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一座山腳下,有處古老的宅院。整個宅子不算大,只佔了半畝地左右,青磚圍牆內規矩地排列著一正兩廂十間青瓦覆頂、巨木為樑柱的房齡已有百年以上的標準舊式磚房。院子裡青磚鋪地,綠樹為蔭,菜園中瓜菜飄香,一位老人正坐在石桌前享受晨光帶來的清冽。突然,老人雙手捧心,雙眉緊皺,冷汗瞬間濕透了單衣,張大的嘴巴吃力地喘著氣,呼救的聲音也凝結在了嘴邊。隨即老人仆倒在地,痛苦地抽搐了幾下,就這樣在朝陽下結束了他的生命歷程。此時,正房的窗口後面正隱藏著兩副貪婪的嘴臉。
公子白最近在處理一個公司改制的非訴訟案件,幾乎天天都紮在各種文件堆裡,對改制的每個環節都要制定方案或者出具法律意見,忙得焦頭爛額。他只是每天對李寵進行例行得供養和進行一下一般的法術修煉。李寵對公子白得工作也不感興趣,每天不是自行修煉就是外出玩耍。蘇蘭事件結束後,李寵又把自己知道的法術撿合用的教了公子白幾招,公子白也新煉製了幾件法器,再加上他的陰陽眼和聰明的頭腦足可以對付一般的靈異事件,至少撐到李寵救援是沒問題的。畢竟通過佩帶的人像,公子白可以隨時召喚李寵。所以這二位著實各行其是、各得其樂了幾天。
這天,公子白剛剛寫完一份法律意見書,正在電腦前面做眼保健操,考慮是否要把顯示器換成液晶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公子白停下手部運動,接起了電話。
「公子律師,請到第三接待室,有人等候。」前台接待員甜美制式的聲音傳過來。
公子白放下電話,到了第三接待室。推門往裡一看嚇了他一跳。十平米不到的接待室或坐或站的擠了二十幾個人,從五六十歲的老人到十幾歲的孩子無所不包。面對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公子白一時間滿腦子的問號。接待員也是頭大無腦,這麼多人應該安排一間會議室,而不是這麼屁大點的接待室,想作罐頭啊?這不,其中有幾位實惠的農民兄弟,實在是不見外,正大口地吸著旱煙,弄得滿屋烏煙瘴氣,甭說講話了,就這麼呆著,不出十分鐘保準全得送醫院打氧氣去!於是,還沒等談正事先折騰了一把,一眾人等換到了一間會議室,等各位叔叔大爺、兄弟姐妹、小朋友都坐好後,又交代了不准吸煙、不准隨地吐痰、吃零食的規矩後,公子白才正式地作了自我介紹。
公子白的自我介紹作完後,這群人又像見到救世主一樣,個個眼睛放光、嘴巴大張,激動地上來握手、擁抱,甚至還有要跪下磕頭的。結果又害得公子白維持了半天秩序,還暗中決定一定要建議主任請兩個保安回來,以備不時之需。「請大家不要激動,麻煩哪位先告訴我,各位來自何處,位什麼事找我好嗎?」公子白話一出口,又惹來一陣騷亂,二十幾張嘴在同一時間爭先恐後地發言,公子白彷彿一下進了養蜂場,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好在眾人當中年齡最大的老者覺得這樣鬧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咳嗽了一聲,用煙桿敲了兩下桌子。別說,老者的舉動還真管用,所有人立刻閉嘴。老者環視了一下眾人,隨後說:「大伙是來請律師辦案子的,又吵又嚷的像話麼?老四家的文霖讀的書最多,就讓他把情況講一下,等他講完別人在補充。」老者的話看來很有權威,沒人反對。接著人群中站出來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戴了副眼鏡,一臉的學生氣。在公子白的注視下,這個叫文霖的,很有條理的說明了眾人的來意。
這群來找公子白的人,都是市郊文家村已故老人文武全的子孫。文武全老人於二十二天前去世,享年八十五歲,他的一生真正可以用「坎坷不平」四個字來概括。他在解放前出生於文家村,父親是文家村的村長和最大的地主,可以說生長在富裕之家,從小就吃穿不愁。九一八事變,日本侵略東北,他毅然離家參加抗日聯軍,在白山黑水之間與日本鬼子展開了艱苦的游擊戰。日本投降後,他又繼續從軍參加了遼沈戰役,還立下了戰功。隨後,又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從朝鮮回國後,又放棄了組織安排的軍職,解甲歸田回鄉務農。平靜的日子過了不久,*開始,他又出生地主家庭被打右派,遭受批鬥、家產全部充公。直到後來撥亂反正才得到平反,不但將他家的房產返還給他,還正式承認了他革命軍人的身份,落實了相關的優撫政策。
然而老人的晚年仍然未得安寧。老人共有五子三女,均成家立室多年,文家也是人丁興旺,老人生前已經見到了重孫子。但是老人卻沒有享受到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因為,兒女們都另立門戶,即使同村而居的大兒子、三兒子也不是與老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老人和老伴兩位老人孤單的住在山腳下的祖屋裡。
十年前,老人的老伴去世,偌大的宅院只剩下老人形單影隻。雖然老人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但是留老人一個在老宅無人照顧始終不妥。於是兒孫們因為老人的贍養問題吵的不可開交。最後終於達成了協議,基於老人的三子早喪,三子的兒子即老人八個孫子之一文雲剛剛成家又無房居住的情況,經過老人同意,由文雲和其妻子王月贍養老人,其他子女按月支付老人的贍養費,在老人死後文家老宅由文雲繼承,其他人不得爭執。同時,將老人立下了老宅由文雲繼承的遺囑,連同子女們達成的協議一起進行了公正。就這樣既解決了老人的贍養問題,又解決了文雲的生活問題,文家的子孫們著實的鬆了口氣。之後,文雲夫婦搬進了文家老宅和老人一同居住,並且照顧老人的飲食起居。
二十二天前,老人在家中去世,醫院開出的死亡證明記載死因為心力衰竭。雖然老人從無心臟或其他病史,但基於文雲夫婦以往盡心照顧老人的表現,子孫們沒有對老人的死因有任何懷疑,都認為老人是壽終正寢。可是在老人死後的三七(人死後每過七天稱為一七,三七就是死後第二十一天),家族中的人都作了同樣的一個夢。夢中老人對他說:「坎坷一生,有苦有功。原當百歲,八五即終。子孫不孝,外鬼逞兇。吾怨不平,正果難成。」其間神色憤然,淒苦異常。聽話的人不明白老人的意思,繼續追問,老人居然給了一個異常明確的答覆:「知我意、伸我冤者,非——律師事務所公子白律師不可,爾等速去尋他!」隨即老人轉身而去。
第二天,親屬們在互相談論時發現,大家作的夢都一樣。再一查證,確實有文老人提到的律師事務所,而且確實有公子白其人。而老人近十年來都沒有離開過村子,很難知道城裡的情況。所以,眾人見到公子白的反應才如此強烈,所有人都希望在公子白身上找到答案。文霖講完,在座眾人都點頭表示同意,沒有反對和補充的意見。
這下公子白可頭大了。居然有死人點名要請律師的,這千古奇事竟讓他給碰上了,這律師作得也算是登峰造極了。公子白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定有人在後面搞事,要不那能出這檔子事。想歸想,公子白的嘴可沒閒著。
「各位,如果你們只是因為共同作了一個同樣的夢,而在夢中有人指引你們來找我,希望我能為你們解決某種疑問或者某個問題的話。我十分遺憾,如果你們的夢境是真實的話,也只能說明文老的死並非自然死亡,而我對文老的死完全不知情,我想我幫不上什麼忙。」面對一無所知的事情,公子白是絕對不會隨便涉入的。
還是文霖作為眾人的代言人,接著說:「太爺爺(就是文老人)在夢裡說的話,雖然有難懂的地方,但可以肯定是有人害死了他。我們也有懷疑的對象,但是也僅僅限於懷疑,我們希望在你的指導下利用合法的方法查明太爺爺的死因,何況太爺爺指定了你替他伸冤。我們絕對相信那不僅僅是一個夢。」
「那你們懷疑的對象是誰?有什麼證據嗎?」公子白有一點點的好奇。
「我們懷疑文雲害死了太爺爺。因為只有他沒作這樣的夢。」
「就憑這點,就說一個人犯有謀殺重罪,恐怕沒人相信。殺人是要有動機的。文雲侍侯文老已經有十年了,如果他是厭倦了侍侯老人,早幾年就下手了。再說文老已經立下遺囑把房產留給文雲,他不會為了房產而殺人。連起碼的殺人動機都不成立,就亂懷疑別人殺人,未免太武斷了吧。」
「我們起先也沒懷疑過文雲。太爺爺托夢後全家一起開了個族會,當然沒有通知文雲。大家把太爺爺的遺物重新整理了一遍,發現了太爺爺的一箱日記。在一本十五年前的日記裡記有一段話,今日無事翻種田園,偶燃發現父母埋藏之物,黃白各一壇,妥善藏之,容後處理。去世前一個月的日記裡,又寫道,兒孫衣食無憂,黃白之物遺之徒增煩惱,唯捐於慈善,既去煩憂又可積福於子孫。文雲似又所覺,此孫年幼愛財,此事不可托負與他,待五子文重歸來,可托之。所以,我們大家懷疑文雲知道太爺爺還有一批財寶,為了得到財寶所以謀殺了太爺爺。」文霖回答道,其他人隨聲附和。
「各位,從法律角度講,你們如果懷疑文老被人謀殺,應該按照正常的程序向公安機關舉報、控告,要求立案偵查。作為律師,我可以為你們提供法律咨詢、代書等服務,至於偵破案件不是我能力所及和職責範圍。你們有離奇的經歷和模糊的疑點,但並不能因此證明一個人有罪,而且是殺人罪。我不可能對你們有多大的幫助,各位還是到公安局報案,看看有什麼進展吧。」公子白雖然對眾人的說法有所認同,但還是不想莫名其妙地捲到裡面去。
最先開口維持紀律的老人,一直沒有作聲,這時開口了:「公子律師,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就是到公安局報案,也不可能有什麼結果。我爸在托夢給我們時已經說只有你才能幫我們,所以我們全族才來求你。我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需要付出多大代價,只求你給我們討回個公道。我代表全家老小求你了!」說完跪倒在地,老淚縱橫。進而所有人都跟著跪下了。
這下可把公子白給整蒙了,看著跟自己爺爺、叔叔一般年紀的老人和其他男女跪了一地,很明顯如果他不答應就不會起來。公子白是最見不得眼淚的,只得說:各位,趕快起來。我只是律師,能力有限。這件事其中包含了不被社會承認得靈異成分十分離奇,實在難辦。我一時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看在各位一片孝心的份上我盡力而為吧。」他這麼一說等於變相答應了眾人的請求,跪在地上的眾人千恩萬謝的站起來。文老的五兒子剛從國外歸來創業,當場開了十萬元的支票給公子白,說是給他的辦案費用,被公子白拒絕了。不是他不愛錢,實在是毫無頭緒,有錢也不敢收啊。而且就這麼希里糊塗地接了這鬼差事,心裡有種被愚弄的感覺,該不是仇家派來玩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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