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奕去赴約了,陳之葉把支票壓在玻璃板底下,給洛宇飛打了個電話,為自己臨時離場道了個歉之後,便開始在家裡翻箱倒櫃。抽屜、衣櫃、床墊下面她幾乎翻遍了所有的角落,總算在周家奕的箱子裡找到了之前他頻頻拿出來要挾他的那份文件。
那是一份複印件,她慢慢地打開,逐字逐行地看,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發地蒼白,看到最後那個簽名,熟悉的一筆一畫,熟悉的構架力道,筆畫散開來,化作一根根針,刺向她的眼睛。
她覺得冷,全身都在發抖,彷彿掉進了冰窟裡去。冷水打漩渦漫過她的頭頂,她幾乎忘了呼吸,直到那一瞬間的狂浪要將她溺斃,她才想起掙扎。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動了一動僵硬的雙腿,艱難地移動了幾步,終於伏在床上嚎啕大哭。除了媽媽的死,她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彷彿聚積了多年的委屈,如山洪一般傾塌而來。
她哭了很久,因為抽咽的厲害,慢慢地打起嗝來。倒了一杯水,猛喝下去才算止住。她靠在牆上,大口地吸著氣,一邊流淚,一邊傻笑。
她一直跟蘇丹說,媽媽早就不在了,就算沒有爸爸,也可以。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擔心,他在哪兒,有沒有吃飯,天冷有沒有棉衣。那樣的謊話一度讓她以為自己可以看的淡一些,可是,看到這熟悉的筆跡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她不可以。她無法想像,他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生活,也無法想像,他怎麼就能夠找到周家奕,還欠下這四百七十萬的巨債。
他拿著錢走了,他會不會想像的到,為了這四百七十萬,她要背負什麼?
陳之葉哭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穩定了一下情緒,又走回去,把那份文件放回到原處,而後便靜靜地盯著玻璃板底下的支票發呆。
周家奕回來的時候,大概是晚上十點,他看上去心情不錯,酒醉微薰,嘴角含笑,連眼神也變的迷離。
他脫了外套,看見陳之葉縮在牆角里,眼睛腫起來,分明是哭過,眸色不由一深,問:「怎麼?在費安琪面前覺得自慚形穢?所以哭了?」
陳之葉抬頭掃了他一眼,慢慢地起來,從玻璃板氏下拿出那張支票遞過去:「這個給你。」
「為什麼不要?」周家奕瞇了瞇眼,卻沒有說話,目光在她臉上掃來掃去,似乎是想看出什麼端倪。
「其實,打檯球的時候,我是故意說要加賭注的,後來真的贏了,你把支票給我,我反而覺得很沉重。這張支票,我還給你。」
周家奕胴眸一凜,眉頭蹙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陳之葉見他不伸手,也不說話,乾脆把支票往他手心裡一塞。
「你站住!」他把支票握成一團,「你什麼意思?」
「這張支票不屬於我,我拿著她只會覺得不舒服。」
他哧笑出聲:「你要這一百萬,不就是想抵債嗎?我都想好了,只要你說,我就抵給你。你為什麼不說?」
她老實回答:「我看了文件。」
周家奕的身體僵了一僵,臉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斂了起來。他怔怔地看著她,只見她動了動嘴唇說:「那是我爸的筆跡。」
「所以呢?」
「你明明知道,這筆錢我還不起,所以,我們糾結在這個數字上沒有半點意義。我答應你,給你當兩年情、婦,兩年之後,就徹底放了我,從此以後永遠不會再介入我的生活,這樣行不行?」
「你以為你值這麼多錢?」他滿目嘲色地笑起來,額角淡青色的筋一突一突的,她看的緊張,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她甚至怕他急怒之下會打她,不自主地往後倒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