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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親子鑒定 文 / 匹夫的逆襲

    劉漢東捧起骨灰盒,送到火聯合面前,飽含熱淚道:「大叔,火雷回家了。」

    火聯合雙手接過骨灰盒,嘴唇哆嗦著,眼淚啪啪的落在盒子上,打濕了紅綢子,包玉梅更是一把搶過骨灰盒,抱在懷裡慟哭失聲:「我的兒啊,你死的冤啊。」她是樣板戲劇團出身,嗓音高亢穿透力強,哭聲直衝雲霄上達九天,而火聯合是紅歌團的靈魂人物,常年唱革命歌曲練的中氣十足,哭起來磅礡大氣,更是不遑多讓。

    兩口子哭的悲痛欲絕,大家也都跟著掉淚,耿直悄悄出了門,拿袖子擦拭眼角,鐵血刑警也有普通人的感情,火雷的死讓聯想到戰友的犧牲,也是同樣的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是同樣的撕心裂肺,這都是販毒分子造的孽,身為緝毒警,這輩子和他們槓上了!不死不休!

    一陣摩托車轟鳴,火穎騎著摩托進了院子,摘下頭盔一甩頭髮,皺起眉頭,爸媽怎麼哭的這麼響亮,丟錢了麼?

    火穎走進屋子,看到母親懷裡抱著的骨灰盒,心裡就是一顫,忙問道:「怎麼了?」

    火聯合沉痛無比道:「穎兒,你哥哥犧牲了。」

    「犧牲了?」火穎狐疑萬分,正要說話,劉漢東一把將她拉了出去。

    院子裡,火穎小聲問:「火雷十分鐘前才和我打過電話,那盒子裡裝的是誰?」

    劉漢東道:「替死鬼,你哥背著事兒,不裝死就得進去,你懂了吧,配合點。」

    火穎醞釀了一下,乾咳兩聲,然後大家就聽到亮麗無比的女高音在大放悲聲,音色完全蓋過了火聯合兩口子,火穎哭的是梨花帶雨,花枝亂顫,劉漢東看了都暗暗佩服,這演技,不到橫店去當個高級群演都白瞎了。

    火家鬧出這麼大動靜,鐵渣街上的鄰居們都來探頭張望,熟悉的人進來相勸,火聯合見人就說,我兒子是執行公務犧牲的,是烈士。

    大家就很納悶,誰不知道火家這個兒子是地痞流氓啊,從小調皮搗蛋,長大了整天騎個摩托招搖過市,打群架,泡妞,還吸毒,這種人咋就成了烈士了?不過院子裡站著好幾個警察,門口還停著警車,想必這事兒不假。

    一名緝毒警問耿直:「支隊長,這樣不好吧,火雷頂多算是戴罪立功,怎麼成烈士了?」

    耿直道:「人都死了,給個名分不算什麼,都別提了。」

    劉漢東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說支隊長還有任務,要去緝捕販毒分子,為火雷報仇雪恨,一聽這話,火聯合激動起來,說你們趕快去,我們辦喪事不要公家一分錢,只要你們盡快抓住兇手,為我兒子償命。

    「老師傅,我們一定抓住犯罪分子,將他們繩之以法!」耿直緊緊握住火聯合的雙手,用力搖動著。

    警察們走了,火家正式開辦喪事,火花村裡姓火的親戚特別多,紅白喜事辦的都挺大,火家院子裡搭起了靈棚,供上遺像,火雷年齡不大,輩分卻比較長,村裡四五十歲的人都得喊他一聲叔,所以買了大量的麻布,親戚們披麻戴孝打扮起來,在院子裡抽煙喝茶嘮嗑,有德高望重的親戚擺著桌子收賬,誰來燒紙就給人家發條白毛巾。

    火雷社會上的朋友都來了,幾十號小年輕胳膊上纏著黑紗擠在院子裡,晚上還不走,留著守靈,火聯合兩口子覺得倍有面子,忙前跑後伺候他們,啤酒買了十幾箱,煙買了四五條,一夜下來,滿院子都是煙盒和空酒瓶子。

    劉漢東一直留在火家幫忙,熬得眼睛通紅,火聯合很感動,連誇大東講義氣,是個好人。

    不過火穎卻不領這個情,私下裡罵劉漢東:「東哥,你瞅你辦的啥事兒,把我家霍霍成啥了。」

    火聯合去公墓給兒子買了塊墓穴,計劃三日後出殯,親戚朋友都通知到了,酒店和大巴車也訂好了,他正在堂屋裡和幾個親戚吹噓自家兒子英勇無比的臥底敬禮,忽然外面進來幾個警察。

    「看看,公安局領導又來了。」火聯合說,拿起煙盒出屋迎接,卻發現這幾個警察態度不大對,既不向兒子遺像鞠躬,也不去交錢上賬,一副板著臉公事公辦的樣子。

    「你就是火雷的父親火聯合?」為首警察問道,亮出了證件,「我們是省廳禁毒處的,有些情況想瞭解一下。」

    「有事你就問吧。」火聯合道,心情有些不悅。

    「是這樣的,疑似你兒子的屍體,你見過麼?」警察問道。

    「沒見。」火聯合搖搖頭。

    「哦,那就是親屬沒有進行確認。」警察點點頭,和同事交換一下目光。

    同事從包裡拿出一張打印的彩色照片,上面是極度**的無頭屍體,還趴著密密麻麻的蒼蠅,恐怖噁心,令人不敢直視。

    「你看一下,是不是兒子。」警察說。

    火聯合瞄了一眼,嚴肅回答:「認不出。」

    「很好,我們現在懷疑,屍體並不是火雷的。」警察說。

    火聯合眼睛一亮,「什麼,我兒子沒死?」

    「存在這種可能性,所以要請你配合一下,因為我們提取了屍體的dna,只要做個親子鑒定就能辨別出是不是你的兒子,你和你愛人都行,提取一點dna樣本就行。」

    火雷心情激動,兒子沒死是個大好消息,他也顧不上計較警察的態度了,忙道:「提我的。」

    「那你跟我們去一下吧。」警察道,「去法醫鑒證中心,只要半小時時間。」

    「好。」火聯合滿口答應,跟著警察來到市局法醫鑒證中心,工作人員從他的口腔中提取了一些粘膜組織。

    「如果真不是我兒子,那我兒子去哪了?」火聯合滿懷希望的問了一句。

    「我們還想問你呢。」警察冷冷的反問。

    火聯合碰了個釘子,心情再度不爽,警察沒有送他回家的意思,只好打了輛車回去,興沖沖找到包玉梅說:「老包,有個事兒和你說。」

    包玉梅說:「我也有事找你呢,我這兩天回過味了,咱兒子是為公家執行任務才犧牲的,怎麼也得給個說法吧,烈士證書少不了,喪葬費,撫恤金什麼的咱家倒也不是很稀罕,我想了想,兩個要求,第一,給火雷辦個像模像樣的追悼會,公安局的領導要到場,出殯要警車開道,要武裝警察守靈;第二,爭取能讓火穎接她哥哥的班,進公安局工作。」

    火聯合說:「老包,你這些先放一放,聽我說,剛才警察找我,說骨灰盒裡的可能不是咱兒子,還提取了我的細胞做親子鑒定哩。」

    包玉梅的悲傷勁已經過去了,恢復了往日的精明,她並沒有激動,反而很疑惑:「不是咱兒子,那火雷的身份證怎麼在身上,怎麼咱兒子到現在不回家,這事兒不大對勁,我不信他們,你找大東,找他問問。」

    劉漢東剛才出去買東西了,這會兒才回來,被火聯合兩口子叫到屋裡,聽了火大叔的敘述,解釋道:「警方辦案有一定的程序,從邏輯上講,屍體應該是火雷的,但是不做dna鑒定的話,從法律上來講就不能判定確實是。」

    火聯合剛燃起的希望又被撲滅,垂頭喪氣開始抽煙。

    包玉梅說:「兒子養了二十多年,說沒就沒了,怎麼都得有個說法吧,我有兩個要求,大東你看合理不?」然後將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劉漢東點頭如搗蒜:「合理,太合理了,趁熱打鐵,你去找他們爭取一下吧。」

    包玉梅問:「這事兒歸誰管?」

    劉漢東說:「這案子級別很高,歸省廳管,你去找省廳禁毒處的蔡滬生,我給你他們辦公室電話。」

    包玉梅辦事很有魄力,把家裡喪事交給親戚,帶著火聯合去就公安廳了,費了一番工夫終於找到了禁毒處,沒能面見蔡處長,下面的科員接待了他們。

    「我有兩個要求……」包玉梅再次將自己的合理想法說出。

    警察們面面相覷,像看外星人一般看著包玉梅。

    「這位大嫂,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省廳可不是說笑的地方。」警察推了推眼鏡,冷靜地問道。

    包玉梅臉一沉:「我兒子給你們當臥底把命都搭上了,我這點要求難道不合理麼?」

    「大嫂,你可能搞錯了。」警察嚴肅無比道,「火雷並不是警方在冊的特情人員,他頂多算是劉漢東的馬仔,他死不死,和我們無關,再說了,火雷是不是死了還是個未知數,他可是近江南關有名的毒品拆家,照他的罪行,判個十年二十年的不成問題,你們搞搞清楚,你兒子不是烈士,是毒販,明白不?」

    火聯合和包玉梅互相對視一眼,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局,光榮的烈士怎麼轉眼就成死有餘辜的毒販了?還有天理麼!

    兩口子沒在省廳大鬧,悻悻回家,喪事都沒心情辦了,在屋裡悶悶不樂,鬱鬱寡歡。

    「照他們的說法,咱兒子就算不死,也是逃犯。」火聯合說。

    「唉,這孩子從小就沒讓人省心過。」包玉梅再度掉淚,其實火雷是什麼德行,兩口子心裡有數的很,上回吸毒火雷就差點掛了,能以英雄的身份風光大葬對他來說未嘗不是最佳結局,可惜這也是奢求。

    ……

    隔了一日,警方打電話通知火聯合兩口子到法醫鑒證中心,正式通知他們,經dna監測,死者和火聯合不存在父子關係。

    火聯合虎軀一震:「我兒子還活著!」

    警察直視他:「希望你們能配合警方找到火雷,窩藏包庇罪犯是犯罪行為。」

    忽然包玉梅抽泣起來:「老火,我對不起你。」

    火聯合納悶:「你啥意思?」

    包玉梅說:「火雷其實不是你親生的。」

    火聯合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又一次被無情的澆滅,兒子不是自己的,說明親子鑒定白做了,咦,好像哪裡不對,火雷不是老子親生兒子,那到底是誰的!

    「包玉梅,你背著我偷人,給我帶了二十五年的綠帽子!」火聯合怒髮衝冠,劈臉一記耳光打過去。

    包玉梅挨了一下脆的,立刻展開反擊:「你敢打老娘,活膩了你!」指甲摳上去,火聯合臉上出現了幾道血痕。

    兩口子在法醫鑒證中心大戰一場,衣服都撕爛了,臉上身上傷痕纍纍,警察們拉都拉不住,最後打了110才制止住。

    「要不再重新做一次鑒定,包大姐,麻煩你配合一下。」警察說。

    「我呸。」包玉梅一口濃痰吐到了警察臉上,糊住了金絲眼鏡,「配合你媽-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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