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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活見鬼 文 / 丘達可

    公子白,25歲,身高1.65米,現年25歲,某大學法律系本科畢業,法學學士。職業,某律師事務所律師,正式執業剛滿一年,沒有女朋友。此人由於職業關係,平日自由支配時間,閒暇之餘就是與同城的同學小聚閒聊或上網衝浪,還有就是獨自研究些有關佛道兩家占卜、求仙、驅邪一類的法術。對於最後這項嗜好,他的大部分朋友都表示無法接受,因為律師職業本身就是講求客觀事實與法律的現實主義職業,根本與佛道、神魔這類虛幻唯心的東西搭不上邊,對此公子白卻是自有道理。

    理由一:本人自幼在鄉村長大,時常目睹撞鬼、鬼神附體有驅鬼、跳神事件,甚至親自經歷,對於本人來講,鬼神之說是客觀事實。

    理由二:唯心主義與唯物主義對鬼神的爭論長期存續,在某一特定歷史時期由一方居主導地位,但雙方均不能對所有的客觀現象全部作出全理正確的解釋,對鬼神學說全面否定無權威的理論依據。

    理由三:綜上兩點理由,本人結合自身特點,對鬼神等一系列靈異問題進行研究具有實踐價值學術意義,如能作出突破,更對世界發展具有重大促進作用。

    對於公子白振振有詞的說辭,朋友們都是同樣的看法:這樣的不作律師真是浪費呀!公子白本人更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但公子白也有自己的苦惱。小時侯遇到一些和尚、道士都說他有慧根、靈氣,可是除了經常撞鬼和學習成績不錯外跟其他人一樣,對所謂的鬼怪懵懂無知。特別是成年以後連鬼也撞不上了。說來慚愧,少年時雖說撞鬼數次,但都是出現怪異的症狀,之後經村裡的神漢、巫婆破解就沒事了,從來沒真正的看見過鬼怪顯形,等到懂事後找那些為他治病的神漢、巫婆去問,他們對靈界的事都是一個態度——閉口不談。於是他只得查閱儒、釋、道、基督等宗教典籍和從民間傳說中尋找線索。而這些正式的典籍和各種版本的民間傳說對靈界的描述不是千篇一律就是模糊不清,對具體的問題根本無所涉及,真正的關於靈界的法術、秘史都是口口相傳,外人很難得知。他在現實世界是個有為青年,可對於靈異世界的認識只能是霧裡看花,難見真容。另外,身繫父母對他光大門楣的希望和朋友真情,又不能為了一探靈界的究竟而真的斬斷塵緣,投身空門。所以,公子白為了在靈異學或者說玄學上有所突破,最大的願望就是——活見鬼。

    這天,公子白閒來無事習慣性地到城裡的地攤市場轉悠。這個地攤市場其實是個破爛市場。在一個窄小的胡同裡,人們把家裡沒用的東西擺在露天地上叫賣,希望實現這些破東爛西最後的一點兒價值。更有一些人常年在這裡出售假冒的古董騙不識貨的主兒上當。對於古董公子白倒是有些認識,所以他沒事的時候就到這來,以揭露別人的騙局為樂。幾乎所有賣假貨的他都認識,而且有幾個人還曾讓他幫忙鑒定古董真偽,畢竟賣假的人也想弄些真品充門面。快逛到街尾的時候,公子白髮現緊挨著街尾有一個地攤,擺攤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面生的緊,看樣子是新來的。於是他走過去看了看攤子上的貨,攤上擺的是一些平常家用的破瓶爛罐,只有角落上的一個小人像挺特別。公子白蹲下來,扶了扶眼鏡,仔細看了看,那是一個小男孩兒的立姿雕像,瞧材質應該是骨頭,什麼骨頭一時看不出來,雕像整體勻稱,身體各部分比例適中,刀工精美,人像只有五公分左右,但手腳、眉目俱全,連肚兜上的花紋、頭部等細部都刻畫的栩栩如生,整個一年畫中的胖娃娃形象。在娃娃的頸部繫了一根杏黃色的絲線圈,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已經變成暗褐色的了,可瞧人像的色澤卻是雪白的,就像昨天雕出來的一樣。公子白一則覺得這像雕得精美,另外出於好奇,為何精美的雕像卻配一古舊的掛線,伸手把人像拿起來,入手的感覺很輕,而且現在是夏季午後兩點半,烈日當空,人像入手後卻仍透著一絲涼氣。

    「大爺,這像是哪來的呀?」公子白決定問個究竟。

    「噢,我們那地方動遷,收拾東西的時候翻出來的。」擺攤的大爺回答道。

    公子白接著問:「您老這攤擺多久了?」

    「唉,來晚了,十點多才到,只佔了緊裡邊的地方,沒幾個人走到這兒,明天得早點了。」老人開始抱怨。

    公子白心裡一驚,在大晴天曬了近四個小時,人像還有涼氣,果然古怪,暗下決心買回去研究一下。

    公子白接著問:「這個您多少錢賣給呀?」老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誠心買,就給個價吧。」公子白心裡盤算了一下,說:「您看30塊錢行嗎?」「30」,老人很驚異的望著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小人會賣30元錢的樣子,結果雙方很快完成了交易。

    公子白拿著剛買到手的人像,離開了地攤市場,擠公共汽車的時候,順手把人像掛在了脖子上,可能原來就是掛在脖子上的,小人像正好垂在他的胸口正中位置。掛上人像後,他感覺胸中涼涼的,開始覺得滿舒服,可是涼氣越來越強,很快公子白就受不了了,在盛夏午後擁擠的公車內,卻有一種置身陰寒地牢的感覺。公子白大驚之下摘下人像,寒氣也立即消失了。

    懷著滿腹疑問,公子白一回到自己租賃的單間後就開始查閱綠色∷小說瀏覽,希望找出有關冒寒氣的人像的資料,結果到了午夜時分仍然沒有頭緒。看著桌上放的人像,公子白不禁自言自語道:「可愛又奇怪的小東西,到底是什麼?難道不能給我點提示。」隨後一陣困意襲來,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朦朧中公子白見到一個中國南方某處的村落,彷彿電影鏡頭般在向他逼近。這是一個只有二十幾戶人家的小村,,籠罩在血紅色的夕陽之中,本該炊煙裊裊的時間,全村卻是生機全無,隨著鏡頭的推進,在村內的小路上,庭院之中遍佈著人畜的屍體,每具屍體上都佈滿撕咬的痕跡,而變得血肉模糊。公子白意識到自己在作夢而且是惡夢,但無論他的意識如何清楚,卻一時無法在這個無比真實的夢魘中醒來,只能看電影般任憑夢境的繼續。

    遠處一個身影迅速接近,是一個身背木劍的中年道士,行色匆匆,當他來到村口見到眼前的慘象時,如遭雷擊般僵住半晌,隨後狂叫著:「寵兒,寵兒…」發瘋般在屍體遍佈的村中尋覓,終於他停在一棵垂柳之下,淚流滿面。在那棵樹下,一個約四五歲大的男孩兒伏屍在地,男孩兒的脖子顯然被某種東西撕咬而血肉模糊,血從傷口流出凝結在男孩兒白皙的皮膚和鮮紅的肚兜上,在夕陽下顯出怪異的紫紅色。那男子抱起屍體,輕撫著男孩兒稚嫩的臉龐,公子白終於看清了那男孩兒的臉同他買回來的人像的臉一般無二。那中年道士突然仰天長嘯:「想我李問情空有一身異術,卻連自己的骨肉都有能救,所學何用?」隨即抽出背後木劍指天而誓:「皇天厚土,歷代主師,弟子學道本為除魔降妖,不敢有私,現愛子早逝,於心不甘,斗膽預用茅山秘法,望父子重逢,在此向天問卦,如所求得允,弟子雷訣過後此樹當折,如不允所願,教弟子死於雷訣之下。」誓言過後,道士凝氣運劍,直指蒼天喝道:「天地混沌,盤古初開,陰陽始分,雷震萬物,疾!」話聲過後,一道閃電劃破暮色,道士面前的一棵垂柳在霹靂一聲後轟然而倒。道士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抱起童屍飛掠而去。就在道士消失後,無數的閃電從天而降,劈在小村之中,小村在雷電過後變成了一片白地。

    同時又一個畫面出現在公子白眼前。一個四周佈滿符咒,香煙繚繞的法壇,還是那名道士披散著頭髮,舞動著木劍,對著桌面一個骨刻的男孩雕像念著咒語,燒著一張張的符咒,遠處一個白髮道士望著法壇長歎一聲:「除魔不為己,降妖難留情,陰陽本陌路,無緣難相逢,七七四十九日,十年陽壽,絕塵,你這是何苦呢?」法壇上被稱作絕塵的道士放緩了動作,神色越發凝重,法壇的四周刮起了陰風,吹得燭光忽明忽暗。絕塵的額角沁出了串串的汗珠,吃力的念頌著:「陰風起兮通黃泉,黃泉府中尋千遍,千呼萬喚召爾魂,魂魄來兮像中存!」念畢,一道強勁的陰風吹滅了法壇上所有的香燭,風中一道比夜色更深的黑影竄入了法壇上的雕像,絕塵迅速咬破左手中指,並把中指印在雕像的頭上。「以吾之血定爾魂,以吾之氣通爾靈,急急如律念!」絕塵接著念頌。而那雕像隨著語音閃出了白色的螢火,並把絕塵中指的血吸了進去,過了一刻鐘,雕像不再發光,絕塵虛脫的坐倒在法壇下,原本烏黑的髮髻也變得灰白,光潤的面容也增添了數道皺紋。此時,一個幽深又幼稚的童聲從雕像上傳出:「爹爹,我又看見你了。」絕塵顧不得疲憊,把雕像抓在手中熱淚瑩眶,這時公子白才看清了那雕像,赫然就是自己買回來的那個。

    公子白從夢魘中醒來,天色已經發白。晨風吹動著窗簾,那個人像正立在桌上望著他。作為對靈異現象持專業研究精神的他,對剛剛無比真實的夢境心有餘悸,心中盤算以剛剛的夢境可以歸納出一條線索。很久以前一個俗名李問情的道士——絕塵發現自己的兒子被害,心痛之餘使用茅山秘法將兒子的魂魄封在人像之中,進而達到與子相逢的目的,而剛剛的夢境就是這雕像給他的啟示。如果推測屬實的話,豈不是有望達成自己的心願——活見鬼了!

    既然有線索,公子白也無心睡覺了。立刻打開電腦,揮鼠上網。在茅山派的主頁上他找到了想要的東西——養鬼術簡介。

    養鬼術:茅山派鎮派絕技,茅山法師通過儀式、符咒召喚鬼魂,並以自身精血飼養,用於護身、降魔。常見的種類有柳靈童、桃人耳報、運財五鬼等。養鬼者須持善念、行善事,否則必遭天譴。通常法師所養的鬼在一定期限後由法師施法解放,任其投胎轉世,或者養鬼者得道飛昇時與其共列仙班。該術部分旁支傳於東南亞一帶發展為降頭術。

    看過簡介,公子白又生疑問,以目前雕像所存的靈力,其中的鬼魂並未被釋放,而且以達百年之久。而養鬼者又是此鬼的親生父親,不可能無緣無故將人像棄之不顧,其中一定另有原因。而解釋這一切的答案就在面前的人像上。如何與人像上的鬼魂溝通成了解決問題的關鍵。總不能天天晚上靠做夢來找真相吧,一百多年的事得多少天才能夢完哪!可能沒等夢完就神經衰弱而死了,於是在公子白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看著微明的天色,公子白暫時壓下了誘人的想法,把人像小心的放進了抽屜,躺在床上睡了一小覺之後去上班了。下班之後,公子白在飯店吃了頓豐盛的晚飯,又去洗了個澡,做了個按摩,又休息了兩個多小時後精神飽滿地回到家裡。拿出人像後公子白對著他足足抽了四隻雲煙,轉了一百多圈,終於等到了半夜子時。公子白最後下定了決心學著絕塵的樣子咬破了中指印在人像的頭上。指尖流出的血滲到了人像之中,公子白感覺指頭透過一絲寒氣,有些麻木的感覺,忙學著絕塵的樣子念頌:「以吾之血定爾魂,以吾之氣通爾靈,急急如律令!」

    人像就像夢中一樣發出一層淡淡的有如實質的螢光。同時公子白的眼睛好像突然被蒙上了一層灰紗,四周的光亮立刻暗了兩度。他清楚地看見從像中逸出一團灰白色的光影,緩緩地化成一個身穿肚兜的男孩——就是夢中所見的男孩。公子白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吃驚地縮回了手指。男孩沒有消失,反而飄到他眼前:「寵兒終於得救了,求求你幫寵兒找爹爹好嗎?」公子白呆了半晌才回答道:「你慢慢說,你到底是什麼,到底要幹嘛?我弄明白了才能幫你。」於是在夜半時分一個鬼魂開始向一個人講述他的經歷。

    男孩名叫李寵,是茅山派絕塵道長未出家時所生的兒子。在五歲時所住的小村被屍群襲擊不幸身死。絕塵愛子心切遂用茅山招魂養鬼秘法將其魂魄寄於人像之中隨身而帶,使父子雖陰陽相隔,卻可朝夕相處。隨後五十年中,李寵隨絕塵四處除魔滅妖屢建奇功,絕塵更被尊為「衛道第一人」。在一次掃滅殭屍的行動中,當殭屍全被收伏時,李寵回到像內休息,突然被符咒封印與其父失去聯繫。待封印符咒效力消失時李寵發現置身荒野,而且已經是五十年之後了。李寵用剩餘的法力尋遍人、鬼、神三界不見父親的蹤跡,由於沒有了法術的供養,只得保住一絲元氣蟄伏在人像之中,等待有緣之人相助脫困。機緣巧合之下,公子白以鮮血和靈氣將他喚醒,因此懇求公子白幫助他尋找父親的下落。

    公子白象只呆頭鵝一樣聽完李寵講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而且在腿上掐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確信自己不是在作夢,才顫微微的問道:「那你真的是鬼嘍,不是我自己的幻覺?」「當然不是幻覺,不信你看。」李寵說完整個身子飄起來,在屋裡轉了兩圈之後竟大方的從公子白的身體裡穿了過去。公子白只感到一陣發涼,李寵已經到了他身後,在向他扮頑皮的鬼臉了。在確信自己真的活見鬼後,公子白真是欣喜若狂,因為不但最大的願望得以實現,而且所見的不是傳說中恐怖的冤鬼,而是一隻道家高手所養的靈鬼,這對自己的研究真是意義重大呀!連最後一絲恐懼也無影無蹤後,取而代之的就是好奇之心,所以他問了這只叫李寵的鬼一連串的問題,對此李寵一一作了答覆,大致情況如下:

    李寵生前是茅山派第三十二代弟子絕塵俗家時所生之子,死時六歲,隨後被其父招回魂魄存於靈鬼像內,時至今日已一百五十多年,一百年前與其父失散,因缺少法力供養蜇伏靈鬼像內,在即將油盡燈枯之際被公子白所救,為了感謝公子白的相救脫困及願意幫助其尋父之恩,按靈界的規矩,在未尋到其父前由公子白供養。公子白鬚每日子時用自己的中指血一滴供養李寵,而李寵則須用自己的靈力幫助公子白完成某些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公子白在招喚李寵時誤打誤撞吸收了一些李寵的陰靈之氣,進而毫不費力的擁有了休道之人要苦修十幾年才能練成的通靈慧眼,也就是常說的陰陽眼,只要公子白意念所動,就可以達到活見鬼的目的了。這下公子白可爽呆了。另外,公子白擔心養鬼折壽,但李寵的回答讓他放下了心,因為李寵的父親在施法時確實付出自己十年陽壽的代價,但之後李寵只能是從供養之人的血液或其他途徑獲得法力能源,不會再折其他人的陽壽了。在所有疑問得到開解之後,公子白簡直難以相信自己在一夜之間成了養鬼仔,那感覺又讓他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公子白迫不及待地把靈鬼像掛在脖子上,說也奇怪,經過昨晚的突發奇想和誤打誤撞,原本陰寒的雕像這次居然不冷不熱剛好和他的體溫相同,同時一個聲音在他身邊響起:「老大,早啊!」「小李,咱們上班了。」公子白隨口答道。「老大」和「小李」的稱呼是昨晚公子白和李寵定好的,因為依靈界規矩李寵應該叫公子白「主人」,可實際上公子白並不能完全算是他的主人,而且還比李寵小至少一百二十歲,所以公子白就變通了一下,讓李寵叫他「老大」,他叫李寵為「小李」。畢竟時代不同了,「老大」的稱呼更時髦,而且收個鬼小弟實在是有夠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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