饒了她得了。」
素姐撲哧一笑:「大情聖心疼了?」
這一說像是捅了馬蜂窩,立即又有人附和著起哄:「就是,就是,周總居然也會憐香惜玉?以前那麼多人,還沒見他替誰說過話呢,這麼一來,我們倒真的要看看,這個小姑娘到底長的有多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居然把周總迷成這樣,是不是啊?」
陳之葉幾乎不敢抬頭,聽大夥兒這麼一說,哪裡還敢動,只恨不得找個地縫趕緊鑽進去。
就大家哄笑著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故意開玩笑搡了她一把,她沒有防備,驚恐之下往前踉蹌了一步,好不容易站穩,再抬頭的時候,卻恰好對上杜雲澤正驚駭萬狀的目光。
她整顆心怦怦地跳起來,只覺得口乾舌燥,手指發涼,兩條腿像是有什麼在爬,軟的幾乎站不住。而杜雲澤也好不到哪裡去,錯愕地看著她,臉色「蹭」地一下煞白如雪。
她以為可以全身而退,卻不想還是和杜雲澤來了個面對面,一時間,尷尬、羞憤、慚愧……各種感覺紛至沓來。她急窘不已,只怕整張臉都漲紅了,耳根也跟著燒了起來。
「怎麼,你們認識?」素姐似乎看出什麼端倪,如炬的目光又在她的身上掃了幾許。
從遠處看她,倒也雍容華貴,只是近了一些,才發現她滿面油光,法令紋和頸紋已經深到靠脂粉無法掩示的地步了。
陳之葉錯開目光,垂下頭沒有說話,倒是周家奕站出來替她們解圍:「笑話,一個電視台的同事,怎麼可能不認識?」
「怪不得。」素姐像是明白了什麼,又肆無忌憚地往陳之葉身上掃了一眼,「既然撞破了,也就沒什麼好避諱的。走,家奕,咱們到裡邊去談,上次的合約,我覺得還有幾處細節需要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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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這個場合裡出現的女孩子,有一多半都是這種情況,也沒什麼好窘迫的。但若是和相熟的人面對面,還是有些尷尬。
素姐和周家奕在一旁敲定合約,而陳之葉就只好垂著頭,坐在待客廳的角落裡,看著花瓶裡的一片綠葉,安靜地走神。
她覺得這輩子,最狼狽不堪的時刻,應該就是現在,眼下的情況比起當年她從周家奕的床上落荒而逃,還要糟糕。
她不敢看杜雲澤,但不難想像他現在一定很震驚。而他之前也絕對想像不到,台裡人把褚子欣罵的狗血淋頭,但其實真正見不得人的,卻是她這個所謂的當家花旦。
陳之葉總算體驗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不過是二十幾分鐘,她就等的不耐煩,如果真的再熬下去,不知道會不會像小說裡寫的那樣一夜白髮。
可以想像,如果電視節目出現一位「白髮魔女」當主持,會是什麼樣的效果。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熬到了最後,只知道周家奕來叫她走的時候,她幾乎腿軟的站不起來,要挽著他的胳膊,借他支撐的力氣才腳步虛浮地走出門去。
回到車上,陳之葉就像只受了委屈的貓,縮在那裡發抖,怎麼也止不住。周家奕把杯子給她,她接過來抱在懷裡,也還是一直在顫。
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知道秘密還能維持多久,也不知道明天該怎麼面對杜雲澤,怎麼面對台裡的人。
陳之葉縮在車裡,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神空洞,有些無精打彩。道路兩邊的霓虹掠過車頂,像是一道道流光,將車裡的水晶掛飾照的絢目多彩。她的臉也被照的忽明忽暗,尖尖的下巴越發顯得她削瘦非常。
周家奕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心煩意亂地掏出一根煙來,點著了猛吸了幾口。煙霧騰起來,把他的側臉罩住,虛幻朦朧。
車子延著公路一直開到盡頭,車燈在地上投出暖暖的一團光影,他忽然沉吸了一口氣,彷彿帶著某種情緒,刷地一聲猛拐了一個彎,又繼續往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