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如清靈子的短信所言,有邪魔外道在三仙廟作怪,張太姥必然會受牽連。張太姥是標準的跳神者,她沒有任何道行法力全憑請上身的神靈來濟世救人,神靈上身時所作所為在法事完畢後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內容,一般的時候也只能是通過夢境或精神感應得到一點神靈的啟示,在不跳神的時候她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婆婆。如果真有東西對她不利,只能寄希望於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三仙能及時救她性命了。
公子白越想越擔心,顧不得被電直的頭髮和黑一塊白一塊的臉,帶上他的全套裝備公子白直奔青草溝而去。青草溝是個不大的村莊,全村一共有不到二百戶,總共一千過點頭的村民。在主要公路的旁邊一條鄉間土路直通這個位於山溝裡的小村。靠著村北面的山坡參差分佈著典型的農家小院。三仙廟座落在村子中部北面山坡地勢最高的一個平台上,佔地不過一畝,四方的青磚圍牆、朱紅的廟門拱衛著一間精巧的神殿,殿前是一尊半人高的銅製香爐,正殿東西兩側有供人休息和存放物品的廂房各四間,整個廟內都用細麻石石板鋪地,雖然沒有深山古剎的清幽肅穆,卻另有一種出塵飄逸的靈秀。三仙廟在往後約百步的距離就是緊貼山根而建的張氏祖屋,張氏跳神者世代居住於此。
對於青草溝再熟悉不過的他,一進村就覺得情況不對。這個村子很少有外人光臨,如果看到本村以外的人多半是慕名到張太姥處求治異病的。如今卻有許多看起來是市裡的,甚至是外地人在村子裡來來往往,在通往三仙廟的路邊停滿了各色車輛,而村民則是家家關門閉戶。這是搞什麼,難道搞旅遊開發都搞到這裡來了?正納悶的時候,迎面過來一個道裝打扮的美女手中掐著一摞傳單邊走邊發。公子白好奇之心大起,在美女走過來的時候伸手要了一張傳單,先沒看內容只是趁機跟發傳單的美女搭訕:「小姐,看你不是本地人人,幹嗎在這裡發傳單哪?看你的身材絕對是模特,隨便走個台都比在這個地方風吹日曬的掙的多。我在城裡有不少朋友,介紹你過去表演怎麼樣?對了這裡改成旅遊區了嗎,這麼多人和車?」
那個發傳單的女子對他造型沒什麼好感,但對他的恭維和吹捧非常受用,一邊發傳單一邊說:「沒看出來,你的眼睛還挺毒(眼睛毒,是指眼光好看事情準確)的,還挺會說話。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吧,告訴你這可不是旅遊區,看看傳單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還有在這裡發傳單可絕對比走台賺得多,我剛才看你的造型還以為你是雇來的演員呢,如果能在廟前面表演掙的就更多了。」可能覺得自己的話說過了,女子連忙岔開話題:「你是來幹嗎的?」
「我來看一個親戚,五六年沒來了。」公子白隨口撒謊。
「我說嗎?再告訴你一遍,這可不是什麼旅遊開發活動。這裡有個三仙廟知道吧,以前就有人傳說廟裡的三仙很靈驗,現在這個廟被人買下來了,而且有了主持師傅,還對外傳授『仙功』,聽說修煉以後可以成仙呢。這是宣傳資料,拿去好好看看,現在可有不少信徒呢!」
「那小姐你有沒有練功呢?」
「我?對那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我可沒興趣,還是賺到手的錢最實惠了,要不誰在這裡穿這樣的破衣服發傳單,除了錢誰的面子我也誰的面子都不給。這是我的電話,有賺錢的活給介紹一下,給你回扣。」發傳單的女子拜金主義思想讓人不敢領教,接了她遞過來的名片後公子白趕緊逃脫。
離三仙廟和張太姥家還有一里的路程,公子白閒來無事翻看起手中的傳單。打眼(第一眼)一看這份傳單的製作者就下了不少本錢在傳單上。傳單是用16開的銅版紙彩印,有二十幾頁,分明是一本宣傳手冊。在傳單的封面上鮮明地印著「苦海慈航,升仙坦途——仙功」,在手冊裡面詳盡講述了修煉仙功的好處,並且附有修煉者產生特異功能甚至成仙的案例,仙功大師的圖片等等非常具有煽動性的宣傳。如果是在以前對修行沒有切身體會的時候,他看了以後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更不能讓他接受的是,製作傳單的人居然在上面說他的仙功是傳自三仙廟裡的仙人,大意就是在某年某月某日一位大師在打坐過程中突然得到仙人指示尋訪到此處獲得了記載仙功的典籍,而這仙人正是三仙廟裡的三位仙人,於是這位大師就按照三仙的指示留在三仙廟把仙功傳於世間有緣之人。看完之後,公子白火冒三丈,三仙只在張氏族人身上附體顯靈,如果要傳功授法也不需要到別處去找個所謂的大師回來把自己的廟搞得烏煙瘴氣,分明是鵲巢鳩佔、李代桃僵的詭計,如此看來張太姥一定會遇到麻煩。神念微動,掌心發出元陽真火,欲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傳單付之一炬。因他修道日淺,還發不出三昧真火,而且燒份傳單又不是煉化妖魔也不用小題大做地用三昧真火。元陽真火一接觸到手中的傳單突然從上面生出一股阻力,傳單沒有像正常的紙一樣燃燒,而是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被炸無數紙屑。
公子白正有些不解,一直沒出聲的李寵,此時插言:「老大,這書上附了迷惑人心智的類似強力催眠術的法術。剛才你剛看完的時候都有點心動,如果是沒有修行的人,只要心裡充滿一點點對成仙的幻想,看了這份東西立刻就會瘋狂地去學所謂的仙功。你的元陽真火雖然是低級境界的真火卻是這類法術的剋星,所以書沒燒掉而是炸掉了。」
「為什麼發傳單的女人沒有被誘惑?還有這裡的農民好像也沒受什麼影響。」公子白提問。
「剛才那女的實在是金錢教的最虔誠的信徒,除了賺錢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心志可謂無比堅定。至於這裡的農民,你用你的陰陽眼仔細看一下這個村子的氣勢格局就能明白了。」李寵回答。
公子白聞言開了陰陽眼仔細查看這個小村的氣勢格局,觀看過後恍然大悟。這個位於山溝內的小村依山而建,位於全村最高處的建築正是三仙廟。從三仙廟裡散發的靈氣籠罩著全村,而且在山溝的局限下靈氣飄而不散,正應了藏風聚氣的風水形格。而且三仙廟裡發出的靈氣不是一般的靈氣,而是三仙集合天地靈氣後使用某種法術轉化成的仙靈之氣,在這種靈氣的熏染下長期生活心神自然安寧平、外邪難侵。但如今仙靈之氣已隱隱現出雜亂無序的跡象,顯然是被外力破壞所致。張氏祖屋所出的位置更是絕妙,正位於全村風水氣運的樞紐之上,換句話說就是如果張氏祖屋受損這個村的風水就會破敗,仙靈之氣將不再留存和庇佑這個村子,如果控制了張氏祖屋,就像開車的時候握住方向盤一樣可以佐佑靈氣的運轉。看過了青草溝的氣勢格局,更加深了公子白對張太姥的擔心。他決定先到張太姥家確定老太太是否平安再做其他的事情。
到張太姥住的張氏祖屋去一定會經過三仙廟的門前,他本以為根根向天長短不齊的頭髮和黑白相間的大花臉會引起路人的注意,可是他卻大錯特錯,期間只有幾個本村的農民對他指點了幾句,其他外來的人都一門心思直直地衝著三仙廟趕去或從裡面出來,根本沒人理會他。行走間,他已來到三仙廟門外。廟門外的的空地上停著十幾輛轎車,廟門緊閉裡面傳出十分古怪的頌經聲。高高的圍牆擋不住神殿射出的靈光靈氣,但是在廟的四周卻伏藏著無數惡鬼和隱身的妖怪,他們散發的鬼氣妖力干擾著廟內散發的靈氣。從廟後通向張氏祖屋的路上和曠野裡更是恐怖,惡鬼和妖怪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其間,而且張氏祖屋更是被這些東西裡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圍住。公子白努力收斂自己的法力,裝作一個普通人的樣子衝著張氏祖屋走過去。邊走邊在嘴裡念叨著:「只要找到張老太太就能治好爺爺的病了,終於到了,這地方真難找。」他這麼說唯一的目的就是欺騙一下道路上的惡鬼和妖怪,裝作一個來找張太姥求醫的普通人。不知道是惡鬼和妖怪的智商太低,還是它們沒有接到主使者的命令,他一路走到張太姥的門前總共穿過了一百二十八個惡鬼的身體,跟六十一個妖怪擦肩而過,而且明明看到它們還要裝作看不見,這對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絕對是殘酷的考驗,到了張太姥的院門口他的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地。
在張氏祖屋的院門外,公子白再次大跌眼鏡。屋子周圍以院牆為界的四面和院子的上方空間居然是清一色的武裝妖怪,妖怪的數量不多也就一百多個,但個個修為深厚,以張氏祖屋為中心與外面的鬼怪形成了對峙之勢。為了避免驚世駭俗跟外面形成包圍圈的鬼怪一樣它們也是用了隱身術,若不是公子白在觀察青草溝氣勢格局的時候刻意開了陰陽眼還真不能看到如此多的妖怪、鬼魂聚集在一處,而且明顯擺出兩國交兵隨時準備群毆的姿態。他的到來立刻引起了院子裡戒備的妖怪注意,有兩個蛇妖已經攔在他的面前長長的舌頭都快吐到他臉上了。後有鬼怪前有蛇妖如果他現在表明身份和來意,沒等裡面的妖怪確認,外面的鬼怪準保把他給當場分屍,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裝作不經意去推門的樣子揮手把兩個蛇妖扒拉到一邊去了,門上已經設了禁制,他用力推了兩下沒推動,這時被扒拉倒的兩個蛇妖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過來教訓他,因為院裡院外的妖怪和鬼魂都在笑他倆。情況危急之下公子白突然扯著嗓子大喊一聲:「救命啊!」他這一嗓子把要衝過來的蛇妖和院裡院外的鬼怪都嚇了一大跳,鬼怪們以為被他看見了,全體一愣。緊接著他又大喊:「救命!求大仙救命!我爺爺關寶生了怪病久治不愈,聽說大仙能治百病,懇請大仙出山救治!」為了配合自己的說法,他跪在門前聲淚俱下,心裡卻在佩服自己的天才演技與智慧。他的叫喊是有講究的,關寶是張太姥給他起的小名「觀保」的諧音。果然在他一番誇張的表演後大門自動在他面前打開,然後他如獲大赦般爬進了大門。演完了全本的戲,他終於進了張氏祖屋。
張氏祖屋是老式的三間青磚瓦房,中間的一間是廚房,在當中有與東西兩個屋的土炕相連的灶台,其餘的地方擺放著水缸、櫥櫃、柴禾等物品,東西兩間房是臥室。張太姥就住在東屋,此時老人正盤膝坐在炕上抽著用一根一尺半長的煙桿抽著旱煙,這是她的唯一嗜好。看到張太姥安然無恙他的心裡踏實了不少,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原來屋裡擺放在八仙桌的神位不見了,卻在桌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這個男子看起來不過四十歲,黃得發亮得臉膛,濃眉環眼,虯鬚闊口,身上穿著不知何種質料製成的黃色戰甲,坐在那裡不怒自威宛如沙場猛將,最奇怪得是他散發出的氣息竟然讓公子白無法將其正確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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