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曾經的我們
就在王明說出手術成功之後，手術室外的幾名患者家屬已經有數人昏倒。
這些人們在精神高度緊張之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喜訊，精神猛一放鬆，身體上的各種疲憊感覺便襲上頭來。
所幸，中心醫院內的數名醫生都在附近，當即便將這些人們照顧起來，以確保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身體同樣虛弱的王明站在一旁看到周婉清這個婉雅女人也昏倒過去被人照顧起來，當下搖頭苦笑。
依如上次一般，只是這個女人獨自一人。
「多虧王醫生你在這，不然的話這還說不定鬧出什麼亂子呢。」
在急救室旁的休息室內，市委書記張明漢拉著王明的手說道。
一旁的中心醫院院長和第二人民醫院院長，包括董老等人也都連連點頭。甚至於外院的一些院方領導也都在外邊想要進來向王明感謝一下，並見識一下這位力挽狂瀾的年輕醫生。
「張書記，既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恐怕是有一些人為因素或者其他事情。為了這些孩子們和其他人的安全，應該盡早查清這件事情才行。不然的話我們這些做醫生的哪怕醫術再好，恐怕也沒有辦法救人。」
沒想到市委張書記在醫院裡邊觀察情況，王明喝了口別人送來的茶水之後這才向張書記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什麼特別事件的話，絕對不會出現這麼多孩子們同時發生急病的事情。這裡邊一定有什麼事情存在！
而這些，卻是他們這些做醫生的無法查清的事情。只能依靠政府與警方來辦理。
「李市長已經著手督促警方查明這件事情了，我就是分工咱們醫院這一塊的。」
見王明操心著這件事情，張書記心底輕輕歎了口氣而後說道。
雖然因為王明的原因而將這件惡劣事件遏制下來，但畢竟另一個醫院裡邊有一個小生命因為搶救不及時而永遠離開人世。
這個傷痛是任何事情也無法彌補的，而導致這一連串事件的主因必須查明！
「既然政府已經涉入進來，那應該不會再有什麼突發事件了。如果沒有我盡力的地方，我想去機場看一下能不能趕上下一班飛機盡早趕到省裡邊。我的家人還在機場等著我呢。」
仔細低頭思索了一會，考慮到這件事情有政府相關部門插手之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麼突發情況發生，王明便向張書記等人提出辭行。
雖然此刻累極之下虛弱無比，但王明說著話仍扶著桌子強自站起準備離開。
「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去省裡的飛機晚上8點半還有一班。不過這次的事情，電視台等相關媒體都要對你進行一些採訪宣傳，這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你看能不能讓他們採訪一下再走？」
知道王明心繫母親的事情，同時也考慮到不會再有什麼突發情況發生，張書記便也沒有挽留王明。
但想了想，他仍是向王明問出了這個問題來。
畢竟不管是為了配合市政府與相關媒體的正面宣傳也好，又或是想私下裡為王明宣揚一些名氣也罷，張書記都想讓王明露一下臉。
「採訪什麼的就不用了，又不是我一個人救的這麼多病人。應該採訪的是在場的每一位院方工作人員和張書記您這樣的領導們。我母親的事情您也知道，再加上我這會的確是累的不輕，也確實想早一點去省裡治療我母親的病。」
剛邁出一步的王明聽到張書記的話，不由停了下來看著他摯聲說道。
對於名利之類的事情，王明遠沒有這些親情感情之類的事情要重視的多。
性格使然之下，王明對這些出風頭領功之類的事情也不太熱衷，當下便婉言謝絕。
和王明認識這段時間以來，張書記對他的為人也有些瞭解。此時又見王明這樣說道，張書記思索了一下最終無奈答應下來，派專人送王明離開。
一旁的中心醫院張院長，連同二院院長李強看到王明要離開，當下也陪在一旁將他送出門外。
從董老手中接過進手術室前交給他的手機，王明緩步向外走去的同時撥通了舅舅華明陽的電話。
電話中與在機場的舅舅溝通完之後，王明掛斷電話便向機場趕去。
而圍在外邊的各院方領導醫生，又或那些患者們眼見王明要離開，當下又是一番感謝。王明虛弱之間再加上心急母親病情，只得匆忙謝過眾人的謝意，而後便乘著市委安排的車子向機場趕去。
待王明匆匆離開之後，甦醒過來的周婉清想要尋找王明，卻已找不到人影了。
看過女兒已經脫離危險期被送入病房內，周婉清陪在女兒床旁撥通了王明上次留下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方才被人接通。
而座在去往機場的車內，王明靠在車座上沒一會便已昏昏睡去。
這場手術耗費了他的太多精氣神，像是跑了十萬米累的虛脫一般讓他座在那裡連手指都不想動彈。
當他的手機響了好一會時，方才被一旁護送他的人員叫醒接通電話。
「是王明嗎？」
電話剛一接通，另一端一個有些猶豫的女人聲音便傳了過來。
「是我，你是周婉清吧？」
看了眼來電顯示，王明試探問道。
「謝謝你救了我女兒的命，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剛才我醒過來的時候，你人已經走了，也沒有辦法當面謝謝你。」
對於王明，周婉清發自於心底的感謝。如果她的女兒沒了，她都不敢想像以後的生活該怎樣過。
「我有點急事要去省裡邊，所以走的急了。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你別太客氣了。照顧好媛媛就好，她是個挺可愛的孩子，很招人喜歡。」
靠在車座上，王明虛弱的笑了下，而後說道。
就在王明與周婉清兩人通電話時，中心醫院卻又有幾輛車呼嘯著衝出醫院趕往機場緊追王明而去。
面對王明的匆匆離去，感觸最深的莫過於第二人民醫院的李強院長和中心醫院的張仲林院長。
經過此事，王明將這兩家醫院推到了華陽市的頂峰地位。所以不管從公從私來講，兩名院長都對王明非常感謝。
在王明離開之後，兩名院長拉著董老一起商議許久，決定要送王明一些臨別的禮物。
對於王明不喜名利的性格，三人商議許久終於想出送別的禮物，這才急急準備離開醫院急追王明，想要趕在王明離開之前把眾人為他準備的禮物送到。
而就在這兩名院長準備從醫院離開時，一些守在中心醫院的其他院方領導醫生們見兩人離開便出言詢問起來，得知了兩名院長要帶著董老去追王明之類的一些詳情。
知道這些情況之後，華陽市內的其他幾家院方領導們便也提出要借兩名院長之手對王明進行一番感謝。
畢竟王明這次留下的藥方不僅是讓第二人民醫院和中心醫院免受大災，更連華陽市內的其他數家醫院也都深受其恩。而最後王明力挽狂瀾救治三名重症病人面對市政府以及媒體的採訪卻一點也不貪戀，更讓市內的數家醫院領導醫生們頗為觸動。
於是在兩名院長和董老離開時，其他幾家院方的領導也派出了隨行人員追往機場準備私下裡向王明致以謝意。
至於禮物，則是華陽市內數家大小醫院送出的最輕也是最重的一份禮物。
根據董老對王明的描述瞭解，數家醫院的領導們都覺得這些禮物王明一定會收下，並頗有觸動，而這些禮物也代表了他們這些醫院對王明最真摯的心意。
畢竟王明也算是華陽市走出去的醫生，現在或許是去省裡邊工作，但以後也許不可限量。
回到機場之後，王明與舅舅等人大致說了一下在中心醫院搶救病人的事情。
而華明陽等人在看到王明滿身疲憊的樣子，也少不了一番關心。
最後雙方溝通之後，王明便座在那裡閉目休息起來，等待著飛往省裡的飛機。
但就在王明休息沒過多久，便被一陣嘈雜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而座在他身旁的華明陽與林教授等人也都滿臉驚愕的看著中心醫院的張院長等人氣喘吁吁趕來。
「爺爺，你怎麼來了？」
座在一旁的董小芸看到爺爺趕到這裡，當下站了起來開口問道。
被驚醒的王明看著董老與兩位院長，還有一些或臉熟或陌生的人們趕來，當下也是有些錯愕。
「張院長和李院長，還有咱們市內的其他幾家醫院領導都想給王明送份臨別禮物，所以就緊趕慢趕的追過來了，幸好趕上了。」
因為著急趕來，董老的臉色有些通紅，當下說著話的同時拍了拍王明的肩膀，眼神之中滿是讚許。
「王明，你是什麼樣的為人，這段時間我們大家也都有所瞭解，心裡也有個數了。但這份禮物，你無論如何也要收下。這不僅是我和二院李院長對你的一份心意，同時也是咱市內其他幾家醫院領導們的心意。」
受眾人所托，中心醫院的張院長向前幾步走出人群外向王明走來。
「這是…………」
看著張院長托在手中的一件白衣與白衣上放著的數枚胸牌，王明雙手接過的同時面露不解的看著張院長。
入手之下，王明仔細觀察方才看出張院長送給他的是一件嶄新的白色醫生工作服，而衣服上襯著的數枚小胸牌則是中心醫院、第二人民醫院、婦幼保健醫院、萬和醫院等市內數家大小醫院的工作胸牌。
「原本按照我和李強院長與董老商量的意思，是想在你臨走前送你一件工作服，兩枚胸牌。代表你是咱們這兩個醫院走出去的好醫生，同時也讓你知道，咱們這兩個醫院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什麼時候想回來，就隨時回來！至於其他的胸牌嗎，是另外幾家醫院領導們的一份心意。不管是你留給董老的藥方，還是你今天做的事情，咱們華陽市的絕大多數醫院都承你這份情，都對你十分感謝！」
見王明有些不明所以的樣子，張院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沒想到這份簡單禮物竟然包含了這麼多東西，王明頗為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遠處的各家醫院領導們笑了下。
「這個禮物我收下，我一定好好保存！」
不知該說些什麼，王明小心的將那些胸牌拿起放在貼身口袋內又按了按，確定放好之後這才向張院長沉聲說道。
「王明，你年輕，醫術好，也不重名利，是個難得的好醫生。其實我和李院長，包括董老，最初送你這些東西最大的用意是想讓你以後不管走到哪裡，都能保持你現在的樣子別變。這是我們對你的最大期望。」
張仲林院長說到這裡，一旁的李強院長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
而在不遠處的林教授此刻眼見張仲林這位老友送了王明這份禮物，也頗為意動的向這邊走來。
董老則站在一旁欣慰的看著王明，能發現王明這樣優秀的年輕人，他的臉上也很有光彩。
「現在時代變了，社會也不一樣了。我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有朝氣有活力，總想著闖蕩社會，打拼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來。那時的我們，有理想，有激情，對未來全是美好期望。可等我們真正踏入社會之後，卻發現這世界並不和我們想的那樣。這個社會現實、殘酷、黑暗，他有太多太多的骯髒陰暗，他有太多太多的不為人知。原本我們以為這個社會像陽光下一樣美好，可他並不是這樣的。慢慢的，我們從原來的激憤，變的無力，甚至於到最後麻木的隨波逐流生活下去。」
「我們改變不了社會這個大環境，只能控制好自己或自己身邊一些小圈子。可就是這樣，有時我們仍舊要違心做一些自己不想去做的事情。沒有辦法，為了生存，為了生活。我們只能在這個殘酷的現實社會裡邊掙扎求生下去。哪怕你在外人面前如何光鮮，哪怕你有多少錢權，都免不了要在社會中隨波逐流下去。」
「現在的我們麻木、無奈、冷血……所以哪怕是看到一點真情存在的事物時，都會忍不住被他觸動又或冷血漠視。可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冷血不仁，像行屍走肉一樣麻木生活。我們有愛有恨，有意氣風發的時候，也有頹然失落的時候。可我們不能表露出來，不能在別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實』來，我們必須每天戴著不一樣的面具，活在不同的人群裡邊，在一個又一個環境裡邊生存，做著一些願意或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們路見不平也想一吼出手，我們看見黑暗陰暗也想曬然以對，我們也想出泥不染，但我們做不到。我們面對社會這個大環境充滿無奈無力感，我們害怕，我們看著一個又一個和自己一樣表露出冷血麻木的路人，我們只有以同樣的冷血麻木來保護自己。」
「看到那些敢愛敢恨，爽性自在生活的人們，我們表面上認為他們是異類，認為他們將會被這社會撞的頭破血流。但在心底裡，我們又何嘗不羨慕這樣的人？因為那也是曾經的我們……」
「曾經的我們不是現在這樣……」
「曾經的我們心底很純淨，看著陽光下的一切，都覺得那是美好的。不像現在這樣，一眼看透那些陽光遮掩下的陰暗醜陋，和不為人知的種種灰暗。」
「曾經的我們與人為善，面對所有人都善意以對，很少有防護敵視之態。不像現在一樣，面對陌生人的搭訕問話，都要向後退幾步下意識的露出防護之態，甚至於不敢輕易相信別人。」
「曾經的我們認為愛情像水，明亮純淨，簡單幸福，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擁有感情，便可天長地久擁有愛情與幸福。可現在，所謂的愛情與幸福，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字眼。物質，利益，充斥著這個世界，讓我們難以尋覓這傳說中的東西。包｜養、一｜夜情、小姐、自拍，等等事物甚至於讓我們懷疑這個世界上真有所謂的『愛情』和『幸福』嗎？」
隨著兩名院長的話，其他醫院的幾名隨行人員也都圍在王明身旁說起一些事情來。
正在這時，機場裡邊不知哪個角落響起了『筷子兄弟』的《老男孩》這首歌來。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
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
轉眼過去多年世間，多少離合悲歡
曾經志在四方少年，羨慕南飛的雁
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漸行漸遠
未來在哪裡平凡啊，誰給我答案
那時陪伴我的人哪，你們如今在何方
我曾經愛過的人啊，現在是什麼模樣
聽著這些歌曲，無數記憶紛沓而來。
曾經的我們，又在哪裡？
生活像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的模樣，曾經的我們早已消逝在一個又一個記憶的殘片之中。
「曾經的我們，卻已漸行漸遠。」
「曾經的我們，早已風乾回憶中。」
「曾經的我們，在夢想現實中死去。」
「曾經的我們，只剩下如今麻木冷血。」
「曾經的我們，那熱血理想如今在哪裡？」
聽著這首歌，聽著張院長等人的話，王明心中各種想法百轉千回。
「王明，雖然明知道這個社會很現實很黑暗，但我們仍希望你能永遠保持自己，或盡量的走下去。因為看著眼前的你，就彷彿看到記憶中的我們一樣。我們很期待你能走出多遠，又能在這個社會裡做到怎樣的地步。這是我們對你的期望，也是我們的一份寄托。不管你走到哪，不管你走多遠，請你記著我們的囑托。」
眾人零零碎碎的說了許多，最後張院長雙手緊緊握著王明的手，語重心長的囑托道。
「我……盡力而為！」
這時，機場登機票檢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王明看了眼張院長與他身後的眾多院方人員，慎重的點了點頭。
對於這些人們發自心底的那絲真情，王明卻也感苦澀重壓。社會黑暗殘酷，他又怎會不知？
想保留本心的在這個社會上活下去，又哪是這一句承諾可以完成的？
但盡力而為，不留遺憾罷了。
最後看了眼董老、李強院長、張仲林院長等人，王明與舅舅華明陽連同林教授等人踏上了票檢通道乘機離開。
路還很長，需要一步步堅定向前走去。
不管前路多少風霜阻雨，都將一往無前。
男人，可以死在前行的路上，卻不能在原地蹉跎老死又或逃避一切。
當王明趕到省裡之後的第二天，便帶著母親通過林教授見到了那位手持另一副『龍鳳針』的女孩蕭思璇！
而隨著王明一起趕到省城的華明陽卻也在考慮著是不是要聯繫一下在省城的王家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