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很後悔。
早知道會將這群一向「溫順」、不會主動出擊的毒蟾蜍激怒到群起而攻的地步,她絕不會做那個輕率的決定。
毒蟾籐。
都是為了毒蟾籐,該死的毒蟾籐,該死的宗門歷練任務,該死的低窪地,該死的毒蟾蜍,該死該死,唐娜勉強維繫著身體外圍的防禦護罩,一邊狠狠地亂七八糟低聲罵著。
淺黃色的能量護罩外,上千隻毒蟾蜍鼓動著腮幫子,發出咕咕的怪聲,口中一條條毒液形成的黑色鏈條,噴灑在護罩上,激起護罩的不住波動震盪。
糟糕,看情形,這些毒蟾蜍的攻擊一時半會的休想停得下來,唐娜這才有些慌神了。
「師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咱們得趕緊使這些毒蟾蜍停下來才行,要不,你把那株毒蟾籐扔出去吧·····」
一個雙手不斷激發著靈石,以維持能量護罩能量供應的青年面色蒼白地道。
在他身邊,另一個同門萎頓在地,滿面烏黑,暈迷不醒,看來已經是中毒倒地了。
「齊師兄,怕什麼?咱們再堅持一會,這些毒蟾噴吐毒液的次數也是有限制的,就它們,休想攻破咱們的防禦罩!」能量罩又是一陣劇烈的波動,剛好扛過了又一波毒液的攻擊,唐娜一邊說著,一邊往護罩上補充印結。
這是一個等級不算高的能量護罩,依靠靈石提供靈力,輔助一些特殊的印結催動,防禦性能較高。
不然,在眾多毒蟾蜍的毒液攻擊下,這道防禦罩恐怕早就潰散了。
「師妹,咱們的靈石···怕是不多了————」齊師兄有些無奈地道。
「啊!早知道這次出來,我就多帶一點的了!」唐娜這才真的有些慌神了。
眼睛的餘光看著躺在地上暈迷的師兄,再想想儲物戒指內那株一千七百年以上年份的毒蟾籐,唐娜有些猶豫起來。
這次歷練,在這個峽谷發現毒蟾籐純熟意外的大驚喜,如此年份品質的一株毒蟾籐,足可以讓她們三人在這次歷練中獲得良好的排名。
以一個師兄中毒暈迷的代價,換來的一株毒蟾籐,她哪裡捨得就這樣放棄?
再者說,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向附近同門發出求救的訊號,打死她也不願意。
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將到手的毒蟾籐扔出去?
齊師兄顯然並不跟唐娜的想法一致。
他不但擔心著一旦靈石告罄,護罩崩碎,他們將陷入毒蟾蜍的重重包圍,他更擔心的是躺在地上中毒的劉師兄。
但是,小師妹可是唐長老的嫡親孫女,宗門上下誰不對她寵愛有加?唐娜的脾氣他是很清楚的,只要她認定的事情,一百頭蠻牛怕也是拉不回來。
不到懸河心不死吧。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再回到宗門見到懸河了,齊師兄歎息道。
他可不認為一顆宗門秘製的驅毒丹,可以完全封住劉師兄身上的毒,但是眼下的情勢又容不得他停下來去照看。
幾乎每隔三百息,就需要更換一塊中品靈石,這該死的護罩簡直就是個吞噬靈石的大窟窿!
齊師兄暗罵著,手上卻絲毫不敢停頓,保持著靈石平穩而飽滿地向護罩輸送著靈力。
如此眾多的毒蟾蜍,哪怕是他們三人身上都帶著護身的鬼王令、開光令,一旦陷入重圍,也很難脫身。
毒蟾蜍屬於那種不輕易出手,一旦被激怒,則會不死不休跟你糾纏到底~
抽空看了一眼唐娜那張絕美的俏臉,齊師兄心道,或許能跟小師妹死在一塊,也是一種莫大的福分吧?
有著開光令在身,唐娜與齊師兄在毒瘴中的視力幾乎等若一般通靈師,所以就在兩人最驚惶的時候,他們幾乎同時發現了兩道身影,飛落在他們正前方毒蟾蜍群中。
什麼人?
路過者?
冒險者?
這可不是好現象,兩人同時一驚。
毒瘴區中殺人越貨之事時有發生,更何況他們現在這般絕對劣勢下的處境,一旦來人動了歪心,那可是十分危險。
不過,齊師兄旋即有些喜悅地叫道:「師妹,是那個叫明者的通靈師!」
唐娜的粉臉沒來由地一紅,嘟囔道:「那小子有個啥用?我還以為咱們遇到救星了呢,他來了也是白搭!」
「那可不一定,那小子肯定是看到師妹你在這兒,在不顧一切地衝過來的,嘿嘿,有他替咱們吸引一些毒物過去,咱們這邊壓力倒是會減輕不小。總好過來一個陌生的人叫人放心一些!」
唐娜不置可否,視線穿越毒霧,落到明者那邊。
「我捉,你取舌頭!」
滕寶幾乎沒交待任何一個細節,就這樣沒頭沒腦地大吼了一句,一身混沌微光輕輕閃耀著,雙手虛虛往前方一抓,兩隻巨大的毒蟾蜍就像一雙無形的巨手捏住了腮幫子一般,灰白色的腹皮猶在不住鼓動,卻被生生攝到明者的面前,巨大的嘴像是被人生生掰開一般,大張著,尺長的腥紅舌頭垂落下來,口角涎水如線般垂掛著,雙目充滿驚恐!
「速度,取舌!」滕寶大喝一聲。
如果此刻明者還不知道做什麼的話,那他就真是白癡一般了。
分神期巔峰修為的他也絕不是無知之輩,他知道滕寶之所以跳出銀梭,或許都是為了這毒蟾的舌。
明者長劍划動,將兩條舌頭削斷,劍光一卷,斷舌掉入他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玉盒之中,這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前後不過兩息時間!
這已經算是明者覺得自己最快的速度了。
不料滕寶左手虛劃出一個大圓,一股無儔的勁風將撲上來的一群毒蟾轟出十來米遠,口中大喝道:「速度太慢,太慢!給你一息的時間,做得到麼?」
說話間,又是兩隻毒蟾飛到明者面前,那兩隻被他斬斷舌頭的毒蟾早就不知道被滕寶丟到了何處!
明者一咬牙,整個心神忽然寧靜下來,冷靜而快速地出劍,收舌,出劍,收舌······
無論明者的速度有多快,滕寶都在他完成收取的瞬間,扔掉無用的毒蟾,將新抓的送到明者身前來。
轉瞬間,就已經不下百十隻毒蟾遭到了無情的割舌之厄!
這一來,原本潮水般湧向唐娜那邊的毒蟾,頓時紛紛朝著滕寶這邊怒奔而來!
唐娜與齊師兄頓時感到壓力大減!
她們都沒想到,明者和另一個來者竟然等若闖進了毒蟾群中,還在不斷地獵殺著。
毒蟾舌,有什麼用途麼?
兩人都不明白滕寶他們收取毒蟾舌的用意,但是卻欣喜無比地發現,在他們的能量防禦罩之外,現在只剩下三四百隻還在有一陣沒一陣地攻擊著,這點攻擊,對於護罩的消耗,無疑已經減小了一半以上。
不過,唐娜的心中反倒沒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此刻眼中多了一抹濃濃的憂鬱。
黑壓壓的毒蟾群已經潮水一般將明者兩人淹沒!
即便是唐娜她們三人,僥倖偷襲將毒蟾籐採到手,隨即遭到毒蟾兇猛狂暴的攻擊,三人身上都有最好的鬼王令護持,結果,瘋狂的毒蟾群絲毫沒有顧忌,照常攻擊無誤!
三人所攜帶的數件防禦攻擊法寶瞬息間被毒液徹底毀去,最悲劇的是三人唯一一件飛行法器也在出手的那一瞬間,受到毒霧和毒液的腐蝕,未曾舒展開來,即完全崩碎!
所以,當劉師兄中毒倒地,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唐娜才佈置下一個能量防禦罩,暫時扛住了毒蟾的攻勢。
明者可謂一個鬼宗弟子人盡皆知的通靈師。
那是因為這個修為低微、長相勉強、窮得掉渣的通靈師曾經當眾向唐娜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不但讓唐娜成為眾多同門笑話的對象,也讓明者一夜之間成為鬼宗弟子談論的焦點。
唐娜的祖父唐游龍,鬼宗傳功堂長老,元嬰後期修為。
唐娜在鬼宗等若一個小公主一般的存在,不單人長得閉月羞花,性格活潑開朗,又有著一層背景,深受廣大年輕弟子的愛慕。
雖說比不上慕容惜春,但是也算是鬼宗的絕色美女之一,只不過慕容惜春是魔天四大仙子之一,無論容貌抑或修為都比唐娜高出不少而已。
說到底,唐娜的資質只能算中等,現在十九歲才勉強淬煉完三個分神,這個進度可謂不好不壞,但絕對算不上最佳,比起慕容惜春來差出不少,這也是這次唐娜不顧一切也要得到這株毒蟾籐的原因。
有了這一株毒蟾籐,回去上繳之後,她們三人一定每人得到一顆「鬼神丹」,那麼進入鎏金池淬煉分身就指日可待。
鬼宗弟子,凡是功勳積累不夠的,都不能獲得鬼神丹,沒有鬼神丹,即便是進入鎏金池也只有死路一條。
想想此刻,若是明者當真是為了她死在這裡,唐娜不知為何心情根本沒有了一絲逃脫險境的欣喜,沒來由地為這人擔起心來。
那一天,懸河之畔,鬼宗弟子雲集,正在聽長老講解術法精義,一個年輕的落魄通靈師以「洪鐘術」站在懸河波濤之上,大喊了一句至今仍轟動鬼宗的話。
「唐娜,我叫明者,十年之內,我要來娶你!毒瘴在上,懸河為證!」
所有人把這當成一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巨大笑話,為此唐娜窘得三個月沒有出現在眾多同門的面前。
這件事,明者成為了鬼宗知曉的一個名通靈師。
但是,從此,鬼宗也多了一道嚴令,禁制任何通靈師再踏足懸河界內!
鬼宗浮島,就在懸河之上!
進不了懸河,即便是明者有能力迎娶唐娜,那也是枉然。
何況,一個通靈師想娶鬼宗的小公主,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已經葬身毒蟾腹中了麼?
他這是為我而死的,是為我而死的······
不知不覺,唐娜出神地想著心事,手上補充法訣的動作停頓下來,也沒能察覺。
就在這時,一團足有粗瓷大碗大小的漆黑如墨毒液轟然命中了他們這個防禦能量罩!
呼啦一下,能量罩徹底崩碎!
一隻體型巨大無比的毒蟾出現在驚慌失措的唐娜等人面前。
單是兩隻閃動著懾人凶光的水桶大小的眼珠就已經讓人膽寒不已,何況那個一間屋大小的龐大身軀?
「毒蟾王!」
齊師兄手足冰涼,差點軟倒在地,口中無力地吐出這一句話,就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瞬間一張臉蒼白如紙!
唐娜完全呆滯了,今日真是背運到家了還是怎地?
連毒蟾王都驚動出來了!
這生死之際,唐娜只來得及抬手激發了一個求救玉簡,就看到磨盤般巨大的一團毒液朝她閃電般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