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她猛地睜開眼,剛要從床上彈起來,忽然想到自己正在放假,於是安下心來,又躺了回去。
昨天爬了一天的山,晚上又被周家奕慘無人道地壓搾,她只覺得全身酸痛,四肢百骸都不在自己身上。稍稍動了動,腰間一陣扯痛,身下又有一股熱流湧出來。
她歪著身子,拉開床頭櫃找了一粒毓婷干吞了下去,然後才鑽進浴室裡,將身上的不適感洗下去。
陳之葉下樓的時候,發現周家奕並不在別墅裡,於是把筆記本拿下來,一邊一邊吃早餐,一邊上網。
打開了qq,蘇丹居然上線了。她想也沒想,立即發了一個叫「哭」的表情過去。
過了一會兒,周雪莉發來一個憤怒的噴火臉:「你哭什麼,好歹你有三天假,哪像我,昨天累成那樣,一大早還得跑來播新聞。」
「我昨天晚上被某人壓搾的連骨頭都不剩,你說我是不是比你慘?」
結果蘇丹一下子抗奮起來,連發了好幾條消息。
「哇,老周需求夠頻繁的?」
「他一夜能做幾次?」
「你們倆是不是除了吵架的時候,那方面也挺和諧的?」
「你說,你們倆時間長了,會不會彼此愛上對方?」
……
陳之葉看的臉紅心跳,看到最後一條,她忽然愣住。
記得有一本書上說,女人會記得初戀,卻會全心全意地愛上第一個奪去她初夜的男人。
可她和周家奕,不過是一場酒後亂性,勉強住在一起,也只有源源不斷的爭吵,從來沒有過什麼愛與不愛的糾葛。她不認為周家奕愛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會愛上他,他們之間,有大多束縛,有太多不可逾越的障礙。
電話響了起來,是周家奕。陳之葉按下接聽鍵,怔怔地說:「什麼事?」
「之前買的狗已經運到了,一會兒一起去看看。」
「嗯。」
她慵懶地掛斷電話,然後把看狗的消息告訴蘇丹。
蘇丹又發過來一個流口水的表情:「什麼狗?比熊?雪納瑞?貴婦還是哈士奇?」
「不知道。」
「哇卡卡,再讓他給你買輛車,你的貴婦生涯也算迎來輝煌時刻了。」
「去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想法,什麼車啊、狗的,我寧肯不要。」
其實,陳之葉不是不喜歡車,有了車,她可以不用請司機,不用打車,想去哪去哪,那多方便?但是她不想讓周家奕買,因為那只會更加堅固她情婦的身份。
至於狗,她是真的沒有半點好感。小的時候,或許還喜歡一些像是京巴這類的小型犬,可自從被一條大黃狗追過一次之後,她就再也不喜歡它們了,遠遠看到也會退避三舍。
但別墅是周家奕的,連她也暫時歸周家奕所有,他說要弄一條狗,她哪敢拒絕?
周家奕到了別墅並沒有下車,而是在外面鳴了幾聲喇叭。陳之葉聽見之後,立即關了qq,抓了手機和鑰匙出門去。
周家奕說,這狗已經在他的朋友家寄養了三天了,會自己大小便,平時也不太愛叫。陳之葉聽了,放下心來,至少這隻狗的存在,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
但到了目的地,她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她一直以為會是只憨實一點的、毛茸茸的小狗,可愛起來,會圍在腳底下嗅來嗅去,生氣起來,就趴在窩裡一聲不吭,埋頭睡覺。
直到他朋友把狗牽出來,她才徹底傻了眼。哪裡是什麼嬌小可愛的寵物狗,而是一條立耳粗尾的德國黑背。
陳之葉抽了抽嘴角,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周家奕卻迎上去,伸手去逗弄它。小狗直起身子,揚起爪子去抓他的手,他迅速躲開,然後再去拍它的嘴。
他不怕狗,所以逗的很凶,那小狗似乎也很開心,搖著尾巴朝他身上撲。
回去的時候,周家奕心情不錯,偶爾就回過頭去逗逗狗,還好興致地問她:「你說,給它起什麼名字好?」
她望著後視鏡裡,那條狗尖尖的耳朵和發黑的眼圈,說:「旺財?虎子?來福?」
周家奕皺皺眉:「起個名字也這麼俗不可耐?能不能換個有特色的?」
如果是小型寵物狗,隨口一叫,像什麼「歡歡」、「樂樂」的都不錯,要是高興了,起個日本名字,諸如「山田春子」之類的也亦非不可。但像黑背這樣長的又凶又醜的大型犬,她怕都來不及,哪裡有什麼心情替它想名字?
但她還是極度配合地問:「叫小貓吧?」
他嗤笑:「它明明是狗。」
「就因為它是狗,所以才故意叫小貓。就像安達充畫的漫畫,把狗畫的像貓一樣,主角還經常拿那隻狗調侃,也很有意思。」
他沒有發表意見,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說:「叫雷霆怎麼樣?」
「嗯,很好聽。」
這名字聽起來的確很威風,周家奕頗為自得,那狗也像是聽懂了什麼似的,興奮地叫了幾聲。
回家之後,周家奕把雷霆抱下來,在角落裡搭了個臨時的小窩,餵了些狗糧和牛奶,然後就不再管它,而是坐下來和陳之葉一起吃飯、看電視。
電視上照例放某地方台的偶像劇,但陳之葉看的並不專心,因為屋裡多了一條狗,她很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會突然鑽到她的腳底下來,於是坐在沙發上不敢動,後來乾脆連腳也抬起來,蜷到沙發上去。
這麼一坐就是好半天,後來時間太晚,她困的不行,才終於搖了搖周家奕的胳膊說:「去睡覺吧。」
她這樣一說,倒像是有點撒嬌的意味,周家奕瞇了瞇眼,彷彿有些迷惑。
「它在那裡,我」她伸手指了指樓梯口,表情有些怯怯。
周家奕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他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這樣放聲朗笑,眉梢眼角都舒展開去,顯得格外開懷。
笑過之後,他吹了個口哨,大叫了一聲:「雷霆,過來!」
雷霆聽見動靜,機靈地抬起頭來,卻是迷茫地盯著周家奕看了一會兒,又倦懨懨地趴回去。
總算,他也有丟臉的時候。陳之葉剛想笑,他卻忽然瞪了她一眼,趁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突然把她撈起來,橫抱在懷裡。
「你幹什麼?」身體突然失去平衡,陳之葉嚇的花容失色,本能地揪住他的衣服。
他有潔癖,很多時候都是一絲不苟,對細節也特別挑剔。她把他的衣服抓的起了很大的一片褶皺,但他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惱怒,而是看著她慌措的樣子,目光中多了幾分促狹的笑意:「抓住了別亂動,我可不保證不會從樓梯上滾下去。」
*
這一夜,兩個人誰都沒有睡好。
雷霆大概是因為換了環境,不太適應,低低地嗚嚎了一夜,陳之葉和周家奕就在床上滾了一夜。直到天色漸亮的時候,兩個人實在敵不過睏意,才終於睡著。
陳之葉醒來的時候,周家奕已經不在身邊。她揉了揉眼,從床上爬起來,掀開窗簾,打開窗子透氣,忽然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陣砰砰釘東西的聲音。
她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後走下樓來,就看見周家奕穿著白色的上衣和白色的休閒褲,蹲在小院裡釘狗窩。他腳上還穿著脫鞋,耳朵上別了一把小十字螺紋刀,嘴裡刁著煙,偶爾吸上一口,然後再低下頭去,極認真地開始擰螺絲。
狗窩的材料是買來的,成型的板材,只需要人為組裝一下就可以了,但周家奕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竟然親自動手,埋頭干體力活兒。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雷霆,所以才肯自毀形象、任勞任怨。
這樣的情景實在是難得一見,陳之葉不想錯過,於是跑到屋裡去,拿了數碼相機,對著他就卡嚓卡嚓地拍。
相機的聲音沒有調,驚動了周家奕,他抬起頭來,眼睛瞇了一瞇。陳之葉捕捉到他眼底像是閃過一絲什麼,正猜測著他是不是又要發火,他卻忽然扔下手裡的工具,站起來朝她伸出手:「把相機拿來!」
「不給!」
「為什麼拍我?」
「不為什麼。」
「把相機給我。」
「你怕我拍嗎?」
他訕訕地冷笑:「我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她不知死活地邊跑邊說:「那不就結了,我繼續拍。你笑一個,要不就撅下嘴,擺個憤怒的表情也行」
說話間,又卡嚓卡嚓地連續拍了幾張。
看著周家奕幾乎快要變形的臉,陳之葉倒是有幾分小小的得意,後退的步伐越來越快,一不小心就碰在桌角上。
這一聲驚動了雷霆,它不知從哪個角落裡竄出來,看見他們在表情古怪地對峙,以為是在開玩笑,也汪汪地跑過來湊熱鬧。
陳之葉害怕,於是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雷霆就圍在她的腳底下搖著尾巴、繞著圈子嗅來嗅去。
「周家奕,你快把它弄走」見他不動,而是抱著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她終於軟下來求饒,「我錯了,我不拍你了,行不行?」
她嚇的臉色發白,連腿都在抖,周家奕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拿出手機,對著她狂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