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腿的問題,是心臟的毛病。」清微淡遠的女聲響起,令杜優璇頓時尷尬不已。這個女孩子真厲害,憑目光所落之處就揣度到她的思想,心中想著,嘴上卻不得不說:「抱歉啊,我沒有別的意思。」
將目光往上抬,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嬌小的女孩兒,白皙的皮膚彷彿透明的冰雕,還有那精緻小巧的五官,如翦般黑亮的雙眸,粟色的卷髮垂至腰際,陽光下,隨著小小頭顱的微側呈現出金子般的光澤,真是天妒紅顏啊,這麼美麗的女孩兒,精靈般的氣質,如果走出陳家將會引起怎樣的轟動,卻因先天的體弱而不得不坐在輪椅中被人服侍,也算命運多桀。杜優璇在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杜優璇,口中還在回答:「沒關係,習慣了。」
杜優璇笑著點頭回應,不再開口,心中已將她與陳致遠做了比較,他們兄妹倆有一個共同特點:冰冷。
陳致遠的冰冷在眼中,他眼底的寒意像終年不化的北極雪峰,即使他在笑,笑意也很難感染那雙犀利的眼瞳。而陳思茵卻不同,她是從裡到外透著寒氣,不僅僅是眼睛,還有那張美麗的臉龐和優的舉止,每一個動作都在不經意間透著徹骨的冰寒。杜優璇無法想像他們兄妹相處的樣子,兩個冰一樣的人,碰在一起只能降溫,他們之間會有話要說嗎?
正想著,陳致遠擁著杜優璇走到椅子前並輕輕壓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杜優璇無意中掃過陳思茵的臉龐,卻發現她的眼中滿是震驚和意外。
她身後的侍者似乎很懂她的心思,不需要任何示意便將她推到陳致遠的身旁,陳致遠伸手輕輕撫上她的前額,她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著,雙眸微露星光從他的手掌下悄悄打量著她,眸中充滿了探究和疑惑,還有些她無法理解的情緒,還未待看清她便垂下眼簾,輕聲說:「今天不累,也沒發燒。」
陳致遠笑了起來,一邊替她整理好剛剛被弄亂的劉海,一邊欣慰的回答:「只要你乖乖的吃藥,身體一定會好起來。」
她唇角微微上揚,隨即又恢復冰冷,語氣卻如剛才見面時那樣清微淡遠:「好不好又有什麼關係?」
一旁的杜優璇驚訝的發現,陳致遠的表情是那樣的溫暖,動作是那樣的輕柔,目光中滿是寵溺,還哪有一絲絲冰冷的氣息?
聽到陳思茵淡然的問話,他眼中急快的掠過一絲疼惜和不安,然後很好的掩飾住,笑著捏了下她的臉頰:「不准整天胡思亂想,你一定能好起來知道嗎?來,我為你們介紹下,思茵,她就是傅瑤嘉,你說過很想見她,瑤嘉,她就是我妹妹陳思茵。」
杜優璇笑著對她說:「思茵,很高興見到你。」
她仍然面無表情的看著杜優璇,直到杜優璇的臉部肌肉笑得發僵,她才輕微的點了下頭,清冷的說了句:「你好。」
無比清晰的感覺到,她不歡迎她。
這個女孩兒很聰明,也懂得察顏觀色,不知是否因長年待在家中不善交際而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還是她對她根本不屑於浪費心神做那些表面章,杜優璇想應該是後者。
陳致遠握住杜優璇的手,微笑著解釋道:「瑤嘉,我妹妹就是這樣的脾氣,被家裡寵壞了,其實她很喜歡你。」
杜優璇溫柔的笑著點頭稱是,心中卻哂到不行,你騙鬼呢?她這個態度擺明了討厭我,還說什麼喜歡,她今天如果真的只是好奇想看看我而不是有其他的事要說,我就頭下腳上倒著走出你們陳家。
陳思茵聽到陳致遠的解釋後愣了下,隨後低著頭咬了咬嘴唇,當再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已柔和了許多,語氣也親切了許多:「傅姐姐,謝謝你來看我。」
杜優璇心中不由豎起了警示牌,這個頗有心機的女孩兒找她有什麼事?
不會是讓她遠離她哥哥吧?
杜優璇面帶笑容的問她:「思茵妹妹,聽說你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雖然是先天的,不過通過鍛煉也能多少改善一些,不知你有沒有試過?」
她嘴角扯出一絲冷冰冰的笑:「患心臟病的人應該怎麼鍛煉?」
杜優璇頓時無語,不能怪她,是自己選錯了話題。
不過她似乎察覺到了杜優璇的難堪,或許更是不想惹她哥哥不開心,於是接著說了句:「不知道為什麼,我這會兒感覺好多了。」
看在她哥哥的面上,語氣勉為其難的和善了許多。
杜優璇對她的態度不以為意,仔細端詳她的氣色,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雖然有點黑眼圈但並未影響明眸顧盼時流露出的光彩,如櫻瓣似的嘴唇漾著一抹天然的嬌艷,她今年十六歲,雖然身體嬌弱卻仍透著少女特有的花季氣息,杜優璇一邊想一邊端詳著,她被她看的微微顰眉,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忙笑著解釋:「我不是醫生,不過從醫學常識的角度看你的樣子不像心臟有毛病啊。」
她和陳致遠同時愣了下,陳致遠忙問:「怎麼看出來的?」
杜優璇不好意思的撓撓額頭,暗暗苦笑著責怪自己莽撞,像這樣的家庭肯定有家庭醫生,何況這女孩兒在家又得寵,還能少了名醫為其診治?她算哪根蔥,在這裡胡說八道?
看著他們兄妹好奇中略帶殷切的目光,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我,其實我也不懂,只是看思茵妹妹的臉色雖然很蒼白,但嘴唇卻是正常的紅色,而且還是很健康的紅色,還有她的指甲,顏色也很正常。我看書上說心臟有毛病的人嘴唇和指甲的顏色都是紅中帶紫,或者乾脆紫紅。而思茵妹妹連這基本的狀況都不符合,怎麼會被診斷為心臟病呢?」
陳致遠歎了聲:「我也查過很多
醫書,小茵確實不像書上說的那樣。她發病的症狀連醫生都覺得奇怪,能去的醫院都去過,能找的醫生也都找過,沒人說得清楚小茵究竟是什麼病。」
陳思茵淡淡的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數,盡人事,聽天命,如此而已。」
杜優璇深深動容,這個女孩兒才十六歲啊!她的心態卻像經歷了數百年的滄桑。
命運對這對可憐的兄妹真的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