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葉回到醫院的時候,擔心周家奕等的不耐煩,又會無緣無故發脾氣,所以順著門縫悄悄往裡看,卻發現周家奕正在看書。他彎著一條腿當書架,用另一隻手翻頁,動作十分笨拙。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情節,嘴角微微翹著,根本沒有發現有人站在門外。
她推門進去,他卻像是忽然見了鬼一樣,把書一收,藏到身後去,然後表情一斂,沉聲問:「你怎麼才回來?」
陳之葉有點恍惚,這人功力太高,變臉跟變天似的,讓人有些應接不暇。但她很快就調整過來,說:「費安琪問我,想不想去拍電影,不過只是個小角色,沒多少戲份。」
他眼睛微微瞇了一瞇:「你想去?」
「你覺得呢?」
「隨便。」他硬生生地甩了兩個字,臉上就又沒了表情。
上次一句隨便,她就惹他生了氣,有了前車之鑒,她也不敢隨便揣度他的意思。但她自己倒是真當成一回事,認真地考慮了三天,結果費安琪卻打來電話說人選已經找到了,叫陳之葉安心侍候周家奕,不要再分心了。
接下來的日子,陳之葉每天都陪在醫院裡,在周家奕的奴役下,她似乎猜到了他當初死活要轉院的理由。
周家奕到底是年輕,底子好,身上的傷恢復的很快,胳膊上的夾板已經拆下來了,但醫生說,他腿上的牽引至少要一個月。
剛好了點,他就開始注意形象,不但要求更加挑剔,還讓陳之葉給他刮鬍子。
其實他留鬍子挺好看的,這麼多天不刮,簡直可以當頹廢派的代言人。但他一向精緻慣了,大概平時談生意見客戶,也總是一副乾淨利落的形象,所以這麼多天不洗澡,不刮鬍子,早就全身不自在了。
陳之葉擠了一堆刮鬍泡,糊亂地往他的下巴上一抹,然後就開始拿剃鬚刀給在他的下巴上忙碌起來。
晚上,她給蘇丹打電話的時候說到了這一段。蘇丹問她:「葉子,說實話,你當時有沒有想過,乾脆就一刀割死他?」
陳之葉訕訕地說:「要是殺了他,我也沒有活路。我要是有那個骨氣,當初就不會被他要挾成這樣了。」
*
周家奕住院期間,除了費安琪、陸浩來看過他之外,其餘的人打電話來,幾乎都被謝絕探望,當然也包括褚子欣。
有一次褚子欣給周家奕打電話,陳之葉一直在旁邊,雖然聽不清她說了什麼,但周家奕堅決的態度和那些婉轉勸慰的話還是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彷彿自己就是一個攪局的外人,賴著不走,不肯給人家相聚的機會。
等電話掛斷,她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我躲出去,你叫褚子欣來看看你?」
周家奕瞟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如果她來了不肯走,你打算去哪兒?」
「我可以去賓館將就一下。」
「那明天她還不走呢?」
「不可能,她有節目要錄」
他陰沉地笑了笑:「以她的能力,想放假是很容易就辦到的事。你說呢?」
他聲音很低,特別是尾音揚起來,忽然就讓她想起了台長,想起在別墅群看到的那一幕。周家奕說的沒錯,褚子欣若是想請假,應該是易如反掌。但這樣也好,她可以留在這裡,既可以照顧周家奕,也可以解決兩個人的相思之苦,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她說:「那我就回a市吧。」
他深眸微微斂了一斂,彷彿隱著某種情緒:「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滾回a市去!」
說完,他就又轉過身去,對她不理不睬。
*
陳之葉咬牙切齒地收拾東西,心裡一直暗罵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氣氛一直不好,但周家奕似乎並沒有半絲悔悟,依舊擺著一張撲克臉。她不敢指望這個人能有什麼覺悟,於是拎著袋子,推門就走。
a市這邊,陸浩已經幫她處理的差不多了,先是報了警,又給保安隊反應了情況,加強了夜間的巡邏,還把那輛cc送到了修理廠。
下車的時候,雷霆看見她,興奮地汪汪直叫。這段時間,「童工」小何把它照顧的很好,它又長壯了一些,虎皮色的毛又長又亮,看起來很威武。
經過上次的事,她對雷霆已經不再那麼懼怕,於是蹲下來去撫摸雷霆的頭。雷霆似乎很高興,不停地對著她搖尾巴。
逗了雷霆一會兒,陳之葉才把東西搬到別墅裡,然後放了洗澡水,脫了衣服漫漫地滑坐下去。
熱氣騰騰的溫泉水泡的她很舒服,彷彿全身的疲倦爭先恐後地從毛孔裡鑽出來。這些天一直跟著周家奕在醫院裡摸爬滾打,很久都沒有這麼愜意地洗過澡了。
泡了大半天,直到有了點睏意,她才從浴缸裡爬出來。本來想睡一覺,卻不想接到洛宇飛的電話:「你有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