籐展槐根本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還有些呆板的小廝,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竟然勇敢地挺身而出,邊炫建出手實在太快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看到邊炫建那足可擊斃一頭狂暴猛獸的一拳,狠狠擊在這小廝的胸腹上。
「不要啊!——————滕寶!」籐芳和杜果、謝竹三女聲嘶力竭地痛呼道!
合體初期的邊炫建,這一拳含怒出手,根本沒有半點保留,他只想一拳將這個無關緊要的小廝擊成碎片,以此來向籐家表明他對籐芳的必得決心,也以此證明邊家的實力可不是小小的籐家可以抗衡的。
那一瞬間,籐展槐心中除了滋生出一種濃濃的悲涼感,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責,剎那間想到自己一生要強,只為了不被香洲袁家看輕,一直倔強地守在籍符峰這份祖業,辛苦經營,只望有一日可以憑借不懈的努力改變籐家的運勢,改變籐家在魔天的地位。如今看來,無論自己怎麼努力,始終無法跟邊家這樣的超級大家抗衡,自己要強一生,臨了,即將看到希望的時候,卻還是沒能擺脫受制於人的命運。
他連一個剛進籐家的小廝自己都保護不了,對方明顯覬覦自己的愛女自己又將如何應對?
一種近乎絕望的悲涼瞬間瀰漫於籐展槐的心間,這小廝瞬間就會被擊成碎片,就在自己的眼前,這種超級巨大的無力感讓籐展槐握緊手中的青銅鋼鞭,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忽然,他發現似乎情況並不是他所預想的那樣,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都看到了什麼?
邊炫建打出那一拳,擊中滕寶之際,他感到他的拳頭就像擊在一塊厚重無比的精鋼之上,雖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但是差一點將他的手臂震斷,而受到巨大反震力的拳頭立即高高的腫起,刺疼無比。
邊炫建驚駭莫名地收回拳頭,強忍疼痛,咆哮道:「該死的,這小子身上竟藏著護身法寶,兄弟們給我將其碎屍萬段!」
立即,有兩人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分左右斬向滕寶。
籐展槐正要上前,耳邊卻傳來一個聲音:「老爺,你且退後休息!」
緊跟著,他只看到滕寶這個分明連築基都沒成功的少年,沉身,扎馬,雙拳左右擊出,好似野牛分鬃,剛好擊打在邊家那兩人的長劍之上!
天啊,邊家弟子使用的可都是劍宗鑄劍堂煉製的精良長劍,無一不是鑄造大師打造,品質比籐展槐手上那只青銅鋼鞭只高不低,這小廝怎麼這麼糊塗,竟拿血肉之軀硬抗?
驚詫中,籐展槐就聽到啪嚓兩聲脆響,令人驚駭的一幕再度出現了。
滕寶兩拳就將邊家那兩人的長劍擊碎!
而且,邊家那兩人正騰雲駕霧一般慘叫著倒飛出去,看樣子受傷不輕!
這?——————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滕寶就像一頭狂暴的下山猛虎一般,一陣風一樣的衝進了邊家那群人之中!
他就像一團灰色的旋風,所到之處,邊家子弟瞬間東倒西歪,叮噹辟啪之聲不絕於耳,間或還有陣陣慘叫,不過三兩息的瞬間,狂風在邊炫建身前止住。
滕寶一隻手就像一把巨大的鋼鉗,緊緊地卡著邊炫建的脖子,讓他一張臉成豬肝色,眼中滿是驚恐。
邊炫建此刻正不斷胡亂地揮動拳腳,在滕寶身上亂打亂踹,不過,平日裡他這些可以擊殺奔馬狂牛的拳腳,就像在給滕寶撓癢癢一般,滕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所有邊炫建帶來的劍宗弟子,當然這些弟子都是邊家人,此刻全都躺倒在地,每一人手中的長劍都成為了碎片,起初這些人口中還可以發出幾聲低沉的呻吟,不過轉眼間已經氣若游絲,陷入了暈迷!
籐芳等人瞠目結舌,這戲劇性的一幕實在太過震撼也太過詭異了,就滕寶那還沒築基的修為怎麼能辦到這一切的?
滕寶竟然以一雙拳頭將八個出身劍宗的邊家子弟全部打倒,就這麼幾個呼吸的瞬間,還一隻手就制住了合體初期的邊大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要我的命?」滕寶直視著逐漸感到呼吸不暢、眼神驚恐的邊炫建沉聲問道。
可憐邊大少被卡緊了脖子,此刻哪裡說得出一個字來?
滕寶見這廝竟不吭聲,一時心底不知哪來的一股無名之火,恨聲道:「要我命的人,我都會先要了他的命!」說著,手上力道一緊。
「住手!————」
「不可!——————」
籐展槐與籐芳齊聲阻止道。
可惜,她們的喊聲慢了那麼一瞬,啪嚓一聲響,那是邊炫建喉骨碎裂的聲音,邊大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一個無名小廝的手上,瞪大著雙眼,不甘地死去。
就像做了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一般,滕寶鬆手將邊炫建的屍首丟在地上。
在眾人驚駭莫名的注視下,邊炫建的屍首驀地飛起一點青色,剛從他的眉心飛出體外,就被滕寶大手虛抓,一下子抓到了手中,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那點青光,就像被滕寶的手心吸納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裡是坊市的傳送陣入口,雖說這個坊市很小,往來的人不多,但是這邊的變故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好!」籐展槐最先回過神來。
小廝出手殺了邊炫建,這無異於將給籍符峰帶來滅頂之災。
可想而知,盛怒的邊家絕對會將籍符峰夷為平地的!
怎麼辦?
看著遠遠地朝這裡張望的附近的那些人們,籐展槐大袖一捲,將邊炫建的屍首和其他八個暈迷的邊家子弟裹在一團黑霧中,急忙道:「趕緊進傳送!」
誰知,滕寶將手一招,籐展槐佈置的那團黑霧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給虛空攫住了一般,眨眼間被揉捏成拳頭大小的一小團,邊炫建的屍首以及那八個邊家子弟赫然被生生捏到了這團小小的黑霧之中!
這是什麼手段?
籐展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女兒找來的這個小廝到底是什麼人?
滕寶大手一晃,那團黑霧沒入他的掌心,也頃刻間消失不見。做完這些的滕寶慢慢走到一臉驚呆的籐芳身前,輕聲道:「大小姐,威脅已經解除,咱們走吧。」
他的臉上平靜得就像剛才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這份鎮靜讓所有人心裡都有些發寒。
還是籐展槐最先恢復鎮靜,揮手道:「走!」
當先進了傳送入口,籐芳等人緊隨其後。
少頃,一道驚虹劃空而至,一股浩大的威壓讓整個坊市都為之顫慄。
緊跟著,一個面色陰鬱的老者出現在傳送陣的入口處,抬手抓過來一個一直躲在遠處觀望的修行者,沉聲問道:「老夫邊浩書,我來問你,剛才這裡可是有人打鬥?」
那修行者聽到邊浩書三個字早已經嚇傻了。
邊浩書,梅州邊家三大長老之一,五轉金丹強者,正是邊家大少邊炫建的祖父,一直以來對邊炫建都是寵溺有加。此人跟劍宗鑄劍堂鑄造大師邊浩偉是親兄弟,一向極為護短,心腸歹毒,出手狠辣,威名遠播。
那修行者不過以分神初期的小修士,在他的威壓之下本就幾乎崩潰,再聽到他的名字,幾乎當場暈厥過去。
但他生怕自己一個遲疑,只怕這老頭會將自己一掌拍死,忙結結巴巴地將適才看到的一切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遍。
「啊!————籐展槐,你竟敢殺我愛孫!我要將你碎屍萬段,並讓通靈師將你神魂禁錮,永世不得超生!建兒吾孫啊!你死得好冤!————」邊浩書嘶聲慘嚎道,聲音傳遍了整個坊市,讓人耳膜欲裂!
那小修士早就徹底暈厥了過去。
邊浩書身形一晃,閃進了傳送陣入口。
當傳送陣的白光亮起那一剎,許多在附近驚魂未定的人們這才開始紛紛猜測起來,反正不是蘆洲,就是香洲,這兩個地方有大熱鬧可瞧了!
魔天,並沒有什麼規約是用來制約廝殺爭鬥的,只不過因為三大宗門與兩大行會的存在,才讓世人彼此之間心存顧忌而已。
邊家一向行事就霸道之極,這一次,只怕是盛怒的邊浩書又將在江湖中捲起一場腥風血雨。
蘆洲,地處魔天西南部,地貌特點是山嶺豐富,幾乎隨處可見崇山峻嶺,層巒疊嶂。
煉丹行會就設立在一個巨大的盆地之中,這就是蘆洲最大的城市香蜀城。
香蜀城擁有固定人口十三萬,流動人口七八萬,煉丹行會牢牢掌控著香蜀城的一切。
在香蜀城,是禁制動武的。
這是煉丹行會的規矩。
魔天只有兩處地方是禁武的,一處是香蜀城,另一處則是全州,因為全州有座巴國城,那是鑄造行會的所在,在魔天的東北部。
近三個時辰的傳送,讓籐展槐一行人眩暈不已,但出得傳送陣的他們根本顧不得調整,逕自走進了香蜀城。
直到交過入城費,跨進了香蜀城的大門,籐展槐以及他那兩個堂兄弟才齊齊鬆了一口氣,至少在這裡暫時安全了。
不管他們做什麼,只要呆在這城中,就受到煉丹行會的保護,三大宗門也不能在這裡動手。
這就是行會不可撼動的權威。
香蜀城最著名的除了認證行會之外,還有小吃一條街,一個寬大無比的自由交易市場,當然,魔天唯一的一個大型拍賣場————易天拍賣行是天下聞名的。
能進入易天拍賣行的物品,都是天下奇珍,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籐家一年的收入,只怕是還不夠買幾張入場卷。
此刻的籐展槐心急如焚,他掃了一眼淡然走在籐芳幾人中間的滕寶,心中暗道慚愧,看來自己真是老了麼?
不就是徹底跟邊家結下仇怨了麼?
人已經殺了,現在還這麼畏懼作甚?
還是趕緊讓籐芳去認證了煉丹師資格,再安心等候文靖存到來之後再拿主意吧!
認證行會就在不遠的那條街。
一行人誰也沒說話,朝那裡走去。
身邊的繁華與熱鬧似乎根本激不起大家的絲毫興趣,除了好奇地四下觀察打量的滕寶這個例外。
一踏入香蜀城,滕寶似乎就感應到,冥冥之中有個什麼聲音一直在召喚他,他竭力想要找到那個聲音的來源,卻沒能如願。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這番舉動,會讓籐家這些人對自己格外注意,也知道隨之而來一定會有不小的麻煩,可不知為何,他心底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是還有些渴望的興奮。
籐芳從踏入傳送陣開始,就一直緊緊地拉著他的手,始終不肯鬆開。
一個絕美的少女拉著一個青澀的少年在香蜀城大街上行走,這本就是一道不多見亮麗風景。
籐家這行人的裝束在籍符峰附近算是極為不錯的,但是跟香蜀城的人比起來,就明顯存在很大的差距,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城鄉差別。
一行人站在煉丹行會的大門前,看著門上那個巨大的「丹」字,一時間,都有些心情激盪起伏,只不過滕寶的心情激動卻和其他人全然不同而已。
因為,他感到那個召喚他的聲音似乎就在這行會大門裡面,到底是什麼?滕寶心中莫名地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