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夥計一向都是狗眼看人趨炎附勢之輩,蒙揚懶得理會,冷哼一聲,問那認識自己的夥計道:「看你們這意思,覺得老夫買不起這把法劍還是怎地?」
那夥計臉上有冷汗滴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尷尬地道:「前輩這是哪裡話,新來的夥計不認識前輩,還請前輩不要放在心上。不過,前輩要看的這把法劍可是我們店裡的鎮店之寶,屬於非賣品,這點還請前輩諒解一二。」
蒙揚手一轉,指向另一邊櫃頂的一件盔甲,戲謔道:「看來,那件法甲也是鎮店之寶嘍?」
那夥計打了一個哆嗦,硬著頭皮道:「前輩好眼力,不錯,那件法甲也是非賣品。」
蒙揚笑道:「老夫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也不會做那橫刀奪愛之事,就當老夫沒有問過。對了,不知老夫能否見見你們店裡的大師?」
那夥計聞言,面色陡變,幾步走出櫃檯,湊到蒙揚面前十分謹慎小心地低聲問道:「前輩是想出售材料還是想請大師替你鑄造法劍、法甲?」
「大師輕易不見外人,這個老夫知道,不過老夫這裡有樣東西,相信大師會感興趣的。喏,你拿著去交給大師,他見不見老夫,一句話的事。」
蒙揚掏出一個盒子,遞到那夥計手上。
那夥計也不敢偷看盒中之物,忙道:「那就有勞前輩在此稍候,我這就去請示大師。」
夥計匆匆進入器甲店內室,蒙揚繼續信步在人群中,暗暗以精神葉片化作精神力,附著在神識上觀察器甲店內的那些法劍、法甲。
少頃,那夥計欣然出來,喜滋滋地道:「前輩,大師有請!」
蒙揚彈出一塊黃金,約莫十兩,落到夥計手上,「你這件事辦得不錯,這是老夫的賞賜。」
夥計忙笑著謝過,領著蒙揚進入內室,曲折迴廊,連著無數紅磚碧瓦的低矮屋舍,越走越僻靜,很快到了一處禁制壁壘前駐足。
夥計尚未觸動訊號鈴,一個蒼老的聲音便從禁制內傳來:「進來吧!」
蒙揚一步跨入禁制壁壘,夥計自是回轉店內。
蒙揚收斂了神識,感覺到這個禁制最少也是化靈初期的修士佈置,順著敞開的方位疾行,少頃到了一個幽靜院落之中。
一個黑面黃發的漢子身著道服,面無表情地站在院中,見到蒙揚出現,便冷冷道:「隨我來。」
徑直帶路,蒙揚也不四下觀看,跟隨漢子進入一個地道入口,那漢子駐足道:「大師在下面,你自己下去吧,記住,不要觸碰任何東西,否則出了什麼事我們概不負責!」
蒙揚大步踏上地道石階,早就發現這處地道竟處處是機關,隱晦精巧,環環相扣,卻是由鑲嵌在左右石壁上的小巧法器所成。
蒙揚早已瞭解,一進入慾海,魂器便稱為法器,魂甲則稱為法甲,但是這些法器、法甲都沾染了不少靈氣,不像大陸中的器甲都是由魂力鐫刻符紋封印武技而成。這裡的法器、法甲基本上已經勉強算是修行者的煉器成品了,儘管檔次太低。
就拿器甲店裡那幾樣所謂的鎮店之寶來說,按照蒙揚的審核標準看,連半神器最低的等級「陰級」都沒能達到,頂多算是極品法寶品級吧。那樣的東西,對蒙揚是毫無吸引力的,他感興趣的是製作的手法和天機器甲術的痕跡。
拾階而行,蒙揚覺得已經深入地底約五百米時,便見到一扇敞開的石門,蒙揚慢慢踏入,便見到一個佈局恢弘的地下工坊。
鑄造台、熔爐、倉庫、各種器具、半成品、廢品、成品,亂糟糟的擺得到處都是。
從一堆獸骨中驀地鑽出一個身材跟霧島大師差不多一般矮小的金髮老者,一閃便到了蒙揚面前,神識森冷如刀鋒,在蒙揚身上寸寸掃過,旋即才看著蒙揚的雙眼道:「老夫西斯努爾,你是誰?」
一個矮子煉器大師,竟然有化靈初階的修為,這讓蒙揚微微吃驚,聞言便躬身道:「倪克蘇參見大師。」
「你未曾習練過任何一門仙技,卻能修煉到現在這樣的程度,堪稱異數,不過我對你如何修煉的毫無興趣,我問你,這個可是你拿出來的,你從何得來?」
西斯努爾翻手間拿出一塊三寸長的劍狀獸骨,眨眼間,青光閃過,那獸骨就變作一把寒光刺骨的三尺長劍,正是適才蒙揚交給那夥計帶進來的,是蒙揚根據天機圖製作的一把四品「穿心電劍」,並非雙技魂器,卻是實實在在的四品古武魂器。
蒙揚淡然笑道:「怎麼來的,我好像沒有必要跟大師交待吧?」
西斯努爾一愕,卻並未發怒,想來方纔已經調查過倪克蘇的來歷,認為這是殺人越貨得來,便冷冷道:「你將這把法劍送給老夫看,是什麼意思,覺得它的製作者造詣比老夫高?不能祭煉的終歸是凡品!」
西斯努爾把穿心電劍拋給蒙揚,卻忽然有一道劍光從他手心一閃而出,卻是一把赤色的短劍,約莫五寸長短,隱隱有一尺的紅色劍芒在劍尖明滅吞吐不停,就靜靜懸在西斯努爾頭頂。
西斯努爾略顯得意地道:「閣下既然有意比較,那我們不妨用各自的法劍過幾招,看看誰的更強!」
說著,已滑步飛退十步,蒙揚暗暗好笑,這是要鬥劍還是斗御劍術呢?
一抹神識凝在穿心電劍之上,穿心電劍驀地靈蛇般盤旋著從蒙揚手心飛到他頭頂,看得西斯努爾面色陡變,心道:「這散修倒是有點手段,大陸的魂器他都能以御使,看來還真不能小覷,只是,這廝到底是什麼來意呢?」
「小心了!」
西斯努爾厲喝一聲,赤色短劍便如一條赤蛇呼嘯著飛舞過來,正好在半路被蒙揚御使的穿心電劍攔截住,丁丁丁丁,一連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兩把法劍在半空糾纏著鬥在一起。
西斯努爾很意外,因為兩人純粹是鬥劍,並未在法劍上灌注魂力,所以也不怕給工坊造成什麼破壞,但蒙揚的御劍技巧之高明還是讓西斯努爾大為吃驚,「凌風七殺!好劍法!」
原來,蒙揚的穿心電劍逐漸抵禦不住靈動的赤劍,遂靈機一動,使用了倪克蘇的獨門劍法「凌風七殺」,頓時扭轉了頹勢,反倒將赤劍逼得節節敗退。
西斯努爾絕沒想到蒙揚的御劍術如此高明,頓時收起輕視之心,也展開了自己的獨門劍術「迴旋劍法」,兩劍便像是一條青蛇和赤蛇在空中嬉戲纏鬥一樣,糾纏在一起,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每一次劍的交擊都會消耗御劍者的神識,轉眼三十息過去,西斯努爾逐漸全神貫注,不知不覺加強了神識,但形勢還是沒有得到改觀。頓時,他心中有點驚悚起來。
他這把得意的「赤蛇劍」乃是他三把法劍中品質最次的,但是放到市面上也是稀罕物,至少價值上萬兩黃金抑或是百枚仙丹,但是赤蛇劍跟穿心電劍糾纏如此之久,那穿心電劍竟然絲毫沒有破損的跡象,由不得他不吃驚。
「怎麼可能?這分明只是一把未曾祭煉的魂器,未曾祭煉,便不能稱作法劍,為何竟如何強悍?這倪克蘇又是如何將其操控得這麼靈動堪稱完美的?」
一念及此,西斯努爾已經激起了爭勝之心,口中厲喝一聲:「赤龍迴旋!」
赤劍驀地赤光大盛,虛影驟增三倍,狠狠斬落在穿心電劍之上!
當!!!
穿心電劍青光消隱,打著旋兒飛回蒙揚的手心,依舊變作一塊劍狀獸骨,蒙揚更是小退幾步,抱拳道:「大師好強的修為,在下認輸了!」
赤蛇劍化作赤光隱入西斯努爾的身體,蒙揚注意到這把赤蛇劍居然化作一點赤光懸浮在西斯努爾的魂腔之中,頓時若有所悟,卻聽西斯努爾笑道:「閣下能有此修為,難怪能在尊榮海域縱橫幾百年,逍遙自在,果真名不虛傳。不知你今次來見老夫有何要事?」
蒙揚道:「我修煉數百年,摸索前行,十分艱辛,自知今生很難突破極限,再有進步。想要進階大師這樣的修為層次,怕是沒有指望了。雖心有不甘,卻也是命數使然。我知道我要是再不能有所突破,壽元將至,大限來臨,今日特來求教大師,如何才能祭煉法劍或法甲,延年益壽。不知大師能否賜教?」
西斯努爾面現驚訝之色,訝然道:「咦,你從何得知這個秘密的?」
蒙揚不語。
西斯努爾道:「不錯,正如你所言。修行到了你這個層次,是一道大坎,不能越過,千二壽元便是終結。一旦跨過,三千大壽,唾手可得。換而言之,五重境之下是為千二,五重之上是為三千,你如今剛好在五重巔峰,若無機緣,想要突破談何容易?想要利用祭煉法器、法甲的方式延年益壽,這是一個莫大秘密,既然被你知曉,你也算是大運之人了。」
蒙揚面現渴求之極的表情,眼神熱切,恭謹地聆聽姿態。
西斯努爾雙眼中冷厲之色驀地加強,直視著蒙揚喝問道:「老夫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能從實說來。我問你,你可是去了大陸,並且掠奪了一件寶物,你是從這件寶物上面領悟到的這些?」
蒙揚驚愕了片刻,旋即低頭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師的法眼,不錯,我前陣子去了一趟大陸,這把劍就是得自大陸。不過,大師所說的寶物,莫非就是這張秘圖麼?」
西斯努爾一步便掠到了蒙揚面前,強橫的神識將蒙揚完全籠罩,嘶聲問道:「你身上果然有天機圖?快給老夫瞧瞧!」
蒙揚心道:「果然如此,看來這些所謂的煉器大師,必然跟天機門有著莫大關聯,否則怎會對天機圖如此上心?只是,既然慾海門派跟天機門是死敵,那麼這些煉器師又到底是怎麼培養出來的呢?」
面上卻不露聲色,蒙揚取出一張天機圖,正是得自紅花家族的秘圖,詳細介紹紅花甲製作的天機圖。
西斯努爾雙目放光,一把搶過,卻沒急著先看,而是瞪著蒙揚喝問道:「這天機圖是真是假?」
蒙揚奇道:「大師,難道天機圖還有假嗎?這個,在下可不是很清楚。」
西斯努爾冷哼一聲,收回神識威壓,卻就站在那裡手捧天機圖,驀地從指尖滴出一滴鮮血,滴落到天機圖上。
驀地,那天機圖血光大盛,血光徑直把西斯努爾完全包裹,血光只持續了一息時間,旋即,天機圖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西斯努爾此時卻仰天狂笑起來,意似十分得意。
「真是失算了,沒想到竟被這廝將一片真的殘片祭煉掉,他又是如何知道天機圖實際上就是仙器殘片的?」蒙揚心中暗道不好,正躊躇間,就見西斯努爾笑聲戛然而止,竟一下子跌坐在地,緊閉雙眼,雙手不斷在身前結著各種印結,面上青筋暴突,十分猙獰。
「這是走火入魔的徵兆,不好!」
蒙揚一個箭步上前,右手背上黑光一閃,遙遙對著西斯努爾的頭頂一晃。
一道血光便從西斯努爾的靈台一閃而出,沒入蒙揚的手背,卻是被拘魂牌收攝了進去。
蒙揚隨即一晃身,回到原地,做出什麼都沒做過的模樣,一臉焦急的表情。
西斯努爾的體內魂力如怒雷在滾動,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他的面色才逐漸恢復正常,氣息也勻稱起來,睜開眼,儘是惘然,瞪著蒙揚吃吃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蒙揚攤開手掌,那份天機圖又出現在掌心,輕聲道:「大師,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天機圖先是在大師身上消失,過了一會兒,又突然飛回我手上,我也想問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西斯努爾站起身來,不捨地看了那份天機圖一眼,收回目光歎息道:「果真是這樣,殘片擇主,你能窺探到個中隱秘,而我卻不能將其祭煉,這是注定了的,真的不能強求。也罷,看來你命不該絕,我就指點指點你,至於能否延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蒙揚深深一躬:「多謝大師!」
旋即,西斯努爾一句話引起了蒙揚無邊的興趣。
「五重境之所以是一道大坎,關係到壽元,歸根結底其實是牽涉到魂力和真力的轉換。能轉換則一步登天,不能轉換,千二壽元就是終點,其實轉換的方法何止萬千,老夫所用的不過是其中一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