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人心難測
這件怪事兒,是我聽來的,當時還是大清末年呢!
當年在我們東北老家,和打獵為生的一樣,放山挖參的人也是不少。其中有相鄰的三家,都是以挖參為生,三個當家的,雖是異姓,卻親如弟兄,關係很好,畢竟既是鄰居又是同行嘛!
他們三個中,年齡最長的,綽號叫做「大頭」,五短身材,相貌平平,就是腦袋比較大,「大頭」這個綽號,定位十分準確、形容極為貼切;其他兩位,一個叫「大牙」,一個叫「黑臉兒」。
「大牙」這人,一口齙牙,給人的感覺是整天樂呵的,笑不攏嘴,其實是牙齒齙的厲害,上下嘴唇蓋不住罷了;至於「黑臉兒」,正好與大牙相反,常常是一臉的嚴肅樣兒,哪怕是挖到了一棵千年棒槌,他也是波瀾不驚的,難得一笑!
三人雖說長相相差千里,性格毫不雷同,關係卻處的是比較融洽。生活上是相互幫忙、親如一家,謀生上也是同進共退!一塊上山挖參,一塊賣參分錢,小日子過得也是有滋有味的!
話說有一年秋天,三人趁著天好季節對,就帶了鍋碗瓢盆和糧食、骨扦什麼的,告別家人,一塊上山,準備在山上多住一些日子,挖一些大棒槌,多換點錢糧等物,等到天寒地凍的冬天,就哪兒也不去、什麼也不幹,打牌喝酒嘮嗑兒,就在家裡貓冬!
普通人嘛,即然無錢無權,也不想立什麼不世之功,封候拜將、光宗耀祖的,那就盼望著過豐衣足食、快樂悠閒的好日子,這無可厚非、天性如此!
平常他們三個放山,少則十天,多則月餘,或多或小,總會回來,也不至於空手而回、或不挖到大棒槌誓不回家什麼的。
但這一次,卻是十分奇怪。眼看他們進山四十多天了,卻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人影也沒見一個,也沒有托附近同行的人捎個信兒。
這一下,他們三家的家人真是著急了!也不知他們當家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吃過飯就在一塊念叨,就算沒挖到什麼大棒槌,家人也不會說三道四,好歹人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啊。
他們三個,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間還有一個只能在家縫縫補補、不能外出賺錢養家的老婆,都是家裡的頂樑柱兒,可真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在牽腸掛肚的煎熬之中,又等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終於盼到了他們回家的身影!不過,這次是去時三人,回來兩個,黑臉兒和大頭兩個人灰頭土臉的,唯獨不見大牙一塊回家。
黑臉兒和大頭兩個人,走進屯子裡,自己的家門還沒進,就一塊扎進大牙的家裡,見到大牙的老婆,就不約而同的放聲大哭,邊哭邊說,他們三個,這次進山運氣不好,一個半月的時間裡,僅僅挖到了一株四匹葉,更倒霉的是,大牙他,他竟然被有毒的錢串子(毒蛇)咬傷了,雖然他們兩個盡力搶救,但不幸的是,所帶的蛇藥都沒有什麼效果,大牙沒能挺過一個時辰,就毒發身亡了。
如同晴天霹靂,大牙的家人是痛不欲生!正值壯年的大牙,可是家裡唯一的頂樑柱,沒有大牙,這個家有老有小的,以後將以何為生啊!
大頭和黑臉兒兩個人,也是泣不成聲,不但將那棵唯一的四匹葉交到大牙老婆的手裡,而且動情的說,嫂子啊,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弟兄三個,一向是情同手足的,這次去時三人、回來兩個,怎麼不叫人肝腸寸斷啊!至於你們全家的生活,你就放心吧,嫂子!以後什麼事兒都有我們兩個呢,凡是放山所挖的棒槌,還是和大牙兄弟在時一樣,分成三份,只要有我們的飯吃,你們全家同樣餓不著。
這樣的情誼,這樣的鄰居,這樣的大義,這樣的承諾!令大牙全家人是感動不已,真是有福禍無常、情義無價!
悲痛歸悲痛,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死者已逝,活者還要生活。一番痛哭之後,大牙的老婆也是深明事理,表示生死由命,怪不得他人。不過,與大牙畢竟夫妻一場,要對大牙進行厚葬,而且必須將他安葬在自家的祖墳內,才算對得起他等等。
大頭和黑臉兒表示,大牙哥當時中毒太深,面色烏青,又值天氣晴熱,帶他到山腳時,已是有異味產生,不宜再帶到屯子裡,就在山腳找了個背風向陽的好地方,把他安葬在那了。
這一下,大牙的老婆就起了疑心,既然在山裡中毒身死,也已經背他下山,怎麼會快到家裡了,不能再堅持一段兒,而就在山腳埋葬了?
但是,大牙的老婆雖是懷疑,卻也並未表現出來,而是不露聲色的在考慮著。他們三個,一向關係很好、情同兄弟的,應該不會有圖財害命的可能;再者,三人進山,而不是兩人,一方面是取那「去單回雙」的吉祥數,更重要的就是避免有人見財起意,而三個人,就不太可能兩個人達成意見、對付一個人,畢竟是人心隔肚皮,就是有人起心,也不敢輕易與另外一個人商量。
在大牙老婆的堅持下,大頭和黑臉兒只得帶領大牙的親友門宗一幫人,到山腳邊挖開那個土堆,起出了大牙的屍體!
那大牙的屍體,果然腿部腫脹,腳踝上還有血點牙印兒;面色發黑,七竅中還有出血的痕跡——被毒蛇咬傷,毒發身亡確實不假!
但事情到此並未結束,就在大牙的老婆看到他的屍體痛哭流涕的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怪事發生了!
按說這具已死數天、又從土堆中扒出來的屍體,沒有腐爛已屬幸事,說明這個暫葬之地,與空氣隔絕、風水不錯!但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頭!原來,那大牙老婆的淚水滴在了大牙屍體的臉上不一會兒,那具屍體竟然在眾目睽睽的光天之下,七竅血流如注,鮮血淋漓!不但血液未曾凝固,而且流出來的,竟不像中毒後的烏血,而是鮮紅鮮紅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