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哪裡想到,在自己進宮之後,蒙揚會鬧出一件震動了三大聖尊的事情來?她謹遵父王的吩咐,沐浴更衣之後,便靜靜地坐在聖心殿中的一間靜室裡冥想起來。可是,她心中牽掛的事情實在太多,一時之間又哪能如願晉入冥想狀態?
三聖的威儀以及漠視天下蒼生的做派,她總算是親眼目睹,這就是聖人,是受帝國千萬人頂禮膜拜的聖尊,父王身為一國之君,見到他們也得行跪拜之禮,這是若依心中最為不甘的地方。
在冰窟遠遠地看了一眼安睡的母后,想到一旦父王成功利用了靈卵治好自身的奇毒之傷,並把母后成功救醒,想到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她能依偎在母后的懷中,分握著父王母后溫暖的手,看ri升日落,看chao漲潮退,即便是誠如父王說的那樣,不做人間帝王,也沒有什麼遺憾。
可是,身為皇室一脈,若依卻知道從她出生那一刻開始,她的命運就已經被注定,要麼成為帝國的王者,要麼在皇家領地中淹沒沉淪,只有這兩條路可供她選擇,就像她的四位兄長兩位姐姐一樣,想要返京看一眼父王,都不知道要在皇家領地中血戰打拼多久才能辦到。
為什麼失去王位繼承權的皇室中人,就要被發配一般打發到那個死亡之地去,到底是誰定下的這個規矩?這個疑惑,若依曾經無數次地撒著嬌問她的恩師,天下之事無有不知的恩師卻諱莫如深,從不肯對她坦言。
在希格拉裡城,當蒙揚發現她的魔法杖上有一個極其古老隱晦的追蹤行跡性質的魔法陣,提出對她恩師的淡淡質疑之時,若依也有過短暫的恍惚與動搖,但隨即她就排除了對恩師的不尊不敬。她覺得,恩師之所以賜予她一件可以掌握她行蹤的魔法杖,只是為了便於掌握她的行止,暗中保護她。
即便是人人都知道她身為皇室一脈的王位繼承候選人,血脈身份無比特殊,誰敢對她下毒手,都很可能招來隱世不出的黃金聖龍卡巴斯基,但世事難料,恩師出於對她的關愛,也不敢保證這世上就沒有不顧招來滅世之災的大膽之人存在。
當然,因為涉及到盤龍學院諸多的隱秘,恩師又告誡過她不得告知他人,若依並未向蒙揚吐露實情。
只不過,蒙揚在學院的表現,倒是讓若依徹底放下心來,她知道提斯拉米、蘇哈爾燦爺爺是恩師的膀臂,是恩師相當信任的人,他們親自出手考核過了蒙揚,那麼蒙揚的情況應該已被恩師得知。只要恩師不反對蒙揚跟她一起進入皇家領地,那麼一切都有可為。
這點很關鍵,誠如若依無比清楚地知道,日益衰落的皇室之所以還能堅持到今時今日,還沒有被三大公會趕出王宮,都是因為以恩師為首的學院保皇派的存在。無論是三個強大的龍騎士,還是三大聖尊,不都是因為恩師和學院派力量的從中斡旋,才讓他們不得不至少在表面上對皇室的統治表示遵從嗎?
有時候,若依天真地想,要是恩師有朝一ri進階到聖尊層次,那麼就憑恩師一人,也能對付三大聖人了,因為,三大聖人畢竟都沒有一件強大的聖器,而恩師手中卻控制著三件強大的聖器,僅僅這一點,莫說是三大聖人,就是黃金聖龍卡巴斯基再出來作亂,也不能撼動didu盤龍!
didu在,帝國就在,正如盤龍學院在,皇室就依然在一樣。
迄今為止,若依也沒有見過那三件傳說中的聖器,據說那是只有聖尊級別的人才能完全催動的絕世寶物,是當年兩個特殊血脈的始祖流傳下來的聖物。聽恩師說過,聖器一共有六件,黑龍帝國保有三件。若非這三件聖器的存在,若依知道三大聖人早就利用掌握著的公會力量,顛覆了帝國皇室的統治。
她此刻久久無法正常晉入冥想,心思卻想著自己能否在離開之前見到恩師一面,因為她有一件要緊事要拜託恩師,不然,她根本無法放心地離開didu。
就在若依胡思亂想間,一道青光驀地飄進她的房間,她心神一震,就看到自己思念的恩師那招牌式的肥胖身影站在她的面前,頓時,若依納頭便拜,眼淚奪眶而出。
一個二星級別的隔離魔法禁制控制了這個房間,等若依被恩師虛扶起身,就聽恩師輕聲說道:「若依,為師先去見一見你父王,稍後有話問你。」
沒等若依反應過來,禁制消除,恩師也從她眼前突兀地消失不見。
能把魔法錘煉到恩師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程度,無疑是若依畢生的夢想,她倒是沒有奢望過她有朝一ri可以晉級到恩師這樣強大的准聖人境界,她只希望自己能修煉到三星的巔峰,即便是遭遇到雅蘭這樣的龍騎士也有一戰之力便滿足了。
總算是如願以償地在離開之前見到了恩師,這是讓若依無比欣慰的。只是她忽然心生疑慮,以恩師多年來對她的寵溺來看,恩師錯非有天大的事情,絕不會如此匆忙地一見到她就離開,即便是去見她的父王。
「難道父王那邊有什麼事?」
若依開始在屋內來回踱步,她今日見到了父親的蕭瑟落寞,看到了一代君王對著三個聖人行跪拜禮之後的無奈,她不禁暗想:「難道是父王暗中通知了恩師進宮,有什麼重大之事商議。難道,跟父王之前對我許下的那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有關?」
若依的心頓時抽緊,她深知她的血脈、資質,斷然沒有可能在成人禮上通過檢測,獲得王位的繼承權。那麼,父王所說的五年之期,父王承諾五年之後無論什麼情況下都將王位傳給她,這又作何解釋呢?難道,明知道自己傷勢難以痊癒的父王準備破釜沉舟,跟三大公會明刀明槍地鬥一場,當然,沒有恩師的學院派力量支持,父王的努力怎麼都是白費力氣。
但若依卻對父王的安危深表擔憂,靈卵畢竟屬於傳說中的奇物,究竟有沒有特殊功效,這個誰也說不準。真要是不能化去父王身上的奇毒,那父王只怕還真的會奮力一搏,但那種努力和嘗試無疑是以卵擊石。這絕不是若依願意看到的。
就在若依憂心如焚的時候,她的眼前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兩道影子,頓時,若依感到渾身熱血似乎都在燃燒起來沸騰起來,因為,出現在她眼前的竟然是跟隨著蒙揚的焚天和獵天。
若依手腳忙亂地揮動魔法杖,在房間內布下一個隔音禁制,本來想親暱地去抱起焚天,但也不知怎麼回事,自從那日在火狼草原若依忘形地親吻了焚天耳朵一下之後,焚天就像一個害羞的少年,總是躲避著若依的親近。此刻也不例外,見若依伸出手來,焚天便一閃躲到了獵天稍微高大一些的身體之後。
獵天聳聳鼻子,人性化地抬起一爪,虛虛划動了一下,意思是焚天就這種鬼樣子,他都懶得搭理。
「哎呀,你們兩個怎麼進來的?我大哥人呢?他是不是在黃龍客棧等著我?是他讓你們來找我的嗎?天啊,王宮外圍我相信你們可以進得來,但是這裡可有龍騎士和她的火龍科斯拉守護著,你們怎麼進來的呢?」
若依無比驚訝地問道。
獵天傲然地晃著身體,識趣地閃到一旁,露出身後的焚天來。
說到正常的與人交流這件事上,獵天根本不能跟焚天相比,焚天可是一頭可以寫字的黃金虎,獵天為此沒少恨得牙癢癢。干羨慕乾瞪眼,就是學不會焚天這種驚人的本事,奈何?
焚天急切地開始在地上劃拉起來,在若依驚駭的注視下,把蒙揚離開鳳凰別院之後,在大街上碰到出來賽車的護王軍七星將軍一事交待了一番,最後說出蒙揚被護王軍執法者抓到了執法者城堡之中羈押了起來,肯定少不了經受酷刑的折磨拷打。
若依急得不行,卻又見焚天這樣寫道。
「因為主人安然扛過了一個什麼厲害的魔法卷軸,現在三大公會的人都懷疑主人身上藏著什麼聖器。我們過來之時,主人已經被帶到盜賊公會的總部,貌似帶著那幾隻強大聖獸的人類強者也在那裡。主人這下要糟糕了!」
這件事對若依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般的巨大打擊,她根本不知道在這個關口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是蒙揚有個三長兩短,她的什麼宏圖偉業巨大構想都成為一紙空文。
在這樣一個緊張的時刻,若依反倒一下子冷靜下來。
她輕聲道:「你們知道不能過多地暴露自身,這是對的。事到如今,只要是大哥能機警地解釋,這件事就還有斡旋的餘地。哪怕是三位聖人,也休想在大哥身上搜尋到什麼特殊物事,只是,缺少一個最為合理的解釋,大哥也難逃霍華德的毒手報復。怎麼辦?看來,我只有去求求恩師了!焚天,獵天,你們趕緊小心出宮去,千萬別接近盜賊公會,那裡不但有三大聖尊,還有他們的三隻聖獸級別的騎寵,你們根本不是它們的敵手。我會立即想辦法去營救大哥的,你們放心,有我在,大哥一定平安無事。好了,你們趕緊走!」
焚天在地上劃拉出一行字,便跟著獵天消失在屋內。
「若依姑娘,主人就拜託你了。主人有事,我們一定讓盤龍城血流成河,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