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鋪天蓋地的往下落,到處白茫茫一片,在淒婉的哀樂聲中,送葬隊伍緩緩而行。舒鴀璨璩
禮數上為了體現失去親人的悲痛,車上不能擺放銅爐,在這寒冷的冬月,宋箬溪抱著個手爐取暖,在密封度並不算太好的馬車裡,冷得直發抖。
青荷給宋箬溪換了個手爐,看了眼歐陽氏,道:「還好只要送到城外三十里。」
親疏有別,侄子侄孫們只需要送到三十里就可回城,十九爺的兒孫們送他去安葬的墳地,在墳地結茅屋,守七日,再入土為安。
到三十里外,停車祭拜後,隊伍一分為二,前行的繼續前行,回城的調轉馬頭。車輪輾過滿是積雪的泥濘道路,走了近十里路,到了一處兩山相夾處,突然車外傳來侍衛的喊叫聲,「保護城主!」
蠶娘臉色巨變,驚呼道:「少夫人,小心!」
宋箬溪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嗖嗖密集的聲音,幾支利箭射透了車板,射了進來,釘在了車板上,箭羽尤自顫抖,可見力道之強。歐陽氏和青荷驚叫一聲,香繡和蠶娘同時撲過去,將宋箬溪緊緊地護在身下。
車外廝殺聲不斷,利箭破空聲不絕。馬發出悲嗚,車伕又怒又驚地喊道:「不好,馬中箭……啊!」
車伕話沒說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被箭射落馬車。馬受了傷,又失去人的控制,向前狂奔而去。宋箬溪的頭重重撞在車壁上,頓時眼冒金星,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一車的人如同坐在風雨中航行的船上,顛簸起伏。馬拖著車廂亂跑,撞飛了不少廝殺的侍衛和刺客。
蠶娘武功再好,在顛簸的馬車上也沒辦法穩住身形。不停地晃動,撞擊,宋箬溪只覺得渾身上下骨頭都要被散架了,起初還能發出尖叫聲,到後來,就只有悶哼聲了。
車子顛簸地愈發嚴重,兩旁的樹枝劃過車廂發出奇怪的異響。馬跑動的太厲害,傷口上的血流動過快,力竭倒下,可是馬車並沒有因為它的倒下而停住,巨大的慣力,讓蠶娘沒能拉住宋箬溪,眼睜睜看到她從散裂的車壁摔了出,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大樹上。
雖然穿著厚實的棉袍,可是抵擋不了猛烈撞擊帶來的疼痛,宋箬溪只覺肋骨都要被撞斷了,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痛得眼前一黑,從樹上反彈掉在地上,耳邊聽到蠶娘等人的淒厲的喊著,「少夫人蠻妃難惹,王爺萬萬碎最新章節!」人瞬間昏死了過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宋箬溪感覺到她似乎身處在一個漆黑的空間,沒有光亮,這是什麼地方?人去哪裡了?張開嘴,想要呼喊,可是胸口卻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
疼痛令宋箬溪記起了發生的事,還會疼,就表明她還沒死,求生的**,令她不願困在這黑暗中,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蠶娘和香繡兩張憔悴的臉,還有帶著佈滿血絲的雙眼。
「少夫人,您總算醒過來了!」香繡喜極而泣。
宋箬溪扯了扯嘴角,想要坐起來,胸口的刺痛令她輕呼出聲,「哎喲!」
「少夫人,您不要亂動,您的傷還沒有好,需要好好休息!」蠶娘按住她的肩膀。
歐陽氏揚聲道:「快去告訴夫人,少夫人已經醒了。」
宋箬溪目光微轉,熟悉的大紅色繡石榴花的帳幔,這是漱玉院的臥房,微微蹙眉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兩夜。」蠶娘擦去眼角邊的淚水。
「良醫怎麼說?」宋箬溪問道。
「良醫說還好少夫人穿得衣服厚實,沒有傷及五臟六腑,稍作休養,就能恢復如初。」歐陽氏一臉的慶幸,要是少夫人傷了元氣,就養育不了健康的子嗣。
宋箬溪輕舒了口氣,她可不想後半輩子泡在藥罐裡,「查到那天是什麼人動手了嗎?」
「聽說是一些拿人錢財的殺手。」蠶娘道。
殺手?
宋箬溪眸光微凜,「死傷有多少人?」
「死傷具體有多少人,奴婢不太清楚,只知道四公子的手臂上中了一箭,敬三夫人從車上摔下來,把腿摔斷了,婷姑娘額頭上撞在車轅上,受了點輕傷,廊上霖三爺被砍了兩刀。」歐陽氏掖了掖被角,「少夫人才剛醒過來,好好歇息,莫為這些事勞心費神,有城主和夫人在呢。」
宋箬溪聽她這麼說,就沒再追問,只是瞟了蠶娘一眼。
昭平縣主得知宋箬溪醒了,立刻趕過來看她,囑咐她好生休養,又叮囑歐陽氏等人仔細照看,坐了兩刻鐘看她喝了藥,才離開。
陳夫人等側夫人都也都知道了消息,打發侍女來問候。魏靈娟、明氏、陳氏和蘇念錦親自過來探望,敬三夫人明氏和鄴淑婷有傷在身,沒有前來,讓侍女帶著補藥過來。李鸞兒是第二天過來探望的,瓶兒本人沒來,也沒打發侍女過來,似乎不屑與宋箬溪往來。
問候的話大同小異,宋箬溪也沒有精力應酬,她們略坐了坐就走了。歐陽氏以宋箬溪的名義,去看望鄴孝恭、明氏和鄴淑婷,送去上好的官燕和人參,還一一到各院道謝。
宋箬溪窩在房裡養傷,那裡都不能去,內務也交由歐陽氏暫管,這一天,歐陽氏去了榮慶廳,蠶娘見屋內只有紅綃、香繡和青荷,坐在床邊壓低聲音道:「那天那些人主要攻擊的是城主的馬車,城主身邊的鐵衛死傷過半,城主也中了毒鏢,昏迷了足有一個時辰。城中長老懷疑有人刺殺城主,意在謀奪城主之位。」
「就算他們刺死了城主,還有少城主在,也輪不……」紅綃臉色微變,目露驚恐,說不下去了。
宋箬溪也想到一個可能,急聲道:「蠶娘,你去找人打聽一下師兄的安危。」
「奴婢這就去絕品天王全文閱讀。」蠶娘領命而去。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出城去讓掌櫃的問問郴州那邊商號的人,打聽一下少城主賑災的情況?」紅綃擔心這件事會被有心人隱瞞,蠶娘打聽不出來,提議道。
宋箬溪沉吟片刻,道:「讓商號的人去打聽一下也好。」
次日,紅綃拿著出城令牌出城去了紀家商號。
這天午後,蘇念錦又來探望宋箬溪,身後的侍女還捧著個小巧精緻的匣子,「少夫人這裡想來什麼都不缺,不過這東西是海外來的,送給少夫人,圖個新鮮。」
說著蘇念錦將小匣子放在炕几上,打開來,裡面放七個玻璃瓶,瓶子裡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她取出一個,打開瓶塞,一股香味飄了出來。
宋箬溪來古代沒見過,在現代見得多了,笑問道:「這些可是香水?」
蘇念錦略顯吃驚地看著宋箬溪,「少夫人不愧是名門世家的姑娘,這東西城裡能認出來的人沒有幾個,少夫人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正是伊蘭國來的香水。」
「我三舅舅是做香料生意的,他曾跟我提起過,我才認得。」宋箬溪笑道。
「這些算是念錦送少夫人的一點小小禮物,請少夫人千萬不要嫌簡薄。」蘇念錦手中的瓶子放回匣子裡,蓋上,推到宋箬溪面前。
「我身上有傷,一股子藥味,合著這香水,就成怪味了,還是別浪費這珍貴的海外之物,蘇姑娘留著自己用吧。」宋箬溪靠在錦墊上,沒去碰那個匣子,神色淡然,婉言謝絕。
「這些香水存放的時間比那些香膏久,等少夫人傷好,就可以用了。」蘇念錦笑盈盈地道。
宋箬溪眸光微轉,道:「蘇姑娘說的有理,那我就收下蘇姑娘這份厚禮。」
綠袖上前把匣子拿了出去,香料裡最容易摻雜一些有害的東西。
蘇念錦又陪著宋箬溪閒聊了一會,起身告辭。
宋箬溪笑道:「香朵去把那兩包柳眉雪拿來給蘇姑娘,算是我的回禮。」
「謝謝少夫人送念錦這樣的好茶。」蘇念錦欠身道。
「蘇姑娘客氣,我這是禮尚往來。」
蘇念錦讓侍女接過茶葉,出門自去。
綠袖過了許久才拿著一瓶香水進門,「少夫人,這一瓶,奴婢聞不出是什麼香味。」
宋箬溪接過瓶子,打開聞了聞,道:「這是薰衣草,在懷孕初期不能用。」
「果然不出所料,她送香水是想要暗害少夫人。」綠袖恨聲道。
香朵跺腳道:「那兩包柳眉雪,丟給狗啃,也比給她強。」
「你先別亂埋怨人的,這事說不一定的,連綠袖都不知道這是什麼香水,她又怎麼會知道這香水懷孕初期不能用,再說我現在又沒懷孕。」宋箬溪把瓶子遞給她,「其他是什麼香水?有沒有問題?」
綠袖看了香朵她們一眼,湊到宋箬溪耳邊,壓低聲音道:「有一瓶燕喜香,是助興用的,可令男子持久不射。」
宋箬溪皺了皺眉,蘇念錦一個姑娘家,或許不知道,但是陳夫人和魏靈娟難道也不知道嗎?這香水,八成是她們借蘇念錦的手送來給她的,眸色微凜,道:「把東西毀了奪心契約,腹黑總裁太迷人全文閱讀。」
綠袖匣子裡的香水盡數毀掉。
黃昏時,紅綃回來,捎帶回來一匣子各式各樣的金銀錁子,「少夫人,掌櫃的請少夫人挑些喜歡的樣式,等過年時,少夫人好拿出來打賞人。」
宋箬溪在匣子裡挑選出十個式樣新奇的金銀錁子,又單獨把一隻憨態可掬的玉兔搗藥的金錁子放在一邊,「奶娘,支金銀各一百兩,明天讓紅綃帶著巧兒出去換些金銀錁子,一半換成我挑出來的這十個樣式,另一半全都換成玉兔搗藥,明年是兔年,這玉兔搗藥到是應景。」
歐陽氏笑應著。
第二天是十一月二十六日,宜入宅,二公子鄴孝順率先搬離南苑,搬去城東的順公府。
申時正,紅綃和巧兒帶著匣子的金銀錁子進了城,半道上遇到了鄴承昌,「你們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們?你們手上拿的是什麼?」
宋箬溪認親的時候,紅綃和巧兒沒有跟著過去,她們不認識鄴承昌,但是看他的年紀,身邊帶著侍女和小廝,也能猜到他的身邊。
紅綃行禮道:「奴婢見過小公子,奴婢紅綃在漱玉院當差。」
巧兒跟著行禮道:「奴婢見過小公子,奴婢巧兒也在漱玉院當差。」
「哦,你伺候那個短命鬼的……」鄴承昌的嘴巴被侍女給掩住了。
小孩子會說這話,肯定是大人教的,紅綃和巧兒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怒意。紅綃怕巧兒衝動出言頂撞,忙道:「小公子若是無事,奴婢要先回漱玉院了。」
那侍女陪笑道:「嫂子你忙……啊!」
鄴承昌咬了那侍女一口,侍女叫了一聲,鬆開了手。
「你手裡是什麼東西?是不是好吃的?小爺餓了,拿來給小爺吃。」鄴承昌跋扈地道。
「小公子,這裡面是少夫人命奴婢換的金銀錁子,不是吃的。」紅綃態度恭敬地道。
「昌少爺,廚房裡已把點心送去您房裡了,奴婢送您回房去吃吧!」那侍女道。
「把匣子打開,小爺要看看是不是裝著金銀錁子,你要是敢騙小爺,小爺就用鞭子抽死你。」鄴承昌不肯就這樣放紅綃走。
紅綃把手中的三個匣子放了兩個在巧兒手上,打開手中的匣子,裡面擺著幾十個銀錁子,「奴婢不敢欺騙小公子。」
鄴承昌伸手抓了幾個銀錁子,「走了,回去吃點心。」
那侍女回頭沖兩人抱歉地笑了笑。
紅綃和巧兒對視一眼,衝著鄴承昌離開的方向,用力地啐了口,疾步回了漱玉院。兩人沒有把鄴承昌說鄴疏華是短命鬼的話告訴宋箬溪,悄悄告訴了歐陽氏和蠶娘。
歐陽氏恨得咬牙切齒,罵道「砍腦殼,挨千刀。」
蠶娘握了握拳,沒說什麼。
十一月二十八日,雪後初晴,鄴孝安一家搬進了安公府。蘇念錦進城是為了陪伴陳夫人,沒有隨表兄表嫂搬走,不知道陳夫人怎麼說動了昭平縣主,讓她和李鸞兒一起搬進了西苑,跟鄴淑婷和瓶兒做了鄰居。
卞夫人以岳氏受傷,無有主母管理內務為由,拖延了鄴孝敬離城的時間。
邵夫人有樣學樣,用這個借口讓鄴孝恭一家也留在了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