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是他開的,設計師是他聘的,員工的薪水是他發的,她之前一直在跟他冷戰,結果現在又跑到這裡來,多少還是有些心虛。
周家奕倒是不以為然,看見她的一瞬,稍稍揚了揚嘴角,對眾人說:「你們忙,我先走了!」
當著這麼多人,他從她的身邊經過,連眼睛都沒斜一下,她覺得尷尬,但更覺得慶幸。如果真的共處一室,只怕他們這樣的狀態,普通的一哼一哈都能叫人看出端倪來。
愣了幾秒之後,她拿出記錄本,開始和設計師討論服裝問題。設計師相當專業,在某些細節處理上給她提了很多建議,她覺得可行,便統一採納。
這一談便忘了時間,從服飾公司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馬路上車流緩促,兩邊的霓虹也非常耀眼,她似乎很久都沒有欣賞過街景,只覺得這樣的夜晚有點陌生。
她沒有叫車,而是沿著便道邊看邊走。忽然身後傳來輕微的響聲,緊接著,一道車燈照過來,在地上拉出她長長的身影,又慢慢地縮小,縮小,直至融化。
周家奕降下車窗,用不容置噱的口氣低聲道:「上車。」
冷戰了好幾天,她刻意對他視而不見,他也不願意搭理她,兩個人就像陌生人一樣,在同一屋簷下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涉。她以為,他在等自己讓步,卻沒想到,這一次是他先沒了耐心。
她歪頭看了他一眼,還是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頂上的平安掛飾散發著淡淡的檀香的味道,極是提神,她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一天的疲累也在這剎那間被驅散全無。
緩了緩精神,她才微微轉過身去,疑惑地看著他的側臉,問:「你怎麼沒走?你想帶我去哪兒?」
他不吭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面,安靜地開車。霓虹光影劃過車身,他眼波微閃,如同一道道流星轉瞬即逝。
*
周家奕帶她去了一家小餐館,隨便點了幾樣菜,又要了一瓶酒。由於陳之葉興致不高,周家奕臉色又顯得陰鬱,小服務員也不敢多做停留,上了菜就立即退了出去。
包房裡只有他們倆個人,卻誰都沒有說話,安靜的只聽見呼吸聲和筷子叮叮噹噹碰著碗的聲音。
陳之葉低著頭,雖說是在夾菜,但幾乎是食不知味。周家奕慢吞吞地喝著酒,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麼事,過了好一會兒,才率先開口問道:「聽說你和褚子欣要同台主持歌唱比賽?」
「嗯。」
「那場比賽,費安琪的同門師妹也要參加,叫吳淺淺,到時候你多關照一下。」
陳之葉皺了皺眉,原以為是他終於沉不住氣才肯讓一步,結果他是有事相求,還理直氣壯。
她不冷不熱地說:「這種事,別在我身上浪費精力和時間。我只是去主持節目,根本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力。」
「別的方面,自然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在她上台的時候幫她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有尷尬的情況,不著痕跡地替她化解一下就行了。」
她靜靜地聽著,忽然想起什麼來,好笑地說:「這種事,褚子欣比較在行,你怎麼不跟她說?」
「費安琪不信她。」
「你信她不就行了?」
她有些咄咄逼人,周家奕總算不耐煩起來:「你就說你幫還是不幫。」
陳之葉冷冷一笑:「放心,替在場選手化解尷尬,保證大賽順利進行,這是我們當主持人的職責,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留意的。」
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周家奕煩躁地放下筷子,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著,然後夾在中指和食指中間:「你今天的服裝看的怎麼樣?」
「還行。」她心不焉地答。
「樣稿也定下來了?」
她警惕起來,揚起眉望著他:「怎麼,你怕褚子欣輸給我,想通風報信?」
他斜眼瞄她:「整間公司都是我的,我想這麼幹,還用的著來問你?」
「既然不是,那就恕我無可奉告。」
她態度生硬,他卻並不介意,又嗤地一聲笑出來:「瞧你這彆扭鬧的,讓人聽著,好像你在吃醋。」
「對你,我才沒醋可吃。」
「這樣最好,我也不希望到一拍兩散的時候,還有什麼糾扯不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