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爾虞我詐,背後拗手瓜
紫苑的偏廳裡,張准深深的凝視著姬玉情。
姬玉情無奈的說道:「你盯著我做什麼?張嫣不是我引來的,我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我估計張嫣本人,也是臨時起意。」
張准狐疑的說道:「我只是想知道,以你對張嫣的瞭解,她到來做什麼?她是皇后,在皇宮裡面,基本上是太后一樣的身份,要是沒有特別過硬的理由,崇禎怎麼會讓她到來?」
姬玉情皺眉說道:「她到來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給你製造麻煩了。難道是來和我們一起做姐妹?不過她倒是風韻猶存,媚骨天生,你要是不怕髒,吃了她也沒有什麼關係的。」
張准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尋根究底的說道:「為什麼是她來呢?她不是這麼魯莽的人吧?她要是那麼魯莽的人,當初怎麼可能和魏閹鬥法?」
姬玉情慢慢的說道:「我只知道,這不是張嫣的主意,多半是蘇紫真的主意。她的到來,就是給你製造麻煩的。以蘇紫真的性格,她給你的好處越多,你的麻煩就越大。我的那個師妹,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張准緩緩的說道:「給我製造什麼麻煩?」
姬玉情慢慢的說道:「讓你不自在唄。只要她在虎賁軍這裡,你又不能拿她怎麼樣。她的皇后身份擺在那裡。她要是受到了傷害,你還得背負一個罪名。張嫣最惡毒的就是這一點。她是自己送上門來,讓你對她不利。你要是對她真的做出什麼壞事來,你的名譽就要毀掉了。多的不敢說,只怕一半的上層人家,都要唾罵你的。」
張准冷冷的說道:「我是反賊,我怕什麼?」
姬玉情溫柔的看著他,笑吟吟的說道:「你真的不怕嗎?」
張准只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好吧,即使是一名反賊,也不是肆無忌憚的。畢竟,反賊不是流氓。反賊也是有底線的。作為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反賊,張准有自己的行為底線,對自己的聲譽也是比較愛惜的。在自己的地盤上殺死張嫣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會做的,至於吃了她之類的,更是想也不要想。別人就等著你下套呢。你要是自己把持不住,偏要往裡面鑽,那只能說你自己是腦殘了。
張嫣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肆無忌憚的到自己的地盤來橫行。很明顯,這個女人,是抱著犧牲自己,也要幫助崇禎的心態來的。只要自己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崇禎那邊,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添油加醋的。媽的,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對於崇禎還真是愛護。
對於這個女人,不能打,不能罵,更不能殺。為什麼?因為她是懿安皇后。懿安皇后很了不起嗎?不得不承認,的確是有點了不起。大明朝的士子,還有各級官員,甚至是大戶人家,對這個女人,都比較尊敬。尤其是她和東林黨的人關係非常親密。當初,她在內宮給天啟皇帝吹枕頭風,東林黨在外面配合,可是聯手做了不少的事情,否則,東林黨早就被魏閹殺光了。
哪怕是張慎言等人,對懿安皇后也是比較尊敬的。這種尊敬,不是因為她是皇后,而是因為她在魏閹面前的不屈不撓。魏忠賢倒台以後,她的地位依然相當的崇高。她不是崇禎的女人,卻能夠決定崇禎後宮的全部事務,哪怕是周皇后,在她的面前,也是鵪鶉一樣的。她的到來,的確是個比較忌諱的存在。
要是換了別人,張準沒准就派人在半路上幹掉她了,然後來個死不認賬。只要不是死在自己的地盤上,朝廷拿她也沒有辦法。不過,要是這樣做的話,她帶來的好處,自己又得不到了。無論怎麼說,她也給楊映菡帶來一個郡主的頭銜不是?
再說,她想利用自己的身份,臣服虎賁軍。虎賁軍又何嘗不是想利用她的身份,獲得更大的利益?這些事情,本來就是爾虞我詐,互相利用的,關鍵在於誰的手段更有效罷了。張嫣的身份,要是可以充分的利用起來,是可以做什麼事情的。
沉吟片刻,張准緩緩的說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姬玉情輕輕的說道:「四個字。」
張准好奇的說道:「哪四個字?」
姬玉情說道:「敬而遠之。」
張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姬玉情的意思,是張嫣來了以後,便將她高高的供起來。觀音菩薩高高在上,看似接受萬家香火,其實是不管事的。只要她的影響力無法發揮,一切都不會改變。這就是所謂的糖衣吃掉,炮彈扔回去。對方明知道自己吃虧了,卻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要做到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讓張嫣的生命受到威脅。要是她死在了自己的地頭上,無論是誰幹的,最終罪證都要落在自己的頭上。到時候,就是黃泥掉在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此外,還不能讓她真正接觸到虎賁軍的實際情況。要在她的面前,樹立一道透明的屏障,看不見,摸不著,但是確確實實的存在。
張准斜眼看看姬玉情,緩緩的說道:「那……你去接人?」
姬玉情點點頭,溫柔的說道:「嗯,我去接吧。我和她,也好久沒有見面了。以前,我們是師姐妹,明爭暗鬥不斷。現在,是對手,相信一定會有很多話要說。」
張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姬玉情去接人,那就表明是私人身份。張嫣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張准親自去接,這樣才能顯得自己的身份尊貴。同時,只要張准出現,所有人的焦點,就會集中到兩個人的身上。但是,張准偏偏不去。他不出現,就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虎賁軍上下,不是非常歡迎皇后大駕的到來。他不出現,世人關注的焦點,當然也會減弱不少。
要說在別的時候,張准不主動去接,在禮節上,肯定會被人詬病的。至少朝廷是要公開指責的。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存在。皇太極不是要發起大規模的進攻嗎?國事為重,只好委屈您懿安皇后了。你張嫣要是不接受,那就慢慢在天津衛等好了。等打完了皇太極,我自然會去接你的。
姬玉情想了想,又謹慎的說道:「接到人以後,在哪裡上岸呢?」
張准下意識的說道:「登州城吧。」
姬玉情眼珠子一轉,明白了張准的心思,含笑說道:「只怕她上岸以後,是會傻眼的。你要是再給她安排一點特別的節目,她說不定就會後悔到來了。」
張准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不是?對眼前的一切,當然不能視若無睹啊!否則,她怎麼有資格做這個皇后?」
為什麼安排張嫣到登州城?因為現在的登州城,乃是一片的廢墟,什麼都沒有。你張嫣不是要打悲情牌、友情牌嗎?那我就讓你看看登州城的一片廢墟。到時候,無數的災民圍繞著你,看你怎麼辦。你要是沒有一點表示,災民們肯定會朝你吐口水的。
而且,登州城周圍,沒有什麼民眾,你張嫣就算想玩什麼手段,都玩不起來。她總不能獨自離開登州城,到處亂跑吧?那也太不拿皇后的形象當一回事了。她又不是沈凌菲,這樣的事情是肯定做不出來的。
「對了!二月十二是朝鮮的佛誕節,到時候,你帶著她去朝鮮一趟。」張准忽然想到了什麼,自己先古怪的笑了笑,然後緩緩的說道。
「朝鮮的佛誕節?」姬玉情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
張准含笑說道:「朝鮮王室想拉近和我們的關係,鳳坪君李覺早早就派人來通知我了,世子李昊也和我說起過。只是我沒有時間去,當時就委婉的推辭了。現在,懿安皇后來了,剛好請她代勞。她是明國的皇后,地位比我顯赫得多,相信朝鮮人會喜歡的。到時候,你和映菡、菲菲她們一起去。我讓大白艦隊護送你們,安全得很。」
姬玉情眼珠子一轉,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張准在暗中搗鬼呢。這一趟朝鮮之行,肯定有些見不得人的把戲。她狐疑的問道:「這裡面有什麼玄機不成?」
張准打了個哈哈,笑著說道:「朝鮮人想要見到的,其實是我,和朝廷的人卻沒有太大的關係。她不是要以高姿態壓我嗎?先讓她在朝鮮碰個軟釘子再說。」
姬玉情眉開眼笑的說道:「那敢情好。」
商量既定,張准便派人通知高弘圖和張慎言,通報張嫣即將到來的消息,同時闡明虎賁軍的基本立場。他們兩個剛好在登州城,以前又是朝廷的高官,自然懂得如何接待張嫣。既然是私人身份,那自然就不需要太高的規格了。
安排妥當,張准就來找楊映菡。
楊映菡正在和寧靈薇一起,給雲依的娃娃做針線呢。兩個人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樣子十分的親密。離開水月庵一段時間了,寧靈薇的性格,總算是開朗了一些,和楊映菡、沈凌菲兩女有些話說了。
看到張准到來,兩女都站起來。楊映菡有些羞澀,又有些喜悅,連忙張羅請張准坐下來。寧靈薇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彷彿將張准當做透明似的。楊映菡沒有空繼續做針線,她就一個人埋頭苦幹了。
張准把張嫣將要到來的消息,詳細的告訴了楊映菡。
楊映菡明顯的吃了一驚,失聲說道:「什麼?她是皇后?」
好吧,她的確是被小小的嚇到了。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對方可是皇后啊,不是別的什麼人!男人中,什麼職位最大?當然是皇帝了。女人中,什麼職位最大?當然是皇后了。
聽說皇后要來,還將敕封自己為郡主,還將為自己和張准主持婚禮,楊映菡真是說有多驚訝就有多驚訝了。不但楊映菡被嚇到了,連楊凱德一家都被嚇到了。這咋回事呢?郡主?主婚?朝廷的人,難道不知道張準是反賊嗎?
張准含笑說道:「緊張什麼呢?皇后也是人。再說,她這個皇后,也管不到咱們。真要翻臉,朝廷也無法拿我們怎麼樣。」
楊映菡明顯緊張的說道:「可是……」
張准鼓勵說道:「不管她是誰,你自然而然的就好。」
楊映菡還是有些猶豫。
好吧,她只是一個尋常軍戶的女兒,只是因為和張准在一起,才有了如此之多的故事。現在,居然連皇后都要來看自己了,還將敕封自己為郡主,還將主持自己和張准的婚禮……這是做夢嗎?
旁邊的寧靈薇忽然蹙眉想了想,好像想到了什麼,抬起頭,插口說道:「映菡姐姐,別怕,我陪你去。什麼皇后的,我一點都不怕。」
楊映菡明顯有點退縮的意思,支支吾吾的說道:「問題是……雲依那裡……」
張准深沉的說道:「雲依的孩子過兩天就要生,你們等孩子三朝以後再去。讓她在登州城等一等好了。再說,她在天津衛,可能也要等待一段時間。」
楊映菡擔心的說道:「她是皇后……可以讓她等嗎?」
寧靈薇心直口快的說道:「皇后也是人,怕什麼?我們沒有空,就讓她等好了。她要是不願意等,就讓她回去皇宮好了。」
楊映菡看看張准,遲疑著說道:「你不去嗎?」
張准搖搖頭,緩緩的說道:「我不能去。」
既然決定讓姬玉情以私人的身份去接張嫣,張准當然不能出面了。他要是出面,就是公事了。張嫣和他的較量,就在這個接待方式上,率先展開了。
寧靈薇隨口說道:「沒事,你不去才好呢!我們女人家,說話方便!我倒要問問她,她的男人以前是怎麼當家的,弄得一團糟。」
張准神色古怪的看看寧靈薇,欲言又止。他想到了汐塵師太交給自己的包袱。唉,這件事還真的有點撓頭啊。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