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葉找了個角落坐下,蜷起腿來抱著,回想著剛才的險境,直覺得後怕。
她還記得當年和周家齊一起看電視,結果看到一則尋人啟示。是一位年輕的丈夫尋找離家出走的妻子,外貌特徵寫的十分詳細,在啟示的最後,還特意註明必有重酬。
當時她還笑稱,如果有一天,她不見了,他是不是也會登這樣的一個啟示。他說也許會,於是她就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然後表情誇張地說:「如果你真的寫一篇登上去,那就寫一封情書,肉麻一點的,我看到了就一定會回來。」
他倒是沒有笑,反而鄭重其事地說:「如果你敢這樣一聲不響地離開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現在,一語成箴,他一定是恨死她了,不難想像,如果真的被他捉住會是怎樣的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可她和周家奕的事那樣齷齪,叫她如何說的出口?
天上太陽白晃晃的,刺眼的光線透過樹葉砸下來,駁駁跡跡地落在她的身上。微微的一些暖意並沒有讓她覺得舒服一些,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落在地上,又很快滲下去。她覺得委屈,又覺得心痛,周家齊那一聲聲的「葉兒」迴響在耳邊,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在狠狠地剜著她的骨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一雙油光珵亮的男士皮鞋,她一仰頭,便對上周家奕的臉。出乎意料,他並有劈頭蓋臉地責怪她,只略帶嫌惡地皺了皺眉,說了句「走吧」,便轉過身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她跟上去,大概是真的被嚇傻了,一路竟然有些撞撞跌跌。好不容易上了車,對著後視鏡一瞧,總算明白了周家奕的臉上為什麼會出現那種「厭惡」的表情。
因為事先化過妝,又肆無忌憚地哭了一場,睫毛膏被揉的四散開去,浮在眼周,恐怖非常。
她抓了紙巾去擦,自然是擦不淨,只好頂著兩個黑眼圈歪過頭去問他:「現在怎麼辦?」
周家奕頭也不回:「先送你回去。」
陳之葉以為周家奕只是送她回酒店,沒想到,他卻開著車往a市的方向去。晚會是廠裡的大事,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她總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心虛萬狀地問:「我們倆一起消失,會不會被人誤解?再說,這種場合你不在怎麼行?」
他不吭聲,只顧開車,但動作有些僵硬,彷彿連呼吸都帶了幾絲怒氣。
的確是拖累了他,如果她不在關鍵時刻上廁所,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想到這兒,她也不敢再打擾他,老老實實地靠在椅背上,望著前方無盡延伸的公路發呆。
車子疾速飛奔,兩個人坐在狹小的空間裡,竟是一路無語。陳之葉夜裡沒有睡好,加上受驚過度,很快就有了睏意,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終於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到了a市的邊緣。她揉揉眼睛坐起來,發現身上多了一件外套,再扭頭去看周家奕,只見他正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夾著煙卷,疲憊地一口一口地抽著煙。
車窗開著一條小小的縫隙,他每吐出一口煙來,都會順著縫隙飄走。她望著他的側臉,微微有些失神,周家奕卻忽然側過頭來,問:「醒了?」
陳之葉點點頭,拿出手機看了看,無不擔憂地說:「怎麼辦?現在晚會早就結束了,我們倆同時不在,會不會被人看出什麼來?還有,褚子欣會不會誤會你什麼?」
「這個你不必操心。明天你只說不舒服,我派司機送你回來的就好。」
她點點頭,把衣服從身上拿下來還給他,然後靠在椅背上,繼續胡思亂想。
到了別墅,陳之葉打開車門跳下去,按了幾下密碼,開了門,回頭一瞧,周家奕卻仍坐在車裡,並沒有下來的意思。
「你不進去?」
周家奕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回去,你明天怎麼解釋?就算說是司機送你回來,有誰會信?」
連續開了將近四個小時的車,他臉上還有尚未褪盡的疲態。陳之葉知道,就算他的車好,回去的時候加些速度,也得三個小時,這樣連續作戰,疲勞駕駛,很容易出問題。
她心裡一軟,本想留住他,但又想起明天的解釋,只好又把頭從車窗裡探進去,囑咐他說:「開車小心。」
「嗯。」
周家奕望著她,眼睛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很快,他就回過頭去,發動引擎,開著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