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蓋著「易谷拉捕奴隊勿永」字樣印章的許可,就拿在雙手還在顫抖的安達爾手裡。
他至今還暈暈乎乎,並且對主人用十個金幣換來這麼一張「索命」的許可表示很不理解。
十個金幣,一個三口之家可以舒舒服服地過上一年富足的日子了,主人的腦袋裡到底想些什麼?
安達爾胡亂想著,卻恭恭敬敬地站在軍帳一角,看著主人跟勿永大人交談。
「尊敬的勿永大人,我想瞭解最近流匪活動的準確情報和他們時常盤踞的地圖,不知大人能否提供?」蒙揚站在勿永身前,不卑不亢地問道。
勿永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黑髮黑瞳的少年,他看不出這個少年有修煉過鬥氣或是魔法的痕跡,但是眼睛卻不動聲色地從蒙揚身上的裝備掃過。
「鐵犀皮甲,這可是易谷拉鎮最堅韌的皮甲,價值七個金幣。這是烈焰彎刀,價值九個金幣,簡直能跟自己佩戴的長劍品質相比。這一身裝備就價值不菲。這樣一個少年難道會覬覦幾個價值區區幾個銀幣的流匪腦袋?」
「不對,這個少年還帶著奴隸隨從,看那奴隸有些眼熟,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不過奴隸那一身裝備也比自己的隊員高級,莫非這少年有異常強大的本事?」
勿永想到這裡,爽朗地大笑道:「勇士,敢拿許可去獵匪的都是勇士。這是你要的情報和地圖,不過具體的情況勇士還要隨機應變,具體考察。勇士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若是有需要,可命人給捕奴隊傳訊,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前來支援的。祝勇士多砍幾顆流匪的腦袋!」
蒙揚拿著勿永遞過來的地圖和情報,謝過之後,便告辭離開了靰鞡村。
靰鞡村有兩條道路通過,一條是前往亂流山,一條是前往蘇谷拉村的。
蒙揚出了靰鞡村,直接帶著安達爾走上了左邊這條前往亂流山的山路,勿永和一干捕奴隊員吃驚地看著兩人一貓很快消失字視線當中。
「傳我軍令,命三小隊和四小隊立即前來靰鞡村集合,咱們得跟過去看看,說不定······」勿永眼裡閃動著某種光芒,大聲下令。
山路上,安達爾已經一手握短匕,一手持短劍,滿臉是汗,不知是冷汗還是真熱。
蒙揚大步流星往前走,安達爾幾次都欲言又止。
「安達爾,要是碰到流匪,你敢上前衝殺嗎?」蒙揚忽然問道。
「主······主人,我,當然,作為您的僕人,我一定會擋在主人的前面的!」安達爾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吼道,似乎這樣能給自己帶來勇氣。
正說話間,蒙揚忽然道:「焚天,左前方七百米,你去清理了!」
焚天興奮地嗷了一聲,一晃便閃進路旁的雜草叢中消失不見。
安達爾正驚疑間,卻聽蒙揚笑道,「安達爾,等下你負責收拾流匪腦袋!」
安達爾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很快,前方是一個幽暗的山坳,安達爾分明聽到有陣陣哀嚎慘叫聲傳來,不由得兩股顫慄,隱約間山風吹來,竟夾雜著陣陣血腥味道,安達爾簡直有種魂飛天外的感覺。
「主人,······前方有···有流匪在殺人,咱們······」安達爾勇敢地快步上前,握緊了手上的兵器,盡量保持跟蒙揚並行。
「哦,那咱們可得前去看看了。」誰知蒙揚竟不以為意地淡然道。
安達爾不知道主人是神經大條還是怎麼的,明知道前方有流匪,竟然還這麼淡定地匆匆上前去,難道,他就不知道害怕?
驀地,路邊荊棘嘩啦一聲響,安達爾大喝一聲:「主人小心!」
一步搶上前去,擋在了蒙揚身前,再定睛一看卻發現跳出來的是剛才消失的叫「焚天」的小貓,不覺臉上火燙。
誰知蒙揚反倒是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錯,忠心可嘉,走吧,前方沒有流匪,無需擔心。」
焚天得意地搖著小尾巴,在前頭歡快地小跑著,不知為何,安達爾總覺得焚天身上有股濃烈的血腥氣味。
很快,他們到達了那個幽暗山坳,眼前的情景讓安達爾不敢相信。
二十幾個手持各種兵器的流匪倒在血泊中,他們都是被什麼利器劃破了喉頭氣管,亂石中倒出都是他們的屍首,每個流匪都睜著驚恐的眼睛,似乎在死前看到了什麼無比驚懼的事情。
「這······這些流匪是誰殺的呢?」安達爾旋即鎮靜下來,他不是沒見過血腥的場面,腦袋裡面立即開始運算起來,這裡有二十六個流匪,二十六個腦袋就能換來五十二個銀幣,天,這可是半個金幣啊。
「安達爾,你負責收割腦袋,焚天,你負責處理屍首!」
蒙揚負手站在一旁,眼睛卻望著亂石山的方向吩咐道。
安達爾應了一聲,滿腦子都是銀幣在打轉,根本沒會意過來,主人讓焚天幫著收拾屍首是什麼意思。
手起劍落,二十六個腦袋被安達爾收拾妥當,作為一名一直夢想成為盜賊的小偷,手腳麻利無疑是必須具備的。等安達爾收拾完值錢的腦袋,這才看到令他震驚不已的一幕。
只見焚天不緊不慢地踱著小碎步,走到一具無頭屍體前,它渾身的黃金色絨毛忽然刺蝟一般豎起,安達爾就看到它那條小小的尾巴忽然急劇長大,變成三尺長短,兒臂粗細,輕輕一擺動,就捲住了那具無頭屍體,似乎毫不費力地就把這具屍首捲起,尾巴一扭,那屍首就流星般飛起,墜下山坳一旁的山澗,發出砰砰的悶響。
「會魔法的貓,這是魔獸!」
安達爾差點失聲驚呼,他不敢相信,這只看起來柔柔弱弱喜歡喝酒的乖貓,被主人取了個焚天的名字,卻是一隻魔獸!
而且,至少是一頭二級魔獸。
因為,安達爾知道,只有二級魔獸才能使出魔法,小貓力氣如此之大,尾巴又能如此變化,不是魔法是什麼?
頓時,安達爾似乎有些明白,主人信心滿滿地前來剿匪,最大的依仗是什麼,而他自己的一顆心也頓時安穩了七八分。
一隻二級魔獸,就是五六個勿永隊長那樣的一級戰士遇上也是死路一條,安達爾癡癡地看著焚天將一具具屍首用尾巴捲起丟下山澗,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扛著幾十上百個流匪腦袋,被男爵大人接見,被司桑城堡的那些少女們簇擁著送花獻吻高呼勇士的場景,似乎已經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金幣在眼前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這個時候,安達爾已經完全忽略了,五十顆普通流匪腦袋,才能換來一個金幣。
十幾息的時間,焚天就搞定收工,尾巴又變化成原來形狀,乖巧地在蒙揚面前打著滾,撒著歡,安達爾提著一串腦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蒙揚聽到流匪們燒殺搶掠連婦孺都不放過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清除了這一夥人。
按照勿永的情報,這個亂石山裡,流竄著三百多個流匪,有三個小頭目。
小頭目流匪的腦袋可是三十個金幣一個。
蒙揚在意的可不是這些腦袋能換來多少個金幣,他知道要是自己能有本事幫著伊涅斯塔大人蕩平了他出動軍隊、組建捕奴隊都無法剿滅的流匪,一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那麼,這批流匪的腦袋將成為自己晉身靠近伊涅斯塔的工具。
能還司桑領民眾們一個相對安寧的生活環境,還能換來一定數量的金幣,更能藉此跟男爵大人攀上關係,這是一舉多得的事情。
蒙揚並不在意這些流匪有多凶悍厲害,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力量相當於三級的戰士,再加上焚天,對付實力未知的匪首或許有點難度,但尋常流匪是還無危險可言的。
就算不曾修煉過鬥氣、魔法,隨便施展一路玄妙的刀法,斬殺流匪也當是砍瓜切菜一般。
蒙揚看著兩百多個流匪浩浩蕩蕩地從亂石山方向衝殺過來,一顆心逐漸變得冰冷起來,思緒卻飄忽到了某個回憶的場景裡。
似乎冥冥中,有個無上威嚴卻讓他無比親切的聲音在耳邊大聲喊著:
「給我一雙可跋涉的腳,我將用它們踏遍無盡位面,一顆情殤心,一腔情殤血,把情花開遍位面之巔。」
「不管再長的路,只要堅持走下去,它總有盡頭,但情殤一族探索的路卻永無止境。」
「心存執念,花開方圓,九天之巔,也只是情殤一族腳底的一塊泥土。」
「熱血、勇氣、毅力、親情、執念等於一雙征服的巨足,情殤一族的戰鬥,從未停止!」
「情殤一族的眼裡沒有規則,一呼是戰鬥,一吸是戰鬥,規則不為戰鬥而生,拿來何用?」
······
「啊!」
靜靜站著的蒙揚忽然仰天怒號一聲,一口鮮血從口中高高噴起。
「焚天,咱們去殺光這群流匪!」
蒙揚大喝一聲,噹啷一聲拔出了腰間的火焰彎刀,飛躍一般朝著亂石山方向急衝而去,焚天緊緊跟隨,轉眼,一人一貓就消失在山路的拐彎處,留下提拉著一串腦袋呆滯的安達爾。
「我怎麼辦?」
猶豫了片刻,前路上飛揚起來的沙塵和大隊人馬移動的劇烈聲響,都讓安達爾清醒地意識到有許多流匪正奔跑過來。
咬咬牙,安達爾將那串頭顱放置在一個亂石堆中,朝著蒙揚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不知為何,這一刻安達爾的身體中湧動著的血液似乎正在燃燒沸騰。
等安達爾衝到放牛蕩,卻見主人帶著焚天,正跟幾百個流匪在放牛蕩形成了對峙。
安達爾大吼一聲:「主人,我來了!」狂衝上前,這一刻,安達爾完全忘記了什麼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