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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粉墨登場 第八十二章 藍家出事 文 / 高月

    第八十二章藍家出事

    『朱權?』李維正覺得好生耳熟,讓凝神想了半晌,忽然想起來了,朱權不就是歷史的寧王嗎?曾統率大明最精銳的騎兵朵顏三衛,靖難時被燕王奪了軍權,事後卻被篡位成功的朱棣改封到南昌,心灰意冷下,成為了一個著名的道教學者,他的子孫曾經起兵造反,被王陽明鎮壓,不過眼前的朱權似乎還沒有被封王,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子。

    想通這一點,李維正立刻單膝跪倒行禮,「微臣參見十七王子殿下。」

    「李百戶快快請起!」

    朱權趕緊將李維正扶起,他見李維正身材魁梧高大,心中著實喜歡,連忙笑道:「我現在並無王爵,身份和庶民無異,李百戶就不用多禮了。」

    李維正一擺手笑道:「殿下可願去店裡坐坐?」

    「不了,我是上課偷偷溜出來,不能在外久呆,否則先生會向父皇告狀,我得回去了。」

    朱權當然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賢王,他幫助李維正自有他的用意,幫他取得店舖不過是小恩小惠罷了,目地是要認識李維正,為此,他昨晚特地去拜訪了太子,得到了他的許可,現在初步目地已經達到,朱權也就沒有必要過深地交流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朱權見左右無人,又壓低聲音笑道:「燕王殿下的正式戰報昨天已經下發各部,裡面就有李百戶浴血奮戰龍門所的功績,皇上既然把此事公開,李百戶飛黃騰達之日也就不遠了。」

    這件事李維正是第一次聽說,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為朱棣在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一定會恨他入骨,也必然會將他的功績一筆抹掉,或者低調處理,和一般的將士功績混在一起,不料朱棣竟將他大書特書,這是什麼意思?

    他遲疑一下,便問道:「請問殿下,燕王的戰報中,可是將我的名字和別的立功將士放在一起?」

    朱權見他反應極快,竟看出了四哥別有用心,他心中不由暗暗讚許,不愧是自己看中的良才,難怪能在奪信戰中脫穎而出,果然思路敏捷。

    他微微一笑道:「燕王殿下的正式戰報中沒有提到別的立功將領,那是行軍司馬的事,他的報告中最後特別提到了你,用了二百二十八個字描述了龍門所保衛戰,三次提到你的名字,令人印象深刻啊!」

    作為一個逐漸瞭解事情全貌的旁觀者,朱權當然明白燕王此舉的用意,燕王一方面力挺李維正,或許是想撇清自己與奪信案的關係,另一方面又是在暗示皇上,這個李維正是誰?

    朱權雖然年少,卻極善權謀,且天資聰明,可以說是權謀鬥爭的天才,他最大的長處就是識人,從奪信案這件繁瑣的鬥爭中,他抽絲剝繭般地發現了李維正在此案中的關鍵作用,太子也很看重他,但朱權卻敏感地察覺到,皇上似乎並不希望他與太子走得太近。

    由此,他生出了一個念頭,這個人才能不能收為自己所用。

    「好了,李百戶,我言盡於此,你是聰明人,就自己去慢慢體會吧!咱們後會有期。」朱權一抱拳,便揚長而去。

    李維正望著他的背影遠去,不知不覺陷入了沉思之中。

    隨著店舖開始步入緊張的準備時間,時間又過去了十天,一晃到七月上旬了,顧記糕餅店也到了開張的日子,顧俊五天前從蘇州趕來,同時帶來了三名糕餅師,很快,第一批糕餅做好,七月初八,京城顧記糕餅店在府東街正式開張。

    一大早,所有的人都趕去了府東街幫忙,李維正卻和往常一樣,先來錦衣衛署衙點卯,他剛進衙門,一名校尉跑來道:「李百戶,指揮使大人有請。」

    李維正一愣,蔣瓛在他進錦衣衛的第一天見過一次,此後便再也沒有消息,當然,他身份低微,蔣瓛不見他是正常,現在忽然又要見他,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不成?

    李維正疾步來到蔣瓛的房門前,房門虛掩著,呂思遠坐在老位子上,笑咪咪地和他打了個招呼,指了指房門笑道:「指揮使大人在等你,可直接進去,他心情很好,不用擔心。」

    李維見這個被稱為『毒秀士』,號稱錦衣衛第一智囊的呂思遠笑容親切,便向他回一禮道:「多謝呂先生!」

    隨即他來到房門前敲了敲門,「百戶李維正求見。」

    「進來!」

    李維正推門進去,單膝跪下行一禮道:「參見指揮使大人。」

    「李百戶請起!」

    李維正站起來,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房間裡比上次明亮了許多,蔣瓛的氣色也不錯,不像上次那般晦暗,雖然說話還是有點漏風,但春風滿面,笑容可掬。

    蔣瓛昨晚向朱元璋匯報了藍玉兒子的處置,得到了朱元璋的大大讚揚,他心情著實不錯,看了一眼李維正,蔣瓛微微笑道:「怎麼樣?這半個月過得還不錯吧!」

    「回稟大人,卑職這半個月一直在學習錦衣衛的條例規則,各位同僚對我都頗為照顧,大家相處融洽。」

    蔣瓛點了點頭,「來到新地方,和同僚相處融洽才是最關鍵的,將來錦衣衛辦案都要互相配合,良好的人際關係就是辦案的前提,既然你懂得這一點,我就不多說了。」

    他從桌子上順手取過一本卷宗,瞥了一眼裡面的內容道:「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我記得你父親就是臨淮縣元寶鄉李家村的李員外吧!你們李家村的土地在兩個月前是否被藍玉家奴侵佔?」

    李維正心中一驚,如果是太子問這句話,他可以理解為太子要為自己主持公道了,可現在這件事是從錦衣衛指揮使的口中說出,而且是錦衣衛卷宗的記載,意義非同小可。

    李維正的神色凝重起來,他點點頭道:「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蔣瓛把卷宗一合,正色對李維正道:「根據錦衣衛的調查,藍玉之子藍綽縱容家奴侵佔百姓良田,三年共計四千五百餘頃,並奪人錢財、毀人家園、『淫』人妻女,可謂罪大惡極,錦衣衛在三天前將藍玉之子藍綽以及惡奴兩百三十四人,包括奪你們李家村田產的那個惡霸,已在定遠縣公開斬首示眾,李家村被霸佔的田產和財物都已悉數返還,好像還有你父親的一千兩銀子,我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雖然惡霸被殺、家產返還,李維正還是高興不起來,他知道這是朱元璋的命令,是警告藍玉的一記重手,此時藍玉應該剛剛交回兵權,在即將進京的關口,朱元璋選擇這個時機動手顯然是預謀已久,現在,李維正終於可以確定了,殺藍玉是朱元璋蓄謀已久的計劃,如果說洪武二十六年製造藍玉大案是朱元璋的最後收官的一步,那麼殺藍玉之子就是他這盤棋中落下的第二顆子,第一顆子在今年年初便落下了,調藍玉去平息西蠻,從而剝奪了他進攻蒙古的主帥之權。

    「你在想什麼?」蔣瓛見李維正非但沒露出喜色,反而陷入深思,他不覺有些奇怪。

    李維正立刻收斂心神,恭敬地答道:「多謝指揮使大人告之,這下我可長出了一口惡氣。」

    「是啊!據說殺藍家惡奴之時,定遠縣百姓歡呼聲如雷,高呼錦衣衛青天,本官也深感欣慰。」蔣瓛說的是實話,惡事做多了,偶然做一件好事得到了百姓的讚頌,他也是得意非常,他走上前,拍了拍李維正肩膀又笑道:「學習錦衣衛規矩其實三天就夠了,既然你無事,那我這幾天找個案子給你辦,練一練手,你看如何?」

    「多謝大人的垂青,李維正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

    李維正退出蔣瓛的房間,他來到大門前,剛要離開署衙,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卻是錦衣衛南鎮撫使王翰在向他招手,按理,李維正初入錦衣衛,應該嚴格訓練,但這個王翰卻因為他是太子的人而網開一面,准他自己回家自學錦衣衛的規矩,令李維正一直感激不盡。

    李維正連忙上前躬身施禮,「王大人找我有事嗎?」

    王翰微微一笑,向他拱拱手道:「我聽說兵部已經為你記了大功,不日將上奏皇上批准,眼看李百戶陞遷在即,豈不是可喜可賀?「

    「此事只是我僥倖碰到,做了應盡之責罷了,怎敢妄稱立大功,實在慚愧啊!」

    「李百戶太謙虛了。」

    王翰見往來人頗多,便指了指自己的房間,對他使了個眼色,李維正會意,便跟他進了屋,王翰關上門,臉上笑意頓失,他壓低聲音道:「你可知道皇上為何要殺藍玉之子?」

    李維正愕然,他茫然地搖了搖頭,王翰注視著他眼睛徐徐道:「錦衣衛不久前上了一份密報,藍玉在年初遺失了太子殿下的一封信,藍玉之子掉以輕心,隱瞞不報,結果引來了各個勢力的一場爭奪,使得皇子之間的關係出現了裂痕,皇上對此十分震怒,殺藍玉之子就是追究藍玉丟信之責,李百戶是怎麼看此事?」

    李維正連忙搖頭道:「在下官卑人微,不敢聞廟堂之事,王大人告訴我此事,恐怕沒有什麼意義。」

    「難道指揮使大人沒有告訴你此事嗎?」王翰愣了半天,他忽然連連拍自己的額頭,歉然道:「我以為剛才指揮大人找你是告訴你此事,原來你竟不知道,是我魯莽了,向你道歉!」

    他開了門,和李維正一起走了出去,並再三叮囑他道:「這件事千萬不要洩露出去,否則你我都有麻煩……」

    李維正鄭重地點了點頭,「王大人放心,我絕不會亂說。」

    走出錦衣衛署衙,他心中不由疑雲重重,他當然知道王翰不是弄錯說漏了嘴,可王翰告訴自己此事的用意何在?難道他是想借自己向太子靠近,確實有這個可能,可走了幾步,李維正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他是想通過自己誤導太子嗎?讓太子相信,皇上殺藍玉之子僅僅只是因為丟信之事。

    他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警惕,如果這個王翰的用意真是為了誤導太子,那他又是站在誰的立場之上?

    李維正剛走,呂思遠便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走到了王翰的門前,不露聲色問道:「怎麼樣,告訴他了嗎?」

    王翰連忙躬身諂笑道:「回稟先生,我照先生的吩咐,已經告訴他了。」

    「做的好!」呂思遠點點頭,就像路過這裡一樣,慢慢悠悠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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