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暗褐色的亮光托著一個矮小的人影在沼澤上飛掠,一頭暴怒的雙頭虯怒吼著緊追而來,沼澤區似乎都在劇烈搖撼,那逃跑之人狀似驚惶實則悠閒之極。
驀地,兩道黑色的閃電從天幕上劃過,一閃便分別沒入雙頭虯兩個巨大頭顱的腦門。
雙頭虯慘嚎一聲,兩個頭顱便轟然砸落在淤泥之中,一息間便生氣全無。
「這小子,真是妖孽啊,這箭術越發神鬼莫測了。」
奔逃的那人立即站定下來,嘴裡卻嘟囔著,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得色,不是菸樓是誰?
菸樓悠閒地走回雙頭虯倒斃的地方,手上金光接連閃動,立即就見兩條黑色的龍蜥絲慢慢將深陷入雙頭虯頭顱裡的箭支拔出,隨即一閃便飛向來處。
「這臭小子,一點也不知道尊敬師長,讓我這個做師傅的當苦力,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菸樓奮力拉動著雙頭虯沉重的屍身,嘴裡抱怨道。
這已經是七天以來,蒙揚射殺的第二十三頭雙頭虯,也是這片區域內最後一頭生出了魂石的雙頭虯。
菸樓撅著嘴回到島上,一把將巨大的雙頭虯丟在地上,便開始嚷嚷道:「我說徒兒啊,你可知道這七天真是把為師累得不行了麼?你倒好,就站在這裡隨手放箭就成,為師卻得當可憐的搬運工,不行,今天你得改善伙食,不弄出點新花樣,為師跟你沒完!」
「我說師傅,這話好像您說過十幾遍了吧?要說您辛苦,徒兒怎麼從沒覺察到呢?我一天發三次箭,還有兩天發了四箭,一次便要耗去我四分之一的力量,這也就罷了。我還要負責解剖,收取材料,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體力活啊師傅。再說了,這些天來,哪一天徒兒不是按照您的要求,變著花地改善伙食,哪一天的伙食您不滿意?師傅,加上這一塊魂石,就是二十四塊了,咱們還要繼續麼?」
蒙揚早就收起了弓箭,熟練地解剖起雙頭虯來,頭也不抬地頂嘴道。
「這是最後一隻了,等你忙活完,為師便幫你覺醒!」菸樓早就蹲到烤肉架旁,胡吃海塞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
「師傅,您別都吃光了,給徒兒留點行不?」
蒙揚手上的動作絲毫不亂,還不忘打趣一下。
師徒倆這些日子來相處得極為融洽,小吵小鬧的沒有斷過,但兩人之間卻越發融洽,感情也更加深厚起來。
每當獵殺掉一頭雙頭虯,蒙揚便立即進行解剖,將魂石中的戾氣消弭,順便就恢復了力量,前前後後加起來,這已經是第二十四塊魂石。
而幸運的是,蒙揚得到了兩塊銀青雙色的,正是契合他使用的。
蒙揚收拾完畢,得到一塊綠金色的魂石,丟在戒指中,忙不迭地跳到烤架旁,抓起一塊烤肉大吃起來。
菸樓早就吃好,眼神無比柔和地看著蒙揚,輕聲道:「你到底能不能取得非凡的成就,很快就要見分曉了。為師便先給你說道說道,讓你心中有底。」
蒙揚凝神傾聽,心知師傅要說的一定十分緊要。
「**大陸,七個位面的天地氣息都不相同,總結起來,便是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餮、**這七種。所以,受這些天地氣息的影響,人們便有不同的性格和行事特點。有句歌謠,傳唱了萬年之久:饕餮長樂,貪婪財利,懶惰得意,傲慢富貴,妒忌顯名,暴怒尊榮,**喜欲。所以,長樂人最大的特點便是饕餮,也就是貪吃。」
「而唯有覺醒的武者,利用魂力、氣珠、功法、武技,才能慢慢克制住天地氣息對自己的影響,這就是覺醒的最大意義所在。當然,覺醒之後,能獲得更大的力量,也是一個原因。」
「大陸上魂力屬性何止千百種,但最強大的只有七種,也就是人們俗稱的七大極品魂力,對應魂力的顏色便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這七色。魂力的顏色便決定了武者的魂力屬性,延伸到其身體而言,便決定了他經脈骨骼受到增益改善的方向。」
「赤暴怒,橙傲慢,黃妒忌,綠貪婪,青饕餮,藍懶惰,紫**。」
「暴怒主剛猛,傲慢主綿長,妒忌主陰柔,貪婪主堅固,懶惰主次第,饕餮主心神,喜欲主細膩。」
「人體有十二經絡奇經八脈,用魂力將其盡數貫通並淬養,是為武者的修行境界的劃分由來。通常鑄魂形成魂腔的勇士,已經用武力貫通了任督二脈,具備了覺醒的基本條件。當使用魂石覺醒,魂石在魂腔內化成氣珠,勇士成為一珠魂武士時,武力便被氣珠轉化為魂力,可以嘗試著去貫通一條新的經脈。」
蒙揚聽得心醉神馳,連手上的烤肉掉到地上也渾然不覺,聽到菸樓親口說出這些來,他心中的許多疑惑終於一一解開來。
「其實,武者修煉的過程,便是對抗天地氣息影響的過程,越是修行境界高深,對抗天地氣息影響的能力便越強。從本質上而言,這個過程也是利用魂力淬養、貫通身體經絡、滋潤改良臟腑骨骼等身體部位的過程,經絡受淬養的程度越高,貫通的經絡越多,實力自然就越強,掌控自身的能力也就隨之增強。」
「越是修行往後,淬養經絡、貫通經絡的難度便增大不少。原則上,在魂武士階段可新貫通淬養完畢一條經絡,再進入魂武師階段時又新增一條,等到氣珠化成一顆進行反化時,其實便是對第三條新的經絡進行淬養貫通的時候。」
「反化成功,則進階到魂武王,氣珠重新凝聚成六珠,也可再貫通一條經絡,等到淬煉到極致,便可再次使用契合的魂石進階,如是氣珠變成七珠,又添一脈。譬如為師,現在就剛好到達了七珠魂武王的巔峰,第七條經脈還差少許便淬煉完成,那時,我只要使用契合的魂石,就能順利進階到下一個層次。」
蒙揚心中生出許多明悟,聽罷菸樓的講解,覺得這倒是跟他自己以前的猜測不謀而合。**大陸的武者修煉實際上便是對經脈的修煉,只是他不明白自己這個天機脈者又跟旁人有何不同,難道僅僅只是力量上是別人的數倍麼?
「煉化不同的魂石,便會獲得不同的武技,或力或技,而只有我們這種雙屬性的人,才能身兼力技的武技,這是旁人無法相比的。單屬性的武者,要麼只能獲得力的武技,要麼只能獲得技的武技,所謂力是指力量範疇,所謂技則是指技巧範疇。武技五花八門品類繁多,但萬變不離其宗,歸根結底,都離不開這兩大範疇。」
「武技,只是魂力的特殊利用方式,最根本的還在於武者自身的悟性和魂腔的進化。悟性越高,魂腔越大,你的實力便越強。當然,整個**大陸,在煉化魂石進階時,每一次都能獲得武技的人寥寥無幾,那七個叛徒便是其中之一。也就是說,武者每一次進階煉化魂石化成氣珠,不一定都能獲得新的武技傳承。」
蒙揚聽到這裡,倏地響起修斯和賓果說過的那番話,似乎刻意隱瞞了什麼。
「就拿我們雙屬性的武者來說,在第一次覺醒時,幾乎都只能獲得魂石一部分的能量,這就將我們局限在要麼成為製器師,要麼成為制甲師的範圍內,唯有你這種天機脈者,才有可能將第一塊魂石完全吸收,獲得可同修器甲的能力。」
「譬如為師,當年覺醒後便只能選擇學習製器術,而你不同。這麼說吧,器主攻擊,甲主防禦,你從覺醒之日起,魂力便攻防兼備,既能施展力派武技,又能施展技派武技,毫無阻滯與障礙。」
「再有,天機脈者擁有超高的悟性,擁有無以倫比的描摹學習能力,也就是說,你將來只要看著我施展幾次我的獨門武技,你就很可能將其學過去,這才是天機脈者最為可怕的地方!」
蒙揚頓時明白了許多,旋即想到修斯說起的反噬問題,便忍不住問道:「師傅,我聽青花家有人說過,雙屬性武者,在覺醒之時若是將魂石能量全部吸收,如果他不具備七竅的資質,便終生不得學習器甲術,更不能觸碰古武器甲,一旦觸碰,必遭反噬,這又是怎麼回事?」
菸樓頓時長身而起,怒喝道:「什麼?你聽誰說的?青花家人如何能知道這個秘密?」
蒙揚心知這下觸碰到了菸樓的逆鱗一般,只得將修斯和賓果的事情說了出來。
菸樓聽罷,驀地失魂落魄地一屁股跌坐地上,喃喃道:「這些年你們竟然就在漠城藏匿著,竟然也不來找我和霧島,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師傅,您認識他們?」
「唉······其實早遲我也要告訴你的,就現在給你說了吧。」菸樓歎息道。
「我天機門從祖師爺那會兒開始,就一直在跟慾海中那些神人們鬥技鬥力,雙方互有損傷,一直難分伯仲。可是,當祖師爺不得不飛昇之後,天機門便實力嚴重下滑,竟被慾海中那些人逐步分化,打散,一百零八個擁有祖師爺秘圖的古武世家首先脫離了天機門。他們中開始陸續有人成為了四十九城的城主,進入慾海獲得仙技傳承,最終進入慾海得道成仙。慾海逐漸掌控了七個位面,因為他們掌控了四十九城,那些城主都是他們欽點的人,都是強者。」
「直到三千年前,你師祖從三色谷中橫空出世,以天機門弟子身份遊走在七個位面,在近三百年的時間裡,便戰勝了所有的城主。後來,慾海中人邀鬥你師祖,把他請進了慾海,至於比鬥的結果是什麼,無人知曉。不過,自那以後,你師祖便不再挑戰那些人新培植的城主,而是一心一意尋找傳人。」
「在兩千多年的時間裡,你師祖只找到十三個人,我和霧島是入門最遲的,直到五十年前才被你師祖收到門下。我和霧島入門得到你師祖的傳授,那時,我們都聚在三色谷,那是一段永難忘卻的美好時光。」
「我入門十年後,有一天,師傅忽然召集我們十三人,留下一句話,便帶著大師兄撕破虛空,飛入紫電玄雷區域不見了。那句話,便是祖師爺留下的最大秘密。現在我將它傳給你,非我天機門人,決不能洩露,否則必遭魂力反噬而亡!」
蒙揚面色一整,謹慎地點頭。
「力技相鬥,地煞天罡。一零八圖,執掌**。」
菸樓一字一頓地念道,卻讓蒙揚如遭雷殛一般。
果然,天機門的祖師爺絕非尋常之人,他能一語道破天罡地煞相鬥的本質,實際上是力派技派的爭鬥這足以讓人震驚。後面八個字則是說,只要集齊一百零八張圖,就能成為**大陸的主宰。難怪,辛吉斯遲遲不肯進入慾海,一心想要得到更多的秘圖。
可是令蒙揚費解的是,為何辛吉斯明明有實力早就將長樂的二十一張秘圖收入囊中,卻直至現在才開始出手?其他六個位面中,那些古武世家的圖紙都還在他們手中掌握著麼?還是已經落到那六個最強者手上了?
這是蒙揚心中最大的疑惑,他不得不向菸樓提問,菸樓的答案卻讓蒙揚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