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韓少陵的嘴角彎起,帶著一絲譏笑。舒骺豞曶「她紅,最多紅一陣子。有些花開了,很快就敗了。」
「花無百日紅。」高洋洋順口說下去。「哪種花開了會不敗,不過是時間的長短問題。」
韓少陵淡笑,「有些花,就算敗了,在人的心裡,依然美艷,還有一些花,就算怒放,也不見得會討人喜歡的。」
高洋洋這才明白了韓少陵話裡的意思,心中暗自嘀咕。像沈曼這樣的女人,他都看不上眼,那什麼樣的花,才能入得了韓少陵的眼睛?「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問完之後,高洋洋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會問這種話?
韓少陵的手指暗暗敲了幾下桌面,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讓高洋洋死心了?「每個人對自己的配偶都有一些想像的,沒有結婚之前,誰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比如說我哥吧,他之前以為是姜媛媛,結果,娶得人卻是你朋友宋令姿。」
高洋洋聽到這些話,喉嚨有一些堵塞。「這,他們也算是有緣分吧。」
「算是吧。」韓少陵一笑而過。「比如,我讀書的時候,希望找個溫柔可人的女朋友,後來,真的遇到這樣的女孩子,我又覺得膩煩。走入社會,剛開始以為自己喜歡精明幹練的,結果,沒有相處兩個月,我就受不了她的精明幹練。後來,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我不可以像大哥那樣,只鍾情一個女子呢?我以為我是花心的,或者說,比較喜新厭舊的。不過,事實又一次打敗我,我沒有辦法隨意和女人發生感情。」
高洋洋的手伸向了杯子,想要用杯子的溫度驅散寒意。「或許,你是沒有找到你愛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我愛的人會是什麼樣子的,高貴端莊的,還是可愛迷人的?」韓少陵笑著抿了一口開水,「不過,就算我愛她又怎麼樣,也許,我不一定會娶她。」13639199
高洋洋深深被打擊到了。「你愛她,為什麼不娶她?」
韓少陵的黑眸望向了窗外,「因為,我的家世不允許我隨便娶個女人,洋洋,嫂子是幸運的,在韓家陷入醜聞的時候,遇到大哥。若是換個時間地點,他們之間,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高洋洋聽了,暗暗心驚,宋令姿的婚姻竟然像是一連串的誤會。若是有朝一日,他們不需要宋令姿的,是不是要打發她走。「你這樣說,是不是打算過一年半載的,就讓他們分開?」
高洋洋激動的神色,讓韓少陵不解。他以為,高洋洋會為自己失去嫁入豪門的機會傷心,結果,高洋洋卻為宋令姿打抱不平。「老實說,家里長輩的意見,我摻和不進去。」
高洋洋霍然站起身。「如果韓家真的這樣做,只會讓人恥笑。我告訴你,任何人,不管他是誰,都不能用這種借口傷害令姿。包括你大哥韓少廷也是這樣的。在用到的時候,可以利用徹底,用不到的時候,徹底丟棄。女人不是娃娃,不是玩具,更不是你們男人可以欺詐的對象。」
韓少陵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高洋洋會有這樣大義凜然的樣子。「你誤會我的意思……」
「我沒有誤會。」高洋洋不想聽他的解釋。「我知道你們這些世家子弟是怎麼想的,對你們來說,娶個老婆,養個情人很正常,但是,你們怎麼不想想,要是你們的女人背著你們出軌,你們會怎麼樣?憑什麼你們不能容忍的事情,要你們的另一半去承擔?」
韓少陵一怔,沒有想到高洋洋會問出這麼犀利的問題。
高洋洋雙手環胸,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怎麼,我說錯了嗎?
韓少陵微微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對男人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千百年來,延續下來的傳統,不是十年八年就能改變的……」
「這根本是借口。」高洋洋盯著韓少陵的眼睛。「如果她真的愛你,她會為了不能和你相守痛一輩子,就算你給了她情人的地位,你也無法撫平她內心的惶恐。倘若有朝一日,你們兩個人之中,有人先走一步,墓碑上刻得是誰的名字?又有誰親手送走對方?或許對你說,這些事情很遙遠,也不切實際,可是我告訴你,有些痛,不需要實際的展現出來,也不需要很長時間,只要一瞬間,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都能將對方置之死地。」
韓少陵的面色有點黯然。他突然發現,他其實也不瞭解眼前的女人。「你受過感情的傷嗎?」
「為什麼是感情的傷?」高洋洋的眉梢眼角都含著一抹冷意,和韓少陵共進早餐的美好感覺也一併消失了。「其實,世態炎涼,能讓人受傷的,不一定是感情的。」
韓少陵明白了,高洋洋是個孤兒,從小受盡了白眼和冷待。「我感到很抱歉。」
「要學會對人好一點,即使吃虧,也要這樣。」高洋洋的眼裡出現了一絲懷念。「那個時候,孤兒院的一個老師就是這麼教我的,我也是這麼學的,現在,等我真正走入社會,才知道,一個人想要保持本心是多麼難的事情。」
高洋洋沒有等韓少陵回應,逕直說下去。「比如說高圓圓吧,很多人都無法明白我對高圓圓的感情,就像令姿一樣。在她眼裡,我是在縱容她犯錯,甚至,懦弱到不敢反抗她,由著她擺佈自己。其實,我對高圓圓的所作所為,心裡也是有數的,有些時候,就是不想看得太清楚,不想去計較,可人和人的關係很奇怪,你跟某些人在一起久了,積累下來的是情分,跟另外一些人在一起久了,或許積累下來的,就是怨恨。」
「說句讓人見笑的話,高圓圓在我心裡,一直都扮演著導師的角色,我一直認為她無所不能的。」高洋洋想起往昔,就有幾分感慨。「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差點要毀了我的人生,我怨過,也恨過,到最後,才明白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要是她心裡在乎我這個朋友,就不會這樣做,若是不在乎,傷害再多,她都不覺得傷害。同樣地,你們若是不在乎宋令姿,傷害她,就不會覺得殘忍,可我覺得殘忍,因為我在乎她。」
韓少陵垂著眼眸。「我們的話題扯遠了。不管長輩怎麼想,對於嫂子,我會盡力維護的。」
高洋洋眼神複雜地看了韓少陵一眼。「謝謝你,我先走一步。」
說著,高洋洋就拎起包包走出餐廳。
抬頭望天,高洋洋見天空明朗,嘴角閃過一絲苦笑。男人和女人終究不同的,在女人眼裡看來很重要的事情,或許在男人眼裡並不重要。比如說,利益婚姻可以讓男人獲得名利上的收益,美女和愛情能讓他獲得情感上的滿足,在這樣的情況下,要男人放棄其中一樣,尤其是名利上的收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在她眼裡,一直以為韓少陵是個品性高潔的男人,可今天,她總算明白了品性高潔又怎麼樣?人都是活在現實裡,不是活在幻想裡。
高洋洋慢慢走入人流中,淹沒在茫茫的人海中,卻不知道,在她走後,韓少陵一直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仙來鎮是s市一個旅遊城鎮,歷史悠久,交通便利,吸引海內外很多遊客來旅行。韓少廷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對方會把他安排在這裡見面。
一連幾天,秦蕾天天纏著他出去玩,韓少廷無法拒絕,只能拉著一張臉陪著她到處逛了幾圈。這天中午,秦蕾剛剛逛完街,就想著要去一家老店試試那裡的豆腐腦,就進來找韓少廷。
韓少廷聽她這麼一說,眉頭皺緊了。「我累了,不去!」笑話,當他韓少廷是她家的寵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不嘛,我就要你陪我去。」秦蕾嘟著嘴撒嬌。
韓少廷對秦蕾沒有好感,看到她這副撒嬌的樣子,直覺的惡寒。「我真的累了。」
秦蕾不相信韓少廷的話。「你的樣子不像累的,倒像是不想去。」
韓少廷揉了揉眉心。「如果我就是不想去,怎麼著?」
秦蕾本來以為韓少廷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會對她和顏悅色,結果,人家照舊不甩她,就有點急了。「你——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什麼?」
韓少廷嗤之以鼻,「就一個情婦,怎麼著?」說著,韓少廷還惡意地捏了捏她的下巴,「站到正宮娘娘面前,你也就是一個奴才的命。」
秦蕾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眼裡的淚珠滾下來,像是一串串珍珠似的。「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韓少廷歎氣,這個女人真的是沒趣,要是換成宋令姿,不是當場賞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就是撲倒自己……總之,一定不會是哭這種軟弱的行為。
秦蕾哭的如梨花帶雨,偏偏韓少廷根本不放在眼裡。或者說,韓少廷不在乎。
等她哭的聲竭力撕之後,韓少廷才淡淡地扔下一句話:「要不要睡個回籠覺?如果不想的話,自己滾出去。」
秦蕾咬牙暗恨,韓少廷太不解風情了,虧得這些日子,她搔.首.弄姿的,結果,人家居然連正眼都不看一眼,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非常戒備。
狼狽地抹去臉上的淚水,秦蕾轉身離去。她之所以哭,完全是因為顧嵐說什麼女人要示弱,現在看來,示弱,似乎不得韓少廷的歡心。
韓少廷聽到高跟鞋遠去的身影,緩緩張開眼睛。大約在房裡等了十分鐘,確定秦蕾不會殺個回馬槍,才偷偷從賓館的後門溜出去。
夜半時分,宋令姿蓋上棉被,沉沉入睡。沒有多久,她就進入了夢鄉。在夢鄉裡,她依偎在韓少廷的懷裡笑著,十分開心。
韓少廷特地給她做了一個鞦韆架,宋令姿站在千秋架上,被韓少廷一雙有力的大手推起,高高飛上天空,然後徐徐降落。
宋令姿咯咯笑著,心中充滿了甜蜜。當她蕩完鞦韆,調皮地從鞦韆架跳下來的時候,慕然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手槍對準了韓少廷:「老公!」
宋令姿尖叫,撲上去替他擋去那個子彈,不知道是她的血,還是韓少廷的血,瞬間流滿了手心,宋令姿感覺到手心溫熱,大驚失色,從噩夢中醒來,這才發現,手心濕熱的不是血,是她的眼淚。
噩夢,是噩夢,宋令姿衝進洗手間,拚命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臉。當她抬起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才發現,面色是如此的蒼白,蒼白得彷彿是失去生命的娃娃。
宋令姿軟軟坐下來,心中突然出現了很大一個空洞,那個空洞的來源,就是叫韓少廷。
她走出洗手間,準備給韓少廷打電話,手機傳來了千篇一律的女聲。宋令姿失望地按掉電話。
此時,宋令姿才深切地體會到軍婚的不容易,很多女人都活在擔驚受怕當中,為了她們的男人生命安全。
其實,很多人像她這種年紀的人,都沒有遇到生離死別,偏偏她重生之前,就遇到不少,首先第一個就是莊雅和宋景,他們夫婦二人出車禍,死在半路上。宋令姿永遠都不會忘記,第一次看到死人的恐懼和害怕,還有深深的自責和痛苦,接下來,宋令姿又一次遇到了生離,高洋洋遠走他鄉,從此杳無音訊。再後來,就是她自己,身體被車撞了出去,在半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線,宋令姿還記得那天晚上的夜空,就像猛獸,一口把她吞下去似的。
次日一早,宋令姿去了皇冠公司,藍斯宇見她的臉色蒼白,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宋令姿搓了搓自己冰涼的手,故作鎮定回答:「沒事,就是昨天沒有睡好。」
藍斯宇不放心,一把拽過她。「走,我們去看醫生。」
宋令姿推開藍斯宇的手。「不,我不去。」
「宋令姿!」藍斯宇咬牙。「你不愛你自己,也要照顧好你自己。」
宋令姿聽到這一句,神情一怔,隨即萎靡下來。「我是不是很差勁?」
「怎麼了?」藍斯宇察覺宋令姿眼裡的低落。「是不是有事困擾你?」
宋令姿疲憊地坐回沙發。「我以為我很堅強,其實,我覺得,我一點都不強。」在結婚之前,她以為自己可以堅強,堅強到可以接受自己有可能當寡婦的這個可能。可現在,她只要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世界末日提前來到了。
有人說,愛,會讓一個人變得軟弱起來,宋令姿不得不承認,她再次變得軟弱不堪。
藍斯宇望著宋令姿,眼裡出現了一抹心疼。「如果你不夠堅強,就找個堅強的男人依靠。」
宋令姿的嘴角泛出一絲蒼白的笑。「你不明白的,有些時候,不是自己不夠強,而是因為某個人,某件事……」
藍斯宇感覺到心口有一抹撕扯的疼痛。「令姿,堅持不下去,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宋令姿握緊了拳頭,要放棄和追求,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選擇,可她,不覺得自己到了放棄的地步。「抱歉,我今天可能真的生病了。」
藍斯宇抿唇,他知道,宋令姿又一次退縮了,不肯正視自己和韓少廷之間的問題。
驅車將宋令姿送去醫院,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然後拿著報告,藍斯宇出來:「醫生說你思慮太多了,休息一下就沒事。」
「那醫生有沒有開安眠藥?」宋令姿又問道。
藍斯宇一臉的不贊同,「令姿,安眠藥不能亂吃的。」
宋令姿無精打采回答:「我知道,我就是怕噩夢……」
噩夢?藍斯宇的眼裡出現了一抹沉痛,「是什麼樣的噩夢困擾著你?」
宋令姿望著藍斯宇,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直在做噩夢,夢到自己死了,出車禍死了。」
「令姿,你不會有事的。」藍斯宇十分堅定,「放心吧,任何噩夢都和現實是相反的。」
「謝謝!」宋令姿不得不說,藍斯宇安慰人,很有一套功夫。「什麼時候,準備去賭石?我也想去見識一下。」
藍斯宇笑了,「你先養好身體,賭石的事情,不急的。」
宋令姿點了點頭。「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藍斯宇擔心宋令姿的精神不好,不能開車。
宋令姿點了點頭,也覺得自己這個樣子,不適合開車的。
藍斯宇帶著宋令姿去了停車場,將宋令姿親自送到樓下。「不如,我送你上去吧?」veb5。
宋令姿正想拒絕,頭又開始暈了,就急忙道:「好啊,麻煩你了。」
藍斯宇和宋令姿一起走進電梯,宋令姿一進電梯,就站在角落一邊,藍斯宇迅速地按下樓層。「令姿,你真的沒事?」
藍斯宇總覺得宋令姿病的很厲害。
宋令姿搖頭。「我這是情緒病,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經常這樣。」
藍斯宇沉默了,他知道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病例,因為情緒,影響到全身的功能失常。「你要開心點。」
宋令姿知道自己要開心,但是,一個人的心情,有時候,也不算由她自己控制的。
電梯的門開了,宋令姿先從電梯裡走出來,還沒有走幾步,宋令姿就聽到吵鬧聲。
宋令姿隱約覺得聲音熟悉,走近一看,卻發現莊雅,宋景,還有陸天明幾個人在吵架。
「莊雅,好啊,你一早背著我找好下一家,我說怪不得呢,你二十多年來都不吭一聲,怎麼現在才吭聲?原來,你早就看上了人家做書記的,又怎麼瞧得起我一個小小的局長呢?」宋景刻薄的聲音最響亮。
「你胡說什麼?你往我身上潑髒水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侮辱人家陸書記,人家是堂堂正正的,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再說,他現在是幫我女兒修水龍頭,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這個做父親的要是稱職,女兒也不需要叫外頭的人來修。」莊雅的怒火也不小,辟里啪啦,一頓數落就下來。「這些年,你心裡有誰,你心裡明白。我莊雅再差,也不會為了你,再和一個農村出來的女人爭風吃醋。」
心譏著的。「我怎麼明白了?」宋景怒吼。「先是一個秦市長,再來一個陸書記,莊雅,我真的佩服你,一個人可以迷倒這麼多的男人,我家楚丹就不是這種人。她再差勁,至少也懂得在家規規矩矩的,不會像某些人紅杏出牆。」
「你—」莊雅真的怒了。「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滾!」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找我女兒的。」宋景不甘示弱。「怎麼著,還不許我來看我的女兒嗎?」
「哼。」莊雅冷笑。「你這是敲詐你的女兒來的吧?」
「什麼意思?」宋景漲紅了臉。他的底氣明顯不足,「我是她父親,有權利找女兒敘舊。」
「得了吧,就你這點伎倆。」莊雅不屑,「當初,令姿出世,你不關心她,也不寵她,現在她有能力賺錢了,你就開始跳出來扮演慈父的戲碼嗎?」
宋景的臉上像是打翻了五色盤子,紅的,青的,「你胡說八道,別想離間我父女的關係。」
「我離間算什麼大事,你還污蔑我。」莊雅冷冷嗤笑,「要不,你等令姿回來,我們找她評理去.」
宋景打心眼裡怕宋令姿,總覺得這個女兒很厲害,他招架不住,可他又不甘心認輸。「你現在是想抬出令姿壓制我嗎?」
「不算壓制吧。」陸天明冷冷看著自己的情敵,其實,準確說,是過去式的情敵。「這件事,是你先污蔑我們在先,你若是不道歉,我肯定你走不出這裡」
宋景沒有想到,和煦的陸天明也有如此陰沉的一面,當即有點害怕了。「好,我道歉,我道歉。」
「這算哪門子的道歉?」陸天明真的惱怒了。「看來明天我又得看一次人事報告。」也就是說,他這個局長隨時會被調走了。
宋景聰明絕頂,豈能猜不出陸天明的意思,當下白了臉。